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5章 愤懑

    无边无际的黑暗。

    无穷无尽的寂静。

    在这寂静的黑暗中，六根巨大锁链形成的牢笼犹如一轮金色烈阳高空悬挂，异常醒目。

    金色牢笼困住了他的身躯，却困不住他的道境，张扬周身的黑水滚滚沸腾着滴落，跃过之处，虚空在不断的粉碎，重组。

    他静静盘坐，闭着眼，微微低着头，没有动，没有挣扎，狂乱舞动的长发遮住了他的脸庞，亦掩盖了他扭曲的表情。

    咻咻咻！

    几道破空的声响传出，接着，裴东来，苗丰月，胡青，雷鸣，周动，燕青，慕飞等人出现在牢笼外面，他们赤红着双目，愤怒而担忧。

    “师尊（杨哥）……”

    裴东来刚开口便张扬被打断。

    “离开这里，让所有人离开这里，越远越好！”

    他的声音像是夹杂着铿锵金属，沙哑低沉，透着不知名的冰冷，仿佛不是他一个人在说话，而是由诸多无法明其意的声音汇聚而成。

    “师尊，我们……”

    骤然间。

    原本微微垂着头的张扬睁开双眼，向他们望来。

    天呐！

    这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乌光涌动的双眸，金光灼灼的双瞳，瞳孔之中又有两道蓝色闪电在劈舞，如若仅仅如此的话，还不至于让几人震惊。

    让他们骇然的是，此时此刻，他们根本不熟悉这双眼睛，尤其是里面蕴含着无情让几人感到不寒而栗。

    不止如此，他的双眼周围，自成一片天地，且伴随着一道道微小的黑色符文浮现，古老的字符根本难以明了其意，若有若无的诵鸣，仿佛穿越时空，自那上古年间浩荡而来。

    仅仅一眼，裴东来等人只感觉脑海嗡鸣作响，头晕目眩，脑海中犹如亿万只蚂蚁在吞噬脑髓一般。

    “离开这里！”

    张扬迅速闭上眼，而后一甩袖子，裴东来等人皆被移至远处。

    “师尊他……”胡青脸色苍白，声音既担忧又震惊。

    “应该没事吧。”到了这时，裴东来的语气有些不确定，双目中的惊疑很快消失，随即又道，“好了，我们劝大家离开吧。”

    说完，裴东来当先离开，谁都没有看到，他的表情变得十分凝重，以及深深的担忧。

    ……

    此时此刻，张扬的识海内亦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数不清湛蓝闪电劈舞着，如同灭世雷罚般滚滚不息，闪电源头来自一棵看似幼小却浩瀚苍劲的小树苗，上面一抹雷光灿灿的嫩芽正在逐步成型。

    由空间禁典参悟的三重禁亦是消失不见，而是成为树苗上那片代表着空间的白色叶子的养分。

    众生之手亦是一样，里面蕴含着的磅礴伟力，全部被摄取到代表着时间的黑色叶子中，闪烁着一道道无形的涟漪。

    除此之外，这颗小树上还多出了一颗洁白的‘果实’，这颗果实如羊脂玉雕而成，晶莹透亮，霞辉缭绕，时而扭曲，时而模糊，邪异无比。

    唯一没有变化的，只有小树的枝干，它依旧只有拇指粗细，蜿蜒盘旋如虬龙，苍劲之态更加明显，沧桑之感流露着岁月的古老气息。

    黑色的树叶代表时间，白色的树叶代表空间，蓝色的叶子，不，此时它只能算做一抹嫩芽，代表着雷动本源。

    张扬的意识体静静站在识海，远远的盯着这颗小树苗，它原本只是时间之花，后来遇到极之后才发生变化，被极称为世界之树。

    世界之树究竟什么，张扬不知，但此刻识海的变化却是令他大大惊讶一番。

    事实上，空间禁典的三重禁没有消失，众生之手，雷动本源，都没有消失，只需意念一动，便可随意打出，而且似乎更加流畅了，完全由心而动。

    这不由的让他想到在时空通道中见到的那个神秘女子，其挥手间亿万星辰坠落，穿越宇宙洪荒，凝练大衍术数的心灵之力。

    最后，他将目光看向小树苗上的那颗‘果实’，细细感应，脸色猛然一变。

    当即，意识消失，他出现在命海中。

    当初轰杀戈乾之后，出现了一颗光点，后来明亮的轮回通道被他夺取，甚至还从中夺取过一条血色锁链，所以，他当时特意的查看过，三颗光点，亦是所谓的三颗棋子。

    现在，命轮外面三颗乳白色光点消失不见，融合成为树苗上的一颗‘果实’。

    再次返回到识海，张扬正准备走上前近距离的仔细观察，以便寻找出让他陷入神性的根源，可刚一出现，他是脸色变了又变。

    不知是真还是幻，无数雷霆劈舞的识海，时间与空间力量浩瀚波动，恍惚间，他看到一位女子静静的坐在那颗树苗旁边。

    看不清她的相貌，像是隔着无数时空，又像是根本无法将她铭记，但张扬绝对敢肯定，她就是那个人，那个布局了一切的神秘女子。

    似乎察觉到张扬的目光，她缓缓抬起头望来，指了指小树苗，而后冲张扬微微一笑，身影如同一抹轻烟般消散了。

    ……

    场外。

    完全被绝望和悲愤占据心灵的人们根本没有理会裴东来等人的劝阻，如同潮水一般涌入广场，将金摩罗七人围在中央。

    “詹台上师大慈大悲，点化世人，你身为上师座下神使，为何要抓张扬，放了他，他是我们人类的救命恩人。”

