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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岳小姐,鹿老师,二位怎么不说话,”同桌的另一个男人笑道,“来再喝一杯嘛。”

    “鹿老师不喝酒,我替她挡了,老总可别见怪啊。”

    岳烟笑眯眯地回答道,一连喝了两杯。

    这酒劲儿还挺大,喝到第二杯的时候,她就微有些蹙眉了。见她神色有异,柳兰因还以为她是不喜欢被劝酒,就帮忙转移话题道:

    “烟烟你别光喝酒,对胃不好。尝尝这道菜,这是这里的招牌呢。”

    说罢,脖子上又感受到一股熟悉的凉意。

    岳烟看向她的目光有四分无奈三分愤怒二分悲伤一分凉薄,简而言之就是:她右手正夹在鹿青崖两腿之间呢,根本腾不出来,又不会左手使筷子。

    在满桌高层领导、大资本家的注视下,食物链底层的岳烟带着名为假笑的痛苦面具,给大家表演了一个右撇子用左手使筷子夹鹌鹑蛋。

    同桌的男人许久才缓过神来,钦佩地望向她:

    “没想到岳小姐年纪轻轻的,还对杂耍有所涉猎。”

    我他妈看你长得像杂耍,岳烟在痛苦面具之下腹诽道。

    右手被鹿青崖的双腿夹住,内侧软嫩的肉在指尖到处乱滚,像是握不住的果冻。因为痒得难受,一层细密的汗沁出肌肤,将她的指尖也浸湿了,濡湿温热地搭在伤口上。

    好不容易应付完了这帮酒色之徒,岳烟低声问鹿青崖道:

    “舒服一些了吗?”

    也不知道鹿青崖听到自己的话没有。酒精过敏,这家伙看上去有些精神恍惚,连双颊都是潮红的。酒桌上很吵,岳烟没听见她的回答,只听刘总又打探道:

    “不知道《月落有声》的选角定下来没有,鹿老师,作为表演指导,您有什么想法吗?”

    岳烟知道,他这是动了主演的心思了。柳兰因是个油嘴滑舌的老狐狸,岳烟自己又是个不太能拍板做决定的小狐狸崽,他自然就想从鹿青崖这里打开突破口。

    可是从鹿青崖目前的状态来看,她也不太像能正常回答问题的人。岳烟正想拦一下,却听鹿青崖有点绵软地发出一声:

    “嗯嗯……”

    岳烟的指尖挠得正和她意,痒意解开了些,她根本没听刘总的话,只是舒服地吟哦一下。

    刘总却以为她的“嗯”就是肯定,接着兴致勃勃地追问道:

    “不知道鹿老师属意的是谁,也是贵公司旗下的艺人吗?”

    正挠到痒处,鹿青崖软在岳烟身上,半阖着眸子又“嗯”了一声。

    每句话都能得到非常准确的回答,刘总兴头更盛了,继续旁敲侧击:

    “能让鹿老师青眼相加的人,肯定是和鹿老师水平不相上下的艺术家吧?”

    他这是在缩小范围,毕竟整个圈子里和鹿青崖的名气和艺术搏一搏的人并不多。

    没理会他的话,鹿青崖仍在岳烟身上腻着,挠痒挠得正爽,不由得发出一声舒缓的:

    “嗯——”

    这下听起来更像是那种边点头边表示肯定的声音了,却让刘总一度陷入了沉思。

    一开始,他的心凉了半截,毕竟有鹿青崖这个咖位的人在,自己旗下的演员就很难竞争成功了。可是仔细一想,这种人本来就不多,还和鹿青崖同在明非旗下,那……

    根本就没有这样的人嘛!他差不多把知道的艺人都想了一遍,连一个符合条件的都没有。最后,他终于忍不住问道:

    “鹿老师,您说的这个人,不会就是您自己吧?”

    “嗯嗯!”

    疤痕的痒终于没那么揪心了,鹿青崖稍微伸展了一下肢体,惬意地哼道。

    刘总傻了。

    柳兰因也听得一愣一愣的:

    啊,《月落有声》的主演有选角了,我咋不知道?

    啊,鹿青崖还有能瞧得上眼的人,我咋不知道?

    啊,这位神仙戏骨还在我的公司里,我咋不知道?

    啊,神仙戏骨竟是鹿青崖本人,我咋不知道?

    啊,我咋啥都不知道?

    最后,还是岳烟偷偷将左手指尖沾湿了,在鹿青崖滚热的额头一碰,才让她清醒了些。

    面对满桌疑惑的目光,鹿青崖不愧是影后,心理素质极强,淡定地将碎发捋到耳后去,然后不紧不慢地问刘总:

    “抱歉,您刚才问的什么?”

    刘总傻了:你都不知道我问的是什么,就在那儿“嗯”来“嗯”去的?

    见局面很尴尬,岳烟赶紧解释道:

    “鹿老师,刘总问您《月落有声》的主角有选角了没。”

    一涉及到艺术,鹿青崖的态度就严肃起来。常听人说什么认真的男人最帅,在岳烟看来,认真起来的女人也是帅得没边,比如搞艺术时的鹿青崖。

    只见这位美人细眉微蹙,丹唇轻抿,在玻璃杯口啜了一下。仕女玉雕似的手将玻璃杯款款放下,用纸巾的一脚拭去唇角的水渍,然后认认真真地问刘总:

    “我刚才说的是什么来着?”

    美吗?脑子换的。

    “您刚才说……说《月落有声》的主角之一将由您来饰演,”这下倒把刘总整懵了,不禁确认道,“所以……您到底是不是主演呢?”

    鹿青崖先是一怔,随后又镇定地啜了口柠檬水,曼声回答:

    “可以是。”

    好家伙,问了就可以是,不问就不是呗?刘总悟到了这一次,差点没当场抽自己两个大嘴巴子,怪自己嘴欠,瞎问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