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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上)

    在正文开始之前容我叨叨几句=v=

    可能有不少人习惯不看文案也不看作话,所以废且怂的作者在这里给小可爱们手动排个雷:

    1视角主攻,间或掺杂受视角,不拆不逆。

    2前世贼惨,骄纵主子x愚忠侍卫。攻和卧底男宠上过床,受因攻被虐被废最后因攻而死。双重生后攻悔.悟.洗.白而受依旧对攻爱.得.深.沉,先虐后甜,结局he。

    友情建议深度攻控受控以及洁党和纯甜宠党都慎入。受是死士出身,请叫他忠犬受不要叫他贱受。

    3有副cp占篇幅不多,副cp结局be。非全民bl。

    4古早狗血套路,文笔辣鸡,没有逻辑。作者最初开这个脑洞的时候是生理意义上的(初)中二(年级)时期,现在是因为出了非商广播剧授权,所以把黑历史翻新一遍自娱自乐,请小天使们温柔一点。

    5我已经尽己所能地把我所能想到的,可能会让读者触雷的点都给列出来了,如有不适及时止损。这篇文不v,为爱发电只图个开心,婉拒恶意吐槽和差评。非要骂人打负的老爷们请自带深水=v=

    6正版首发晋.江.文.学.城。免费文就别看盗版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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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残破的意识被一点点扯回来的时候,墨刃发现他蜷缩着倒在地上。干枯的黑发散乱在苍白的脸侧,遮住了视线。

    骨瘦如柴的奴仆动了动,手指虚弱地屈伸。还未来得及分辨自己昏过去多久,就感到腹中一阵阵绞痛。昏睡之前,他已经有两天没吃一口东西了。

    柴房里没有灯火,是漆黑的,又弥漫着一股潮湿腐烂的味道。寒冬的北风从破漏的窗户中漏进来,发出刀割般刺耳的声音。

    同时漏进来的还有喧嚷的人声,纷杂的脚步声,呼喊吆喝、敲锣打鼓的乱声。

    早已近乎麻木的心里涌现了一丝不安,像是不流的腐水突然被投入了石子,荡开越来越大的涟漪。

    墨刃忍着加剧的痛楚坐了起来,向外看去。这里是九重殿里地位最低的偏殿之一,一般只有不停劳作的奴仆,本不该有这样热闹喜庆的声音的。

    扑入眼帘的是灯火通明,无数人影驳杂,远远地铺着一片似火的大红。

    他有些茫然。惊惶的神色浮现在那张消瘦的脸上。

    那样的铺设,多么像婚宴。

    墨刃本就苍白的脸上顷刻间褪尽了最后一丝血色。他再也顾不得其他,跌跌撞撞地推开了摇摇欲坠的木门。

    顿时,夹雪的寒风冰冷刺骨,灯火的明光刺得他眼中酸涩。

    偏殿的奴仆们正紧凑地张灯结彩,一个小厮捧着件华美精致的大红锦衣走过来,经过墨刃身旁时露出鄙夷的神色。

    他对这个曾经的殿主贴身侍卫一点好感都没有,据说这人仗着与殿主一同长大,便恃宠而骄,仗势欺人,更是几度陷害正直心善的白华公子,终是惹怒了殿主,被废了武功断了经脉,遣到这间偏殿里来。

    如今这从云端坠落泥里的人已经是连常人都不如的废物一个,随便一个强壮些的下人都能欺辱于他。若不是这小厮怕误了活儿挨骂,少不得也要讥讽几句。现今他怀里抱着衣裳,只想匆匆走过,却没想到被那废人拦住了路。

    “是谁……成……咳咳咳……”

    话一出口,就是墨刃也没想到自己的嗓音已经嘶哑得辨不出字节。

    这样严寒的天气,消瘦的男人身上只一件陈旧的灰色单衣。他难受地咳着,可那冰渣似的冷风灌进肺里,只是更添痛苦。

    小厮狠狠地皱了皱眉头,一使劲将墨刃一把推倒在地:“去去去,晦气死了。”

    一句吼罢,那小厮抬腿便走,没想到裤脚被扯住了。墨刃坐倒在雪地里紧紧拉着那个小厮,以近乎卑微的恳求的目光仰视着他,用冻的青白的手指,颤抖地在雪地里快速勾勒出:是谁成亲?

