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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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好奇地在背后悄悄接近,从他的肩头探出脑袋:“你也在祷告,被我抓住了!” 他波澜不惊地起身说:“我没在祷告。” “又在装酷,明明就是有。” “真的。”蒋阎摇头,“我不是祷告,而是告解。” “……告解?” 姜蝶微愣,不明白他在指什么。 蒋阎却笑了笑:“我在跟你开玩笑。” “好惊悚的笑话。” 她嘟哝着捶了一下他的肩。 蒋阎包住她的拳头:“那你呢,祷告了什么?” 她也开玩笑:“反正和你没关系的。” 蒋阎就着包住手的姿势,慢慢拉着她走出教堂,一边说:“那我会伤心的。” 两人走出圣心大教堂,沿着凹凸的石砖路闲逛,很快就摸索到那面著名的爱墙,写满了全世界的语言,全部都释意为那三个字,我爱你。 中午的阳光照在最顶端,直射墙面,所有的爱意都明晃晃地铺开整面,没有一丝阴影。 姜蝶拉着蒋阎来到墙边,很不能免俗地说:“我们在这里留下合照好不好!”说着就把手机怼到蒋阎手上,“你在前面,这样显得我脸小。” 蒋阎无奈地打开前置,又被姜蝶勒令改成美颜。 他们站在中文繁体的我愛你底下,姜蝶喜欢爱这个字的繁体多过简体。因为爱字中间多了一颗心,到底要多爱一个人,才愿意恨不得把心掏出来放在台面上让你看,我是真的爱你。 从前姜蝶不明白,但现在,她觉得发明这个字的人真是天才。 蒋阎还是那么不会摆姿势,之前明明那么习惯牵起的手在空中晃了半天,最后才小心翼翼地攀上她的肩头。像是揽一团粘手的棉花糖。 “我数三二一你再按哦!” 他手放下之后,姜蝶嘴里接着念道:“三、二、一……” 按下摄像机的转瞬,她猛地转过脸,以牙还牙地吧唧一下,亲上蒋阎柔软的侧脸。在他毫无防备的时候。 镜头狡猾地将他最诚实的反应记录下来。 看上去似乎没有什么太大的波动,眼睛也只不过微微睁大了一些。 但是,但是。 一片叶子飞到了水面上,荡开的涟漪只有湖水知道。 * 那一下午,他们又在附近转了好久,随便走进沿路的店铺就非常好逛。 落日后的蒙马特高地担当得起香艳二字,远近闻名的红磨坊就在此地,不过他们没法去,因为更想去狡兔酒吧。 那儿也是个鼎鼎有名的地标了,只在晚上开门,曾经是毕加索,梵高,大小仲马,还有上个世纪无数艺术青年最爱流连的小酒馆。 时至今日,这儿依然保留着诗歌、酒精、表演,值得醉生梦死一趟,用来填补呆在巴黎的最后一夜。 酒吧就坐落在两条小道的岔口,黄绿的栅栏,酒红的墙面,因为数百年过去笼罩着一层陈旧,白天路过时就像一座无人居住的故居,并不起眼。 但是当夜幕降临,门口排着的长队,亮起的灯火,就令它脱胎换骨。招牌画作上那只端着酒瓶的兔子,也跟着从锅里跳了出来,尝一口人间的美酒。 两人吃过晚饭就第一时间赶过去排队,去得算早,却不能进入。必须得等到晚上九点,酒吧才正式开门,接受买票入场。 等待的时间里,姜蝶也不觉得无聊。她和蒋阎两个人玩起了无聊的游戏,猜这个队伍里下一个来排队的人是男是女,猜输一次等会儿进酒吧就多喝一杯。 时间逼近九点的过程中,姜蝶运气“太好”,屡猜屡败。 这还了得,以她的酒量肯定得喝晕。 于是她开始撒娇。 “不行啦,你帮我分担一点。” 