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8 团聚
杨家夫妻心眼很好，对小杨梅那真是视如己出，悉心培养、呵护。 一点都没有因为是领养的而有什么亏待、刻薄。 很多领养的家庭，都不愿意让孩子知道他是领养的。 那样对孩子的心灵是一个伤害。 但因为领养杨梅的时候，杨梅已经有些记事了。 她知道自己不是杨家亲生的。 所以只能让她从小就知道自己的身世。 但好在杨家夫妻一直用爱，用关心，让小杨梅的心中并没有感到被冷落。 健康地长大了。 而好心有好报的是。 本来杨家夫妻收养小杨梅的时候，是因为他们夫妻结婚多年，一直都没有孩子。 前前后后也看了很多的医生。 中医、西医都看了。 家里面光喝的中药，要是把药渣都收集起来的话。 都成了一个小山了。 但就是怀不上。 连大夫也说不清具体的原因。 最后杨家夫妻自己都灰心放弃了。 这才选择了收养孩子。 当时很多邻居还感慨。 你说老杨夫妻这么好的人。 怎么就没有好报呢？ 连个孩子都没有，真可怜。 可随着小杨梅来到了杨家。 杨家夫妻不再刻意怀孕，却真的怀上了孩子。 生了一个男孩。 就是后来的杨杰。 很多知道这事的人都说，就是因为杨家夫妻心地善良。 收养了小杨梅。 这才感动了天地。 最后终于也带来了儿子。 看来还是得当好人啊。 好人终有好报。 生了杨杰后。 杨家夫妻并没有因为有了亲生的儿子，就开始冷落领养的女儿。 真要是那样的话。 那就真是太缺德，太不是人了。 他们对杨梅更好了。 因为他们都觉得，自己的儿子就像是外面的人所说，真是这个养女带来的。 …… 这就是杨梅的身世。 而我之所以想到，杨梅就是罗家失散多年的女儿。 其实也不是一开始就想到了。 开始，听方艳丽说，罗家的小女儿在车站丢了。 我只是觉得可惜。 但真的没有把这事情和杨梅联系到一起。 虽然我知道，杨梅也是在车站走失的。 但每年在车站，好像都有这样走丢的事情发生。 车站广播的大喇叭里面，总是能听到寻人的消息。 所以我一点都没有觉得，杨梅与罗家能有什么关系。 毕竟，怎么会有这么凑巧的事情？ 罗家丢了这么多年的女儿。 在今天之前，我根本就不认识这家人。 然后被我就一下子找到了？ 就是我身边的朋友？ 真的，电影编剧都不敢这么写啊。 这都不是神奇了，而是魔幻了。 况且，之前我也看到了罗大娘的长相。 与杨梅并不相似。 更是让我没有往那方面想。 直到我看到了罗大爷。 我惊奇地发现，杨梅居然与罗大爷的眉眼之间有几分相似。 那时候我就有些心动了。 但我还是觉得离谱。 没有贸然说出来。 正如罗大哥说的那样。 对现在的罗大爷、罗大娘来说。 被骗钱都可以接受。 但是不能被骗感情啊。 不能受到那种大喜之后大悲的刺激。 告诉他们，我知道你女儿在哪。 然后再发现弄错了。 让他们经历从期待的山峰，跌落到失望的山谷。 那样太残忍了。 即使很多人都说我的心很毒。 我也不能拿老人的感情开这样的玩笑。 但听着罗大娘，一口一个梅梅。 一口一个梅梅。 说者无心。 听者有意。 梅梅？ 杨梅？ 难道这仅仅只是巧合么？ 加上年龄、经历都相似。 于是我是越来越觉得似乎真的就是有这样的缘分。 这种特别的缘分。 再然后，让我彻底坚定信心，觉得杨梅就是梅梅，就是因为芒果。 罗大娘说，她女儿梅梅对芒果过敏。 我知道，杨梅也对芒果过敏。 一个是巧合。 两个是巧合。 三个是巧合。 四个还是巧合么？ 名字是巧合。 年龄是巧合。 丢失的地方是巧合。 那对芒果过敏还是巧合么？ 于是我这才把我的猜测说了出来。 