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沈林咬着自己的指甲，忽然不知道自己刚刚做的对不对了。他也很想去找四毛，但是爷奶昨天特意交代了，说这几天都不能更四毛说话，沈林是个听话的，根本不敢阳奉阴违。 沈原怒气冲冲地调头走掉，本来准备回沈家的，结果路上被王婶子给拦住了。 沈原本来是不打算跟这个糟老婆子废话的，但是看到她手上拿着一条状元糕，他忽然就走不动道了。 王婶子似有所感，在沈原第三次看过来的时候，狠心掰了一半的糕递给了沈原：“来，四毛快吃点，这可是婶子我从人家喜酒上拿回来的，味道别提多正了。” 正不正沈原不知道，但是噎人是肯定的。沈原囫囵吞枣地吃了半块糕，差点没被噎死。这什么状元糕味道也太干了，又干又硬，跟他最喜欢的芙蓉糕比起来的真是差多了。果然是乡下的东西，就是这么上不了台面。 “可怜的孩子，这是几天没吃饭啊？”王婶子一边拍着他的背给他顺气，一边赶紧打探消息，“是不是你后妈不给你吃东西？还是你奶？肯定是你奶吧，你们家不是你奶分饭的吗，那老虔婆不是什么好东西，肯定在私底下克扣你的伙食了。” 王婶子目光怜爱地扫过沈原带着点婴儿肥的脸蛋，睁着眼睛说瞎话：“可怜见的，都饿瘦成什么样子了，你妈要是知道的话还不得心疼死。” 吃干抹尽，沈原就没什么话想跟这老太婆说了：“王婶子我先回去了啊，有什么事回头再聊。” 王婶子都背他这话给弄懵了一下，反应了两秒后赶紧把人拉住，“哎你话还没说呢？” 沈原有点不耐烦：“什么话啊？” “你奶是不是克扣你的口粮了？” “没有。” 王婶子开始哄人：“四毛别怕，你老实跟婶子说，婶子不会往外传的。” 沈原已经烦不胜烦了：“说了没有就没有，谁敢扣我的，我今天才刚吃三个大馒头呢。” 王婶子狐疑：“那你还真么馋？” 沈原呵呵一笑：“白捡的便宜，不吃白不吃。” 说完，他就脚底抹油，一溜烟就逃走了，都留下王婶子一个人在那里目瞪口呆。王婶子怎么都没想到，她竟然有一天会被沈原这个小崽子给耍了一遭。 亏她还提这小子说了不少好话呢，真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果然跟他妈是一号人。心里气不过，等看到自己半条状元糕之后，王婶子气得更狠了。什么都没打听出来，真是白瞎了她半条状元糕了！这老沈家一家人，就没一个是好东西！ 沈原径自溜进了沈家。 他对沈家人是有意见，但是更讨厌这种四处打听别人隐私的老太婆。因为他上辈子那个继母私底下就是这种人，他对这种人一直都是打从心底里觉得厌恶。沈原回得无声无息，进门的时候跟张翠花迎头碰上。 沈原叫了一句奶，张翠花没应，直接忽视了他。 沈原眼睛酸酸的，顿时又觉得自己被沈家人排除在外了，怎么都融入不进去。沈原本来觉得自己不在乎这一家人，但是现在看来，似乎也不是这样。 他在房里躺了半天，到傍晚的时候系统才跟他说：“堂屋开饭了。” 沈原摸了摸肚子，瘪了瘪嘴：“关我什么事？” “你不去看看？” “不去。” 堂屋那边，张翠花也跟沈铁柱说这事：“他下午没去吃饭，一个人在外面逛了半天才回来，回来之后就一个人待在屋子，怕不是在哭吧，要不要叫沈林进去看看？” “在等等吧。”沈铁柱说。 张翠花听他这么说，就摇了摇头。 等等就等等吧，这孩子确实得磨磨性子了。 沈原说了不去看，但其实他们吃到一半的时候他还是没忍住去看了一眼。屋子里点着灯，亮堂堂的，只有他自己一个人蹲在外面吃着西北风，又冷又饿。 他们是一家人，唯独他不是。他上辈子有家人就跟没有一样，这辈子本以为会好一点，结果也一样。 难道他真的做错了？看着屋子里其乐融融的样子，沈原心里没来由地升起一股向往。他就跟受虐一样在外面待了半天，最后又转到了猪圈那边。 沈原站在外面皱着眉头苦大仇深地想了半天。 系统屏气凝神，不敢打扰。 