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给你糖
护士小姐姐离开后，顾子杭就在床边坐了下来，“秦愿，你这话容易让人产生误解。” “？” “我怎么能是你哥呢？”顾子杭说着，扫了一眼江书意，“他就更不配了。” 江书意：“……”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顾子杭问秦愿。 秦愿闭了闭眼，再睁开，浑身虚软无力，“难受。” “饿不饿？” 秦愿慢慢的摇摇头，“我想喝水。” “等着。”顾子杭弯腰，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找到热水瓶，“我这就去给你装热水。” 顾子杭一走，病房里就剩下江书意和秦愿两个人。 两人的目光不期然的撞上。 “……” “……” 有那么片刻的安静。 秦愿舔了舔干的像是要裂开的唇，开口：“你……” 巧的是，江书意这个时候也刚好开口：“你……” 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在听到对方说话时，又同时停下来。 最后，还是江书意先说：“还疼么？” 秦愿点头，有气无力的，“疼。” 因为生病，整个人都软软的，声音也软。 “难得看你这个样子。”江书意声音放柔，有些感慨。 在他的印象里，秦愿的属性就是刺猬和仙人掌。 浑身扎满刺，甭管谁碰到她，都要被扎伤。 明明是个姑娘家，长得也是瘦瘦高高，清清秀秀的，偏要和小混混们在一块玩儿。 平日里，也总是不可一世目中无人。 而此刻的秦愿，看着总算有点小姑娘的模样了。 江书意心思百转，感慨似的又添了句：“这样就挺好的。” “嗤～～”秦愿不置可否。 她现在累的很，还是省点力气，别跟他抬杠了。 “你送我来的？”不过这个问题，她还是挺好奇的。 “嗯。我跟顾子杭一起的，王老师暂时走不开，他下班来看你。” 秦愿是忽然晕倒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你晕倒的时候，王老师急坏了。”江书意目光有些动容，“秦愿，王老师是很的很关心你。他是个好老师，你，不要辜负了他的一片苦心。” “老王啊……”秦愿笑了笑，目光柔和。 江书意说：“你醒了，我就先回学校了。” 说完，就要走。 忽然又想起什么，停下来，一直插在口袋里的右手拿出来。 “这个给你。” 几根草莓味棒棒糖放在了床头柜上。 秦愿挑眉，“谢谢。” “你好好休息，我走了。” “嗯。” 江书意走到门口，又停下来，回头，“这几天的课我会帮你做好笔记，落下的课我会给你补回来。” “哦……”秦愿没看他，手里拿着一根棒棒糖，在拆糖纸。 拆了半天拆不开，有些烦躁，“你这买的什么糖果？怎么都拆不开？” 江书意又返回来，伸手拿过她手里的糖果，没怎么用力就撕开了。 “挺好拆的。”江书意把糖果递过去。 秦愿伸手接过，也没说谢谢，躺在那，美滋滋的吃糖。 甜味满足着她的味蕾，秦愿眼里恢复了一些光彩。 跟个小孩子似的。 顾子杭拎着热水瓶进来，“秦愿，我下楼给你买了糖……” 话没说完，一眼看见秦愿嘴里的糖棒棒，愣了一下，视线左转，又看见床头柜上未拆的几根。 “这……谁给你买的啊？” “江书意。”秦愿随口回答。 “他？”顾子杭走过来，给秦愿倒了杯水，“我知道了，之前我让他去买，他不肯去。肯定是背着我，偷偷跑去买的。” “啧，这人怎么这么能装呢？” “虚伪。” 秦愿看着他脸上的愤懑，“你怎么对他这么大意见？” 此前，虽然顾子杭也挺不喜欢江书意，但绝对没像现在这样。 “我就是看不惯而已。” “……”秦愿默默的吃糖，不发表意见。 顾子杭忽然伸手过来，拿走了她嘴里的棒棒糖，换成自己买的，“别吃他的，吃我的。” 秦愿：“……” …… 秦愿食物中毒的事儿，终归是没瞒住外婆。 傍晚，外婆就和顾爷爷一起来了医院。 外婆最是心疼秦愿，平时感个冒发个烧，老人家都心疼的不得了。 更莫说这次闹的都住院了。 “这孩子，你是不是又在外面吃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外婆坐在病床边，一直握着秦愿的手，布满沧桑的双目中，是堆积的关怀和疼爱。 