    “哎哟,你这废物给我放手。”那小厮不耐烦地一脚踹在男人的小腹上,道:“这派头,还用说?当然是殿主大人成亲,那跟你有何干系?”

    “呃……”这一脚毫不留情,墨刃只觉得本就饿得绞着的胃里狠狠抽动了一下,那一瞬间的剧痛让他眼前一黑,差点疼晕过去。

    可就是这样他也没放开那小厮,而是再次在雪里写道:与谁……

    他“成亲”二字还未写出来,甚至“谁”字还没写完,那小厮便嗤笑道:“与谁?当然是与白公子,怎么,还能是与你这废人不成?”

    墨刃好像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松了手,慢慢闭上了昏黯的双眼。

    其实并不意外。

    他知道这是迟早的事情,只是……

    那小厮骂骂咧咧地远去了。墨刃突然猛地呕出几大口血,在白色的雪地里分外鲜艳。

    不知何时,吐血早已习惯了。但是这次,他却从旁边攥了一捧干净的雪,很仔细地把自己的嘴角擦干净。

    然后他吃力地站起来,看着主殿方向那几乎要灼伤人的红色,一步步摇摇晃晃地走去。就好似飞蛾扑火。

    ……

    一个时辰后,莲华殿腾起了大火,却只是烧毁了外面挂着的灯笼彩绸。殿主楚言早就将莲华殿以水火不侵刀枪不入的材质重建一遍,火是烧不进去的。

    墨刃直直地跪在莲华殿前,无光的双眼中满是绝望。也不知在风雪中跪了多久,直到他神志已经开始不清楚的时候,刑堂堂主才出现在他身后,语气冰冷:“墨刃,纵火莲华殿,治弑主之罪。”

    墨刃抬起脸来,冻的发紫的嘴唇哆嗦着,半晌才艰难地说:“白华……不是主子。”

    刑堂堂主觉得这人简直不可理喻,他用几乎算是语重心长的语气解释道:“白华是内定的主母,怎么不是主子。”

    墨刃好像接受了这个解释,他点点头,垂下眼,叩了一个头,很顺从地领了罪。

    但事实上他已经浑身都在发冷,好像有一股令人窒息的寒流透过全身。他一边断断续续地喘气,一边尽量平静地问:“主上……怎么说?”

    “殿主大怒,斩了莲华殿的侍卫长。其余的侍卫和暗卫均按护主不力和玩忽职守的罪名,按规矩办。”

    出乎意料,墨刃竟然轻轻笑着喃喃道:“九重殿的守卫……是该整治了。连我一个废物都能烧了莲华殿,下次是不是主上的寝室着火了也无人知晓了?”

    “……你竟与殿主说的一字不差。”

    刑堂堂主深深地看了这个跪在雪地里等死的男人一眼,目光中带着叹惋。他忍不住多嘴道:“你这又是何苦呢?你明知道白华是殿主捧在心尖上宠的人,你明知道不可能拿他怎样……”

    墨刃没有接话,反而哑着声音问道:“待会儿我若是活着熬过了凌迟前的刑罚,能否在死前再见主上一面?”

    “若是你真能熬过那些东西,按规矩,处死前该在殿主面前验刑。不过,弑主罪的刑罚,别说你如今这副样子,就是我都不敢说能活着撑到最后的凌迟处死。”

    说到这里,堂主神色复杂,叹道,“你……还是自尽了吧。我就当来晚了一步。”

    墨刃只是摇头,虚弱地恳求道:“墨刃不敢逃刑,请堂主成全了我吧。”

    刑堂堂主长叹一声,挥手让人把墨刃绑了,又无可奈何地重复:“唉,你这真是何苦呢……”

    半晌没有听到那人答话,却听到刑堂的人惊道:“禀堂主,他……昏过去了。”

    刑堂堂主哑然,内心苦笑想道,还没上刑就不行了,就这样还妄想着活着去见殿主一面?