当时杨梅走失时，自己穿的是什么，她自己当然记不清了。 但是杨家夫妻的心眼很细。 当时特意给小杨梅拍了一张照片。 还是特意花高价，在城里最好的照相馆，拍的彩色照片。 留下了当时小杨梅的样子。 这张照片，一直留着。 包括当时的衣服和鞋子，也都留着。 就是为了留住这些线索。 以便于让杨梅有机会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 是的，这对夫妻的心地真的很好。 他们虽然收养了杨梅，但却一直在帮杨梅寻找自己的父母。 要是真找到了杨梅的亲生父母，他们就算是再舍不得，也会成全杨梅和亲人团聚的。 所以我见过那张照片。 也见过衣服和鞋子。 可惜罗家的人不听我的讲述。 于是我只能放了大招。 我问，梅梅的后背上是不是有一个圆形的胎记？ 这是最关键的线索。 因为我和杨梅曾经一起泡过温泉。 所以我知道这么隐秘的事情。 然后，全对上了。 之前一直疯疯癫癫的罗大娘，在听到了这一句话。 忽然清醒了。 是她的女儿。 就是她的女儿！ …… 现在罗大娘证实了，杨梅就是梅梅。 现场乱了。 之前一直保持着风度的罗大爷，已经是老泪纵横。 他摇晃着手。 嘴里在喃喃着：“梅梅……梅梅……我的梅梅……我的女儿……我的女儿啊！” 罗大哥之前看着也是一个情绪内敛的人。 说话办事都很有调理。 可现在，听到了母亲已经确认了，真的找到了梅梅。 顿时也就不淡定了。 他像是一个孩子一样，又蹦又跳了起来。 正在这时候，从小区门口走过来一个中年女人，身边带着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 中年女人被罗大哥这反常的表现吓了一跳。 “老公，你这是怎么了？” 原来这女人是罗大嫂。 罗大哥看到老婆。 激动得一下子扑了过去，把妻子抱了起来。 原地还转了好几圈。 罗大嫂的脸都有些红了。 又不是小年轻的。 感情哪有那么奔放啊？ 这当街又搂又抱的，让罗大嫂都不好意思了。 “老婆，梅梅，梅梅找到了！找到了啊！哈哈哈！”罗大哥朗声大笑。 罗大嫂当然没有见过梅梅。 但一定是听过丈夫讲述过梅梅的故事。 此时听丈夫说人找到了。 自然同样很高兴。 也不再不好意思了。 也搂住了丈夫：“太好了，太好了！真的太好了！在哪里找到的？人在哪呢？来了么！” 那个小男孩，费解地看着爸爸妈妈。 “谁啊？谁找到了？” “姑姑，是你姑姑啊！你是没见过面的姑姑啊！终于找到了！” 其实小男孩还是没懂。 但还没等他继续问呢。 罗大哥已经把儿子抱了起来，开始在儿子的脸上又亲又啃的。 惹来小家伙不满的抗议：“爸爸，爸爸，放开我，你的胡子扎到我了！” …… 罗二哥之前对我凶神恶煞的。 此时则是脸上笑得如同开了一朵花。 他张着手，看样子是想和我也来一个熊抱。 他之前对我凶神恶煞的时候，我倒是不害怕。 现在对我这样，倒是让我有些害怕了。 我退后一步。 意思很明显，你别过来啊。 我可不随便和别的男人拥抱。 罗二哥也知道和我拥抱不合适，但是又实在是不知道怎么表达对我的谢意。 他一把抢过了我手里的水果袋。 拿出芒果就往我的手里面递。 “芒果好吃，好吃，赶紧吃一个啊！” 弄得我是哭笑不得。 好像这水果不是我买的，而是他买的一样。 …… 现在最清醒的，反倒是之前一直神志不清的罗大娘了。 罗大娘抓着我的手，急忙问：“姑娘，姑娘你说我们家梅梅在哪？有她现在的照片么？她现在在哪？过得好不好？” 一连串地问了四个问题。 但都是很有逻辑，很有条理。 我当然可以选择讲一个故事。 讲我和杨梅是怎么相遇的故事。 