旁边的盆里放着满满一盆猪食，不知道是谁拌好的，就像是特意拌好放在那里的一样。沈原犹豫了十来分钟，做了漫长心里建设，他以为自己不会伸手的，但最后，他还是捏着鼻子把那个猪食盆给推到了猪圈外面。 “只有这么一次，以后别想让我干。”沈原碎碎念着，看了一眼里面的猪。 猪圈门有点脏，沈原有点洁癖，他只伸出一个手指头把门闩给弄开了，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钻了进去。他打算速战速决，赶紧把猪食倒进去就行了，但是进去之后沈原呆住了，那两头猪就跟饿死鬼投胎一样，直接朝他这边冲过来。 转眼间，沈原就被两头猪撞到了，猪食盆撒了一地，最重要的是有不少还撒到了他腿上。沈原看着自己脚上的猪食，又看了一眼眼冒金光的两头猪，慌了。 …… “救命啊——” 堂屋的一桌人立马放下筷子，沈铁柱反应最快，听到猪圈那边有动静就立马冲上过了。刚到了后院，沈铁柱就被眼前的情况给看愣了，不过他反应也快，立马进去把人给抱了出来。两头猪还准备往外冲，被沈铁柱两脚给踹出去了。 猪圈上了栓后，沈铁柱才把人放下。 沈原浑身僵直。 他被吓傻了，那可是两头猪啊，比他还要重好几倍的猪，刚刚他们扑到他身上的时候，沈原差点都要以为自己小命就要丢在猪圈里面了。 被沈铁柱抱出来的时候，沈原身上就没一块干净的地方。猪圈本来就脏，他还在那里摔了一跤，身上都是脏水不说，还散发着剧烈的周围。 张翠花他们闻到这味，仅有的那么点胃口也瞬间没了。 “四毛你……”张翠花欲言又止。 沈原捂着脸，“哇”地一下，突然地哭了出来。 丢人，太丢人了，他则辈子都没这么丢人过，也没这么委屈过！喂猪真不是人干的，还不如去上学呢。 第7章 入学 这孩子长着一副聪明相 半个小时后，沈原羞愤地钻进了被窝。真是奇耻大辱，奇耻大辱啊！他从小到大就没受到过这样的侮辱！ 张翠花拍了一下他缩在被子里的脑袋：“屁大的人讲究倒是不少，你那几两肉就跟谁看得上一样？” “我明明自己可以洗的，是你们非不让我洗！” “兔崽子，再胡咧咧小心我揍你！” 沈原不说话了，闷闷不乐地把自己锁在被窝里面。没多久他就听到了关门声，应该是张翠花跟张燕妮两个人走掉了。沈原从被子里探出了脑袋，果然发现房间里没了人。 系统出来冒泡：“不就是洗了一个澡吗，有什么了不得的？活像你之前在侯府里没被人伺候过。” 沈原嗷嗷直叫：“可是他们谁敢乱摸？！” “人家也没摸你。” “胡说，明明摸了！” 不仅摸了，还拿洗澡巾使劲地在他身上搓，恨不得把他一层皮都给搓掉一层。也不知道这两个人是吃什么长大的，怎么手劲这么大，简直是比侯府里面的老嬷嬷还要糙。 沈原刚刚在后院那里丢了这么大一个脸，等回屋洗澡又被人如此侮辱，能受得了才怪呢。猪圈那件事已经是沈原一辈子都抹不去的阴影了，刚刚洗澡的时候又多了一个阴影，很好，非常好。他跟沈家人果然犯冲。 沈原骂了一句：“老太婆就是老太婆，一点避讳都没有，真是不知羞！” 系统没好意思告诉他，他现在这小身板别人还真的几个人有心思避讳，啥也没有，避讳个什么东西？ 沈原还在被窝里面碎碎念，张翠花已经让人把洗澡水给倒了，瞬间让沈建业把洗澡盆给拿到河里刷一刷。那一盆臭水，她是懒得再去碰了。 沈建业也不愿意，但被张翠花瞪了一眼过去，还是任劳任怨地去刷洗澡盆了。他心里还怪沈原那小子麻烦事多，喂个猪都喂不好，也不知道将来到底能做什么？ 那边张翠花回了屋子之后，才跟沈铁柱说起沈原今天的事情： “这么看的话，这小子还有的救。” 上次那臭小子说的那番话，着实把老两口给气得不轻，说实话，对四毛这小子他们俩还真有点拿捏不好力道，真打的话又怕外人说闲话，觉得他们沈家因为方媛就虐待自己孙子，可要是不打心头这口气又没得出。想来想去，才想到这么一个折中的办法。不过效果还不错。 