    摇摇头,迈开步子要走,眼角余光却瞥见方才墨刃跪着的雪地里清晰地留着什么痕迹。他眯眼细看,那是手指在雪地里划出来的两字:明志。

    “以死明志么……”

    堂主自言自语,“可那又能怎样呢?明明知道,殿主他早就不在意你了。”

    ……

    三日后,九重殿主楚言大婚。

    江湖中人向来豪迈,一掷千金的事从不罕见。只是这回九重殿的派头还是大得惊人。三千宴席,金樽银盘;朱灯如星,红彩胜霞。不由得人不赞叹一句:这底蕴实在不是寻常门派可比。

    这欢宴直持续到日落,客人们才渐渐散去。等到夜幕降临的时分起了阴云,又轻柔地飘下些雪来,更显寂冷了。

    莲华殿外的长阶上已经积了一层雪,九重殿主楚言负手立于最高处。他身上大红的婚服还未褪下,俊美的面容一片孤高漠然,如高山千年不化的沉冰,又隐约着克制不住的阴戾。

    他脚下是层层玉阶,尽头的雪地里跪着一个人。

    背负刑架,黑袍罩身——这是受过叛主酷刑的罪人前来请死的装束。

    墨刃安静地一动不动,沉重的刑架把他压成一个跪伏的姿势,他便疲软地垂头跪着,像个僵冷的死人。他身上落的雪花,已经不融化了。

    鲜血不住地从他成缕的黑发上滴落,地上积雪也被那袭黑袍上满浸的血渐渐染成令人心怵的暗红。

    “偏殿贱奴墨刃,谋杀新侍君白华,治叛主罪。十三道酷刑已毕,请殿主验刑赐死。”

    刑堂杨堂主高声禀报,却忍不住侧开了眼。

    不忍再看,也不忍再回忆。

    整整三天的弑主刑罚,墨刃将九重殿里最最严酷的大法都尝了个遍。他从一开始的苦苦忍耐,到熬不住惨叫出声,最后连一丝□□的气力都没了。

    连行刑的人都数不清这人到底昏过去多少次,后来竟然是冰冷刺骨的盐水狠泼也不能让他醒转过来。只记得他气息都断了两次,后一次更是连脉搏都停了,垂吊在刑架上真真是死人一般。

    堂主摇摇头,刚下了命令要人盖了白布抬下去,那边却又奇迹般地有了呼吸。

    天知道这一刻,见惯了酷刑的杨堂主有多想直接给那苍白瘦弱的脖颈上来一刀。

    他刑堂的酷刑,该是给那些忘恩叛主的渣滓准备的。墨刃是罪孽深重,他胆大包天,固执己见、违令抗上,刺杀未来的正君……可他对楚言自始至终都是忠心的,比九重殿其它任何一人都忠心。

    可惜终究还是落到了这种地步。

    长阶之上,九重殿主冷眼俯视着跪在雪中的垂死罪人,胸口一阵烦闷。他森然启齿,语气寒于隆冬之雪:“闹够了没?这下舒服了?”

    没有回答。

    下面墨刃已经气若游丝,早就没有说话的气力,甚至连一丝动弹都没有。

    楚言看着这样的墨刃,不知为何心中的烦躁更甚。

    明明是喜庆的日子,却被眼前的人搅了心情。又想到三天前那场火,虽无甚大碍,却是确确实实失了面子,这人果然……欠打。

    “楚大哥,”声如清泉,步如生莲,身披艳丽嫁衣的美青年施施然从里屋走出。白华微笑着揽住楚言的手臂,“你又在罚这人了?”

    “嗯。”楚言明显有些心不在焉,瞥了墨刃一眼,忽然对白华道,“华儿,三日前的事你莫要在意。只是个低贱的废物而已,既然他几次三番欲加害与你,今日……便由你处置了他罢。”

    “这……”白华犹豫着,轻蹙的眉间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不忍,更显风情万种。他好像挣扎了许久,才拉过楚言的手,柔声劝道,“楚大哥,这人虽然心肠毒辣,却也是因为对你有一番心意。再说,毕竟是楚大哥你曾经的第一侍卫,华儿不想因为自己让楚大哥被人闲言碎语……不如,就饶了他一命吧。”

    “唉,华儿你心太善。”楚言背过身摇摇头,暗自压下心中不适,随口道,“算了,明日是我们大喜之日,别让这种人污了眼。至于他,孤也厌倦了。扔出去吧。”

    不用看也知道,墨刃如今的表情一定是十分绝望的吧。

    这样也好,正该让这家伙学乖一些,若是往后继续闹事,岂不是让江湖诸人看了笑话?