秦愿再难受，在外婆面前也会装的一身轻松，笑笑道：“外婆，我已经没事了。” “傻孩子，食物中毒可不是小事，弄不好是要出人命的。”外婆只要一想到，还是止不住的后怕。 “我真的没事了，外婆。我年纪轻，身体好，排毒能力也很强的。”秦愿笑着说。 外婆见她精神挺好，说话也中气十足的，表情才慢慢的放松下来。 顾爷爷给她炖了小米粥。 保温桶一揭开，米粥的清香顿时扑来。 秦愿的肚子立刻配合的“咕咕”叫了起来，惹得房内两位老人和顾子杭一阵笑。 “秦愿，我来喂你。”顾子杭走过来。 秦愿拍开他的手，“不用，我自己来。” 他两从小闹到大的感情，两个老人家早就习惯了。 此刻，看着两个孩子，都是一脸的慈爱笑容。 时间不早了，秦愿就让顾子杭送两个老人家离开了医院。 等顾子杭回来，就见秦愿抱着空掉的保温桶，坐在病床上，两眼发直。 “吃完了？”顾子杭伸手来接保温桶。 秦愿忽然抬头看他，“顾子杭，不太对。” “什么？”顾子杭一愣，对上她炯炯的双眼，不知怎么的，心里竟平白有点发毛。 “秦愿，你……你没事吧？哪里不对了？是不是肚子又疼了？我去叫医生……” 说着，顾子杭就要转身去叫医生。 秦愿抬手，一把握住他的手腕，“我是说我食物中毒的事儿，有点不太对。” “嗯？”顾子杭还是关心她的身体，“你肚子还疼不疼？” 秦愿摇头，又把话题扯回去，“刚才外婆的话提醒了我。我仔细回想了下今天一天吃的东西，没发现任何问题。” 秦愿是下午比赛的时候忽然肚子疼的，而且直接疼到昏厥过去。 可是今天早上，秦愿是在家吃了饭去学校的。 中午的午饭，也是和顾子杭一起，在学校食堂吃的。 早饭，外婆没事。 午饭，顾子杭和那么多老师同学都没事。 怎么偏偏就秦愿出了事？ 而且，她没有对任何事物过敏。 医生给出的结论很简单，就是食物中毒。 顾子杭道：“你是不是还吃了什么别的东西啊？” 秦愿摇头，很肯定的回答：“没有。”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又道：“除了……” 只说了这两个字，她便没接着往下说了。 顾子杭性子急，哪忍得住她说一半憋一半？ 立马追问：“除了什么？” 秦愿直视着他急切想要知道答案的双眼，“除了那瓶水，矿泉水。” 顾子杭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站起来，“可是……那是咱们班同学给你买的啊。” 除了那瓶水，还有糖果饼干什么的。 一堆零食。 还是顾子杭代收的。 当时秦愿没吃糖，只喝了两口水而已。 “难不成那水有问题？”顾子杭推测着，又摇头否定，“不可能不可能。大家都是同学，而且这几天你的表现简直惊艳，大家喜欢你崇拜你都还来不及呢。” 主要是，他不愿意相信，班里有人会干出这事儿。 “我本来也没怀疑。”秦愿抿抿唇，说：“但是刚才我忽然想起来，我拧开那瓶矿泉水的时候，就发现不对劲，瓶盖好像并没有那么紧。” 当时她在跟顾子杭说话，所以也没太在意。 何况拧开瓶盖，就是一瞬间的事儿，当时没觉得什么，可现在想想，就是不对。 “那要真是的，会是谁呢？”顾子杭说完这句，他和秦愿都沉默了。 会是谁呢？ 这还真不好说。 毕竟秦愿的人缘……是一言难尽。 在此之前，还几乎被所有人针对过。 这次她在运动会上这么大放光彩，谁会害她，还真的难说。 “我这就给于朦打电话，让她明天去班里的时候，找一找剩下的那半瓶水。再让她帮忙问一下，昨天那些零食都是哪些人买的，最重要的是那瓶水！” 说干就干。 顾子杭立马给于朦打了电话。 “顾子杭？”于朦接到他的电话，懵了好一会。 顾子杭说明来意，于朦才明白过来，推了推鼻梁上宽大的眼镜，道：“秦愿怎么样了？” “现在没事了。”顾子杭说。 “哦哦。” “那挂了。” “等一下。” 顾子杭：“还有事？” 那头，于朦咬咬唇，手指抵着钢笔笔盖，“嗯……那个，你明天来上课吗？” “明天不行，秦愿明天白天还有点滴，我得在这照顾着。” 让他把秦愿一个人放在医院里，打死他也不放心啊。 “你有事吗？”顾子杭问。 “没……”于朦摇摇头，随即意识到隔着电话他也看不见，补充道：“到时候我道笔记借你看吧，你落下的，我有空的时候也能帮你补上。” “不用了。”顾子杭道，“我看书犯困。” “顾子杭。”于朦忍不住的提醒他，“下周就月考了。” “啊？”顾子杭愣了愣，“哦。知道了。” 于朦见他没有听明白自己的意思，又说的直白些，“你和王老师约定过的，要是这次月考你不能进步，座位就得往后调。” “靠！”顾子杭骂了句，“我还真把这给忘了。” “那麻烦你了于朦同学，回头我请你吃冰激凌。” …… 傍晚时分，病房的门推开。 江书意和于朦一起走了进来。 于朦手里提着一袋水果，“我听江书意说，你喜欢吃草莓，就给你买了点草莓。” “谢啦。”秦愿说着，一扬眉看向江书意，“班长对我的口味研究的真透彻。” 江书意面无表情的将手里的笔记本递过来，“闲着没事就看看笔记，复杂一点的地方我都拿红笔给你做了标注。” 秦愿随手翻了两页，江书意的字很工整，他的字和他的人一样，清隽干净。 黑色的笔迹中，偶尔用红笔做了详解标注。 于朦看了顾子杭一眼，也把自己的笔记本递过去，“顾子杭，这个给你。” 顾子杭接过笔记本，却是满眼研究的看着她和江书意。 “于朦，你往江书意身边站些。”顾子杭摆摆手，道。 于朦一头雾水，却还是照做了。 挪动双脚，往江书意身边靠近了些。 秦愿本来也不明白他的意思，但于朦和江书意站在一块的时候，她忽然就懂了顾子杭的意思。 清秀挺拔的校草，文静温和的学习委员。 他们两站在一块，莫名的配一脸。 “顾子杭，你……你干嘛呢？”于朦一紧张，就喜欢用手动动自己的眼镜。 此刻，她连动了两下，紧张的脸颊都有些发热了。 顾子杭笑笑，“没什么，就觉得有句话说的是真的对。” “什……什么话？”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啊。你看，好学生和好学生站在一块，看着就很舒服。像你和江书意。而坏学生和坏学生站在一块，才正常。像我和秦愿。” 江书意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于朦再次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看看秦愿，看看顾子杭，自觉嘴笨的她这个时候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倒是想起昨晚顾子杭打电话拜托她的事儿，于是话题一转道：“对了，你让我问的事儿，我都问到了。给秦愿的那些零食，都是咱们班的几个男孩子合伙一起去超市买的。秦愿的课桌我都找遍了，没有找到你说的剩下的半瓶矿泉水。” 顾子杭和秦愿对视一眼，“这就有趣了。” 江书意没听明白，但他也没多问。 等和于朦从医院出来的时候，江书意才问于朦：“刚才你说的那些，是什么意思？” 于朦老老实实跟他说了，末了又道：“听顾子杭的意思，是怀疑秦愿这次食物中毒，是被人害的。” “不过，咱们班的男生虽然皮，应该还没讨厌到这种地步。” 于朦说完，才发觉江书意双眉皱紧。 “班长，你没事吧？” “没。”江书意摇头。 “公车来了。”于朦说着，拿出自己的公交卡，准备上车。 车稳稳停下，于朦刷卡上车，回头却见江书意还站在那，皱着眉，面色凝重的似乎在思索什么。 “班长？”于朦疑惑的喊了一声。 江书意抬头。 “你不上车么？” 江书意摇头，“你先回去吧，我还有点事。” …… 学校。 校园运动会结束后，下周校篮球队要去省队参加比赛。 这几天，校啦啦队一直在抽空排练。 白天时间不多，排练时间就安排在了下午放学后。 a班就宁思敏和陈琳琳是校啦啦队的成员，这个时候，她们和其他的啦啦队成员一起，聚在体育场内练习啦啦操。 女孩子们练了两遍，停下休息。 陈琳琳拍着发酸的胳膊往前走。 宁思敏挽着她的胳膊，“琳琳，是江书意哎。” 听到这个名字，陈琳琳眉心微微一跳。 抬头去看，果然看见站在台阶上的少年。 他背着书包，身上的白色校服t恤，在金色的夕阳里被照成了耀眼的颜色。 “快去吧。”宁思敏松开手，将陈琳琳往前推了推，然后自己走到另一边去休息喝水了。 