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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暖的气息袭来,谢渊手一僵,一滴饱满的墨汁顺着笔尖滑落,在宣纸上氤氲出一朵凌乱的墨花。 “别被我打扰了。”燕梨道,“继续写,我就看看。” 谢渊有些紧张地绷直了腰,郑重落笔。 燕梨不得不惊叹于他的天赋和勤奋。从谢渊开始学习练字到如今满打满算也不到一个月,明明毫无基础的他如今写下的字虽说还远远称不上书法,可说一句横平竖直也完全不夸张了。 燕梨就不行,她过去练了那么多张大字,充其量也只能说是不歪,要不是原主的身体有些底子,她都不敢落笔。 她看着看着就来了兴致,把自己承诺过的不打扰抛在脑后:“我教你画画吧。” 燕梨从小最喜欢画国画,小时候的梦想就是能当一个画家。 可是把美术当个兴趣还罢了,要是走专业艺考道路实在是太费钱。父母离婚后就只有母亲一个人辛苦工作养她,她知道如果自己表达出想要学美术的意愿,妈妈会咬牙供她的。 她不愿意让妈妈这么辛苦。 所以只能把画画伪装成一个三分钟热度的兴趣,合理地放弃。 她很多年没有再画画,如今实在是手痒,幸好燕家有钱,不会把那点颜料花费放在眼里。 她接过谢渊手中的毛笔,兴致勃勃:“画什么呢?唔现在只有墨汁,花个兰花吧。” 谢渊有些惊讶地看着她,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小姐这么高兴,让他不由得也升起愉悦。 笔尖落在纸上的那一刻,那些过去的美好时光仿佛都悬于手腕,燕梨几乎没有一点滞涩地下笔,一簇疏淡幽远的兰花便跃然纸上。 “看明白了吗?” 谢渊点点头,她画得并不复杂,他觉得自己心中已有概念。 谢渊自信落笔。 燕梨:“......” 她看看纸上毛毛虫一般的墨迹,再看看谢渊耳朵着火一般的颜色,很顾忌孩子自尊心地没有大笑出声。 “咳咳,”她轻咳几声强忍住笑意,“没事第一次嘛,再来。” 谢渊也不知为何,明明练字时好好的,作画时这手却像是不听自己使唤一般,简简单单的线条在他手下七扭八歪。 偏偏燕梨还离他越来越近,让他手控制不住地愈发颤抖。 “你这样不对,”燕梨忍不了了,一把握住他的手,“我带着你画一遍,你好好感受一下。” 谢渊瞬时僵成了一根顶天立地的柱子。 他脑中乱七八糟的思绪顷刻间离家出走,浑身上下只剩下手上那一块肌肤还有知觉。 她的手是那样的柔软,不像他的手粗粝到磨人。 他手指不安地蜷缩了一下,却被她握得更紧:“别动。” 谢渊立刻一动不敢动。 “好了。”燕梨满意地看着她的成果,“还记得刚才的感觉吧,你自己再来一次。” 谢渊脑子木木地,手腕也如锈住一般机械地运转。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燕梨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算了算了,不强求了。” 谢渊这才惊醒一般低下头,便看到纸上比之前更加不堪入目的自己的“大作”。 好丑,他很是嫌弃。 可是小姐从来没有笑得这么开心过,他又有点窃喜。 那么丑的画,也不是一无是处呢。 第9章 落水 燕府占地极广,燕梨每天没事就会在府中逛逛,步步成景,让人心旷神怡。 她最喜欢那一处湖心亭。 虽然如今莲花早已枯败,但是在亭中赏景喂鱼还是非常惬意。 今日午饭后燕梨便拉着谢渊一起来湖心亭吹风,她打趣道:“此处景致如何?阿九可想作画以记此情此景?” 谢渊羞红了脸:“小姐。” “好了好了不笑你了。”燕梨非常不走心地笑着安慰,“背诗,背诗如何?你想想有什么应景的诗。” 这边正欢声笑语,忽然一道不怀好意的声音插入:“哟,这不是我那好堂姐吗?” 燕梨瞬间收敛了笑意,目光沉沉地看向来人。 那人望之不过十二三岁的样子,一身绛紫色的华丽长袍,容貌勉强算得上英俊,却被眉眼间的轻浮毁去了大半。 正是她那便宜二叔想让燕老爷过继来的儿子燕成锦。 燕梨实在没有和小屁孩斗嘴的兴致,略略点了点头便转过身去继续赏景。 然而她冷淡的态度却更加激怒了燕成锦,他伸手拽开谢渊,凑到了燕梨身边:“堂姐可要趁着这时候多看看,不然等日后这不是你的家了,可不能再欣赏如此美景了。” 燕梨匪夷所思地看了他一眼,很难想象世上竟有如此蠢人。 她倒是知道这个堂弟为何讨厌她,说到底还是为了钱财。燕梨毕竟是燕老爷唯一的骨肉,即便再过继来一个儿子,那也终究隔着一层。 因此一直有传言燕老爷把燕家大半财产都给了燕梨做嫁妆,这对于已经把燕氏视作囊中之物的燕成锦父子来说,把她当成眼中钉肉中刺也就不足为奇了。 但即便如此,一切还未尘埃落定之时便贸贸然在她面前挑衅也只能说明这是个十足十的蠢人。 “我说堂弟啊,”她靠在栏杆上懒洋洋道,“你既然如此想当我亲弟弟,有空还不多去孝敬孝敬我爹?燕家子嗣虽不丰,倒也不是只有你一个男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