讲我为什么觉得杨梅就是梅梅的原因。 其实我现在的内心，真的有很多的感慨。 有惊喜，有感动。 有难以置信。 有百感交集。 原来这世界真的是这么的神奇，这么的魔幻。 这么的妙不可言。 因为我想起了我和杨梅第一次遇到。 就是因为杨梅一个人抱着孩子坐长途大巴。 然后半路上遇到了人贩子。 人贩子用的是指鹿为马的招数。 污蔑杨梅是带着孩子离家出走的，然后公然抢夺。 路人都以为这是他们的家务事。 只在一边看戏，没有管的。 是我出头，帮着杨梅。 才没有让杨梅眼睁睁地看着，有人光天化日之下，把自己的孩子给抢走。 想不到，杨梅差点遭遇了和自己母亲一样的事情。 都差点与自己的女儿分离。 然后他们都遇到了好人帮忙。 杨梅小时候遇到了养父养母。 杨梅的女儿，遇到了我。 而我不但帮杨梅保护了女儿。 现在又帮她找到了自己的母亲。 说句大言不惭的话。 我还真是杨梅命中的贵人啊。 当然，我不需要杨梅的感激。 我同样在感激命运的恩赐。 这个世界虽然依旧很冰冷，很现实。 有很多这样那样的无奈。 有很多的迫不得已、言不由衷。 在生活中，会遇到欺负、委屈、不公，甚至是黑暗、迫害。 但同样的。 生活也会时不时地给人温暖、希望与爱。 会展示她不那么冰冷，宽容、美好的一面。 我想，这就是很多人哪怕是被生活撞得头破血流。 被现实折磨得遍体鳞伤。 被世界消磨得筋疲力尽的时候。 正因为有这些小美好，才会有继续奋斗下去的支撑。 …… 但我知道，现在不是我讲故事的时候。 对罗家人来说，最重要的是见到人。 见到了人，才有心思再听故事。 虽然现在杨梅远在千里之外。 但感谢科技。 让相隔万水千山的人，可以彼此沟通、联系。 我拿出手机。 直接给杨梅发了一个微信视频过去。 杨梅接了起来。 “欢喜，你在哪啊？”杨梅此时正在厨房忙活。 “杨梅姐，我找到你妈了！”我直接说道。 “找到我妈？我妈去旅游了啊，怎么你也去了啊？”杨梅此时正在洗菜。 她一边洗菜，一边对我说。 “不是杨阿姨，是你亲妈！”我强调道。 “桄榔”一声。 杨梅手里的洗菜盆掉在了地上。 水花四溅。 杨梅当然听懂了我的意思。 “欢喜，你说什么？” 她当然知道，我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但这怎么可能呢？ 杨梅觉得太离奇了。 我直接把手机递给了眼巴巴看我的罗大娘。 此时我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因为罗大娘有更多的话要说。 罗大娘接过了手机。 看着镜头那边的杨梅。 母女天性。 虽然几十年没见。 但罗大娘却一眼认定，这就是自己的女儿。 如假包换的女儿。 “梅梅，梅梅，我是你妈，我是你妈啊，妈对不起你啊，妈把你弄丢了啊！这么多年委屈你了啊！” 罗大娘嚎啕大哭了起来。 没有人此时会劝老太太不要哭了。 这眼泪该流。 现在只有哭，才能抒发老太太这么多年的思念、内疚、委屈和悔恨。 但这又是喜悦的泪水。 因为女儿终于找到了。 杨梅蒙了。 被老太太给哭蒙了。 其实她什么都不知道。 就突然跳出来一个老太太，自称是她妈。 她真的一时之间很难接受。 但罗大娘的眼泪与哭声。 让杨梅鼻子一酸，也流出了眼泪。 因为就算是隔着屏幕。 杨梅也能感受到老太太强烈的感情。 这样的感情，是不能作假的。 除了亲妈，没有人会这么激动。 “你……你是我妈？你真是我妈？”杨梅问。 “是啊，真是你妈，所有的细节都对得上，包括你身上的胎记。”老太太泣不成声。 已经说不出话。 