    “之前我们错怪了他，我们所有人都对不起他，可是他没有怨言，更没有杀我们这些普通人，现在他被困，我们不能在做出愚昧无知的事情。”

    “光明议会是千叶家族的伪议会，他们想要毁灭世界，毁灭我们人类，要抓也应该抓藏在塔楼的那个家伙。”

    亿万个人有亿万种性格，或许会为人正直，会斤斤计较，会贪图名利，会被诱惑蒙蔽，但人类的本质却是善良的，经过此次事件，他们不再相信光明议会，甚至对于詹台璇的存在都产生了怀疑。

    场内，金摩罗七位轮回使静静站立，神色威严肃然，他环视着周边成千上万的人，淡淡开口。

    “此人乃脱离因果链的罪徒，妄图斩断轮回，必须接受审判。”

    “我们不知道什么罪徒，只知道是他救了我们人类，放了他。”

    众人皆是面呈怒色开口怒斥，要求金摩罗放人。

    虽然詹台璇的圣谕是要他好好安抚人类，可是面对成千上万人的呐喊，他做不到如张扬那般沉默，平日高高在上惯了，纵然是那些千年老怪见到他都得卑躬屈膝，更何况这些在他眼中卑微的人类。

    “放肆，千叶家族乃是受詹台上师钦定，代替光明议会守护空间，而那张扬却是脱离因果秩序的罪徒，你等愚昧无知。”

    “是啊，我们愚昧无知，错怪了张扬。”

    一位老者站出来，气的身体只哆嗦，指着金摩罗怒斥道，“难道詹台上师真的要毁灭我们人类？”

    闻言，原本愤怒中的人们，变得更加愤慨与绝望。

    “难道这就是我们人类最终的因果命运，这就是我们天天膜拜的神灵？”

    “难道我们所有人都脱离你口中的所谓的因果链，便要毁灭我们人类？”

    ……

    成千上万的人们愤怒了，纷纷扬起手臂斥责，人群中甚至有不少普通人往场内丢石块砸向七人。

    “放肆！”

    金摩罗周身光芒万丈，袭来的碎石杂物全部被崩开，他更是暴怒之极，如若不是有圣谕，绝对会将这些放肆的人类全部轰杀。

    “我们放肆，你回答我们，真相到底是什么，我们要知道真相。”

    金摩罗威严声音滚滚彻响，道，“衍化轮回，六道轮回替代轮回之地，这就是真相。”

    “我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们只知道亲人死了，朋友死了，都死了，难道所谓的衍化轮回便是要毁灭我们所有人类么？”

    “有死就有生。”

    金摩罗语气高高在上，俯视着老者，道，“无知的你永远不会明白上师的大慈悲。”

    “啊”

    老者气的浑身发抖，爆喝一声，直接向前冲来，“我是无知，可我知道我的亲人和朋友都死了，我要你们偿命。”

    只是，他仅仅迈出一步，便不由自主的跪倒地上，金摩罗的威压让他根本难以移动分毫。

    看到这一幕，周围的人群更加愤慨，咻咻咻，破空声响不断划出一道道残影，但无一例外，全部从空中坠落，一个接着一个跪倒地上。

    “啊还我亲人，还我朋友，啊这就是我们人类膜拜的詹台上师，这就是我们人类崇敬的神使吗，苍天呐！”

    金摩罗威严一喝，顿时将所有喧嚣的声音压至无声，声音威严历喝。

    “本尊已经说的明白，本界将会以六道轮回替代轮回之地，届时，精气神不再是粒子，而会演变成另一种生命。”

    看着众人愤怒中疑惑的神情，当即又道，“千叶家族乃上师钦定，尔等自当奉上精气神，只不过是生命的另一种形式而已。”

    “我们可是活生生的人啊，另一种生命，那和鬼又有什么区别。”

    一位中年凄厉惨叫，“你们根本不把我们当人，老子就算自爆，也不会奉献狗屁的精气神。”

    砰的一声，这中年人当真爆体而亡。

    “卑微的人类，当真无知之极。”金摩罗不屑冷哼。

    “啊！”

    最初被压制跪地的老者，不惜血肉崩裂，骨骼尽碎，一下一下站了起来，当他站起时，浑然变成了血人。

    “你们都不得好死，枉我们人类一直般詹台璇当作神灵，伪神，伪神啊！”

    “大胆！”

    金摩罗脸色突变，一声爆喝，“小小人类竟然对詹台上师不敬，当诛！”

    喝罢，一指点出，老者的天灵盖被一道金光洞穿。

    他周身金光万丈，光芒跃过之处，笼罩在众人身上时，全部不由自主的跪倒在地。

    接着又是一指点出，喝道，“在本尊眼里，你们就是卑微的蝼蚁，微末的草芥，猪狗不如的蚁虫，违逆者，杀无赦！”

    噗噗噗！

    随着金光闪烁，一道道血光迸溅，跟随老者冲来的十几人当场被轰杀。

    突然。

    就在这时，原本已经静止蔓延的黑烟与寂静，再次如灭世海啸般翻涌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