张翠花道：“我就知道那小子是个人来疯，憋他个三五天的他自己肯定就受不了了，只是没想到他这么不中用，才一天就自己忍不住了。下回他要是再犯事，还这么对付他。” 沈铁柱凉凉地提醒一句：“这回管用，下回就不一定管用了。” “管用的，这小子我还看不准吗？” 夫妻俩说了一会儿话，到了八点多就都有点犯困了，爬上床之后没多久就睡着了。反观沈原那边，却一直没怎么睡着。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太让人难以启齿的，之后沈金宝回房又拿着这事嘲讽了他一顿，沈原这个暴脾气哪里忍得了，当场就跟他吵起来了，差点就动上手了。 最后还是沈林把人给拉开了。 沈原没有继续追着不放，也是因为沈林。他还记着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情，所以一时半会儿还不想搭理沈林。本来他还挺生气的，但是一看到沈林沈原就觉得没意思了，直接不说话，倒床就睡。 他可不愿意搭理这个叛徒。 沈林也有点手足无措了。干巴巴地看了沈原半天，最后什么也没说出来。 一夜无话。第二天早上沈原从床上爬起来，脑子还没怎么清醒，就发现旁边的床头柜上放着一碗白粥，里面还加了不少咸菜。 沈原摸了摸碗，发现还是热的。 他哼哼了一声，牙齿都没刷就先把粥给喝了。原本这种寡淡的东西沈原是看不上的，但是来了沈家吃了几天粥之后，沈原竟然意外地发现这玩意儿还不错。单吃当然是没滋没味的，但是配上粥菜就不一样了，简直就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吃饱喝足，沈原才拍拍屁股从床上爬了起来。结果刚走到洗脸池边上，就看到沈林站在那边，看到他过来又迅速逃走。 沈原走了过去，往下一看，洗脸水已经打好了。他伸出一根手指头探了探，嚯嚯，温度正合适。沈原大大方方地受用了，反正这也是给他准备的。 因为有一个对不住自己、时刻想要讨好他的沈林在，沈原走在外面都觉得自己理直气壮了，甚至连昨天晚上丢了那么大一个脸都忘了。 沈金宝就看不惯沈原这副得瑟的样子，找了个没人的时候故意往他身上撞了一下。他胖，力气又不小，沈原被这么一撞还真撞了个踉跄。 从来就是沈原欺负别人，哪轮得到别人欺负他？沈原撸着袖子就要上去抓人，结果还没靠近就又被沈金宝给推了回来。 直接推得屁股着地，“咚”得一声过后，沈原疼懵了。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沈金宝，不相信这个废物竟然会有这么大的劲。 “你……” “你什么你，揍得就是你这个没娘养的。”沈金宝面露凶相。 “喂，你们干什么呢？”沈冬青跟沈林从后面小跑着过来，立马把沈原从地上给扶了起来。沈冬青皱着眉头看着沈金宝，“金宝你怎么能欺负四毛呢？” “我没有。”沈金宝赶紧收了凶相，“我就跟他闹着玩的。” 上次的事情之后，王美丽已经教过沈金宝了，沈金宝也知道，在沈家人面前自己要装得乖乖的，“我就是跟他闹着玩，谁知道四毛力气这么怂，一碰就到了。” “你说给怂呢？”沈原气得直接叫了起来。 沈金宝摇了摇头，委屈巴巴：“我不说就是了。” 沈冬青跟沈林对视了一眼，都有点看不懂了。他们刚刚过来的时候还觉得是沈金宝在欺负沈原，现在看着好像也不是这么一回事。 沈原都快要气炸了，这两个蠢东西，连谁在说谎都分不清，要他们有什么用？亏他刚才还在想着要不要原谅沈林呢，呵，原谅个屁！ 还有沈金宝这个死肥猪，几天没打，长本事了是吧。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学会了这招，肯定是跟王美丽学的，沈原磨着牙：“兔崽子，你给我等着！” “兔崽子骂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