于是我就接过了话头。 没等杨梅回答。 罗二哥已经把大脑袋探了过来。 “梅梅，梅梅！我是你二哥啊！记得我么？小时候我经常给你买糖吃的！对了，你记得么？有一次我骗你，把纽扣当糖给你吃，结果我被妈妈好打了一顿。” 过了30多年。 杨梅当然早就认不出此时这个彪形大汉，就是当初那个调皮捣蛋的二哥了。 可小时候被人骗得把纽扣当成了糖吃。 这件事，杨梅当年虽然很小。 只有四五岁，却还一直记着。 四五岁的小孩当然是有记忆的。 只是记得不那么清楚。 分不清哪些事情应该记，哪些事情不需要记而已。 所以经常出现需要记住的东西一问三不知。 但是莫名其妙的事情，却是记忆深刻。 就像是此时的杨梅。 她就对纽扣这事记忆犹新。 此时睁大了眼睛。 眼中有泪花，也有惊喜。 “二哥，你真是我二哥？你……你小时候带我去爬树掏鸟蛋，结果让我从树上掉了下来，把头都摔破了是不是？现在这伤疤还在呢。” 一边说，杨梅一边掀开了额前的刘海。 露出了额角一处半月形的伤疤。 虽然年代久远。 颜色已经很浅了。 但还是看得很明显的。 “对！对！就是这个伤疤！就是这样的！爸！妈！大哥！嫂子！她真的是梅梅啊！当年因为她摔伤了你们都骂我，现在看，是不是摔得很好？有了这个伤疤，我们就更不会认错了！真的，要不是今天看到了梅梅，我都忘了这事了。哈哈哈！” 罗二哥开始是大笑。 但笑着笑着，也哭了起来。 一个大老爷们，开始可能觉得哭鼻子很难为情。 但后来放开了。 索性就蹲在地上，捂着脸大哭了起来。 哭的那个一个惊心动魄。 把大哥的小儿子都给哭毛了。 小家伙来到了嚎啕大哭的罗二哥面前。 “二叔，你别哭了，大不了以后玩游戏的时候，我让着你就行了，不每次都让你输的那么惨了。” 罗二哥正在悲喜交加，感慨于终于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妹妹。 却被侄子取笑。 不由得有些老羞成怒。 抬手打了侄子屁股一下：“就你多嘴！” 罗大哥的眼镜，因为泪水打湿了，在镜片上出了一层雾。 已经在衣服上，擦了一次又一次了。 他也走了过来。 对那边的杨梅说：“梅梅，我是你大哥啊，小时候我……” 说到这里，罗大哥卡壳了。 我看得出，他也想说几件小时候与梅梅之间的事情，来唤起妹妹的记忆力。 但思索了再三，却发现，他从小就是循规蹈矩的好孩子。 很老实本分。 根本不像是二弟那样淘气。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这么看，其实孩子小时候淘气一点也是不错的。 最起码长大后，也会留下印象深刻的记忆吧？ “大哥……” 杨梅此时也在没有怀疑了。 她含着眼泪喊了一声。 “好……好……”罗大哥听失散多年的妹妹，喊的这声大哥。 再次飙泪。 于是眼镜又是变得情深深、雨蒙蒙。 罗大哥也顾不得再擦眼泪了。 他对着手机那边的杨梅，连声嘱咐：“梅梅，你就留在家里，哪里也不要去知道么？哪里都不要去！我们现在就去找你！现在就去！我和老二现在就去买机票！” 杨梅已经泣不成声。 “哥，我去找你们……” “不，你不要动，你不要出门，千万不要！哪也不要去！外面人太多了，太多了！” 罗大哥再次嘱咐。 然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 “对了，梅梅，千万不要关机，不要关机知道么？让我们随时可以找到你，听到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