    楚言暗自想着,揽住白华便回了里屋。接着便有两个侍从走出来,将墨刃拖下去了。

    楚言与白华很是温存一番,却莫名不想宿于莲华殿,而是披了衣回自己的中乾殿去。

    出来的时候雪已经下得很大了。楚言拉了拉身上的玄色大氅,皱起了眉头。

    “什么时辰了?”他问贴身侍女秋槿。

    “回主上,已经是子夜了。”秋槿低声应道,“主上在白公子房里呆了约有一个半时辰了。”

    “嗯。”楚言点点头,看着呼啸的风雪,不知在想什么。

    “主上……”秋槿欲言又止,秀美的眉间浮现焦急之色。

    墨刃如今已经被废,体质比一个普通人都不如。在这样的严寒天气,又伤成那般……秋槿已经不敢再想下去。

    “行了。”楚言烦躁地揉揉眉心,“不就是为那个废物求情……去吧去吧,把人带回来。告诉他,别以为孤真不会把他扔了,明日要是敢再闹乱子,直接进刑室鞭子抽死为止!”

    秋槿急忙跪下,喜道:“秋槿替墨大哥谢过主上!”

    看着秋槿急忙离去的背影,楚言的心情好像也好了些。

    现在他觉着,自己本就没想要墨刃的命,不然也不会借一向心软的白华之口免了他的死刑,更不会因秋槿一句求情便答应下来。

    毕竟曾经的情谊,他也是念着的;而墨刃对他的忠心,楚言其实也不是不知道。

    只不过……说白华是奸细?楚言冷笑,就算是栽赃,也该好歹做的像样一些。他钟意了白华十年,白华亦是心甘情愿地以一介男宠的身份陪了他十年。华儿没有武功,心性纯良,会是哪家的奸细?

    偏生墨刃几次三番地怀疑,甚至一度试图亲自动手刺杀……刺杀!

    这般胆大包天的奴才,若不是他还念着昔年旧情,早就……

    思绪像是渐渐蒙上了雾,楚言盯着被风吹乱的雪花暗自想着,自己终于与白华成亲,无疑是最坚决地表明了态度。若是墨刃懂事一些,大概也就不会再处处与白华作对了吧。那样,自己也不是不能对这人好些。

    ……说起来,他与墨刃,怎就走到了这一步了呢?曾经阿刃是那么听话,现在怎么连抗命逆主的事情都做的出来了?

    楚言在廊下踱着步子,慢悠悠地等秋槿回来复命。

    真慢,楚言皱了皱眉,凤眸越加沉郁。这些年连秋槿这丫头都越来越不像话。对了,还有影雨那小子这般任性,都是墨刃给惯的。

    又等了约有小半个时辰,就在楚言已经开始焦躁的时候,秋槿的身影出现在长廊对面。

    侍女依旧恭敬地站立着,鹅黄小裙的裙摆在寒风中瑟瑟地抖着。透过飘雪,楚言看见她脸色灰白,眼神黯淡甚至空洞。

    楚言心里没来由的一慌。

    “主上。”他听见秋槿用看似平静却发着抖的声音说,“墨刃死了。”

    “什么?大声点。”楚言愣了一下,这寒风呼啸得太厉害,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墨刃死了,主上。奴婢带人到那里的时候已经……”

    ……墨刃,死了?

    楚言张了张嘴,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来。

    他的感觉很……奇怪。

    楚言抬起了脸,那冬夜的天顶乌黑且渺远,有雪片不断自厚云间飘落。他觉不出什么悲喜,只觉得一种茫然的不真实感落满了心头。

    怎么会死了呢?

    楚言开始头疼,脑中像是有根细针在搅。他自知对那人折磨得狠了些,是他一次次罚他去刑堂,是他亲手废了他丹田,是他将他贬去偏殿为奴,是他下令治他叛主之刑,可……

    不也就这些么?怎么能死了呢?

    “他死不瞑目,主上。”秋槿的声音低哑,“大哥他死的时候看得是九重殿的方向,直直地伸着手……尸身就停在殿里,主上。”她忽然扑通一声跪下,使劲地磕头。沉闷的几响过后,青砖上见了血。

    侍女的嗓音已经带了哭腔,“大哥一生对殿主忠心不假,秋槿斗胆求求主上,求主上去看他一眼吧……”

    楚言望着秋槿一下下把额头往砖地上砸,半晌才出声。

    “哦。”他点点头,面色平静看不出一丝悲痛,“那就去看一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