陈琳琳已经到了江书意面前，“班长，你还没走啊？” 江书意点头，“我找你。” 陈琳琳一呆，羞赧的抿抿唇，“你找我？” “嗯。”江书意看了一眼四周，“方便出来吗？我就几句话，说完就走。” “方便啊。”陈琳琳立马点头。 两人走出了体育室。 外面，夏末的晚风轻拂，白日里的炎热在这阵风里消退，清凉不少。 “班长，你找我什么事啊？”陈琳琳在他身后停下脚步，望着少年挺阔的肩，一颗芳心扑通扑通的跳。 在江书意转身时，陈琳琳又迅速的低下头，并用手捋了捋耳侧的头发。 江书意却像是没看见她的娇羞似的，说话也没拐弯抹角，直接道：“秦愿食物中毒的事。” 听到秦愿，陈琳琳笑容有所消减。 但还是维持着笑容，“我听说了，秦愿还好吧？我本来想去看她的，但是这两天啦啦队要紧急训练，所以……” “她还在住院。”江书意看着陈琳琳的眼睛，说：“她说是吃班里同学给她买的零食，才中毒的。” “啊？”陈琳琳眨眨眼，眼里没有任何的破绽，脸上布满惊讶，“不会吧？谁会这么做啊？” 江书意没说话。 陈琳琳被他盯的心里发虚，“也不是没可能……毕竟秦愿那个性格，是很容易得罪人的。而且之前，大家都非常讨厌她的。” “这件事，你知情么？”江书意忽然问。 “……”或许是他问的太直接了，陈琳琳怔了好一会才道：“我怎么……会知情啊？” 她还想再说点什么，江书意却先开了口：“因为那天，我刚好听到你跟班里的几个男生提议，让他们给秦愿买点吃的。” 陈琳琳：“……” 被他听到了？ 陈琳琳一直装出来的镇定，忽然就慌了阵脚。 她目光飘忽道：“是。但我只是提议而已，这件事跟我真的是没有任何关系的……” 江书意点头，“嗯，我相信你不会的。” 陈琳琳稍松口气。 然后又听江书意道：“明天上课我会当着所有人的面去问，谁买了什么，应该一问就知道了。” “……” “零食都是未拆封的，应该是没什么问题。最主要的是要问问清楚，那瓶矿泉水是谁给买的。” 矿泉水！ 江书意已经把事情点的很明白了。 陈琳琳甚至有种感觉，他什么都知道，就是在逼她自己亲口承认出来。 江书意说完，也没急着走人，更没再着急说什么。 而是安静的站着，安静的看着陈琳琳的脸。 陈琳琳咬着牙齿，心跳加快，有那么一瞬间，差点就想开口承认了。 但是犹豫再三，她还是忍住了。 不能承认。 就算江书意听到了，也没证据。 就算明天当面问了，也不会有人知道，那瓶矿泉水是她加了料后放进去的！ 如果江书意有证据，就应该直接告诉王老师了。 而不是先来找自己，说这么多。 就是为了逼她自己承认罢了。 一番分析后，陈琳琳心惊肉跳，好险，差一点她就掉坑里了。 陈琳琳目光渐渐平静下来，紧紧捏在一起的手也松开，冲江书意微微一笑道：“是啊，如果真的有问题，肯定是得问清楚的。” “……” “班长，你还有其他事么？如果没有的话，我要回去练习了。” 江书意让开脚步，声音冷漠，“没了。” “那班长再见。”陈琳琳朝他挥挥手，朝体育室的方向走去。 江书意还站在路边，看着陈琳琳消失的背影，眸子里有疑惑闪动。 …… 秦愿住了两天院，身体恢复的不错。 到了下午，就出院了。 晚上，外婆和顾爷爷做了一桌子的菜，顾子杭坐在旁边，一个劲的给秦愿夹。 很快，她的碗里就堆的跟小山似的。 “小愿这两天都瘦了，快，多吃些。”顾爷爷还亲自给她盛了一碗汤。 外婆夹了一根鸡腿，放进秦愿碗里。 另一根，则夹给了顾子杭。 秦愿看着满碗的菜，有点想笑。 可是扯了扯嘴角，却觉得鼻子发酸，喉咙里被什么堵住似的。 是谁说过这样一句话。 当你的世界都是阴霾，你会觉得全世界都是阴霾。而当你的世界洒满阳光，全世界的阳光都会为你温暖。 秦愿觉得，这次食物中毒，对她来说也不是什么坏事。 至少，她又看见了希望。 吃完饭，顾爷爷带着顾子杭回家去了。 秦愿靠在床上，闲着无聊，又睡不着，目光落在了桌上的那个笔记本上。 顿了顿，起身拿过，放在腿上，翻开。 啪！ 窗户被什么敲了下。 秦愿下意识的抬头，看见从窗户缝隙里塞进来的练习册。 她站起身过去，一把推开窗户。 练习册掉了进来，而推开的窗户直接打在了某人的额头上。 秦愿和江书意的目光直直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