蒋阎不为所动:“愿赌得服输。” “你怎么这么铁石心肠,还是不是我男朋友!” 一招软的不行,她即可又来了个硬的,佯装生气皱眉。 蒋阎气定神闲:“那也没听你叫啊。” 姜蝶没成想又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她支吾半天,这样有意的情况下,她反倒叫不出口。 “算了,我喝就我喝。” 他点头:“一杯都不许落。” 姜蝶挑衅地冲他吐了吐舌头。 蒋阎放在口袋里的手指节拧动了一下,说:“你过来。” 两人本身一前一后已经挨得挺近了,姜蝶被他严肃的语气吓一跳,懵懂地更靠近一步:“怎么了?” 蒋阎伸出手,覆上她的嘴巴。 他很小声地说:“下次再随便吐舌头的话,我就不顾场合吻你了。” 话音刚落,姜蝶就下意识地咬了一下被他包住的嘴唇,仿佛已经感知到他压下来的力道。 她微垂下脸,故意用微仰的角度楚楚可怜地看向他,乖乖地点了一下头。 蒋阎接收到她上挑的视线,缩回手,呼吸更深。 他扭过头,压着嗓子说:“该进去了。” 狡兔酒吧的内部设施和外头一样朴素,除了墙上挂满了赏心悦目的画作,并不算宽敞的空间里就是几张木制的桌子,前头有个小场地,供演员表演。 蒋阎拉着她坐在角落的位置,两人面前各端上来两杯赠送的果味白兰地。蒋阎又点了她输游戏后要喝的数量,一点没有放过她的打算。 姜蝶无语凝噎,因为游戏是她提出来的。她本来还想趁机灌醉蒋阎,谁叫喝醉后的他真的特别可爱。 演员和酒一起上场,开始表演歌曲。但表演的方式很独特,不是普通的歌曲演奏,抱着吉他更像是一场诗歌朗诵,配着乐的。尽管姜蝶很难听懂他到底在唱些什么,倒是酒吧里的法国人饶有情趣地跟着哼。 按理来说,听不太懂,也不是音乐生,他们应该会觉得无聊,计划里也是坐一会儿就走。可是很奇怪的是,姜蝶完全不这么觉得。 也许是甜味的白兰地,也许是卷舌的法语,也许是因为身边依偎的这个人。姜蝶有点喝高,迷迷糊糊地仰头去看蒋阎的下巴,他被拢在蜜蜂黄似的灯光下,周围的一切都好像陷在一片蜂蜜里,粘粘稠稠,又漫着甜腻的香气。 她在这片蜂蜜里现出原形,成了一只贪蜜的蝴蝶,拿头发去蹭蒋阎的下巴。 而他只是拿手压住她的头发,不咸不淡地说了句不闹,眼睛都没从演员身上收回来一下。 他面前,杯中的白兰地已经饮尽,已经停下的嘴又拿了一杯她的开始喝。 过了午夜,有人陆续离场,台上的专场演员换了一拨又一拨,甚至连听嗨的法国人都开始走掉,姜蝶和蒋阎却没有走。 仿佛他们都彼此都预感到接下来会面临什么,一个他们都期待跨过却又不知该怎么跨过的时刻。 为此,他们不惜耗在这里,用酒精和音乐作冗长的铺垫,就像是祭祀前需要耐心地铺垫一整套繁琐的流程,好去迎接最神性的那个瞬间。 * 演出一直进行到凌晨两点,酒馆打烊,两人才从里头出来。 巴黎的街道空荡荡,像被捞干落叶的水池,只剩下微风,还有波光粼粼的街灯照在凹凸的卵石路面上。 两点的微风带着凉意,姜蝶被风一吹,反倒更不清醒,那些酒意发酵着涌上来,逼得她打了个酒嗝。 在街头拦车的间隙,蒋阎张开他的黑色风衣,将她包住,他的怀中就藏下了一只蝴蝶。 而蝴蝶的怀中,也藏了东西。 姜蝶嘿嘿笑着把两只酒杯从怀里拿了出来,说:“送你!” 蒋阎看见那东西,不禁有些愕然。 “……你不会醉到把人家的酒杯顺出来了吧?” “当然不是!!我还没那么醉!”姜蝶气呼呼地,“刚你去上厕所的时候,我和老板买下的这两只酒杯。” “买这个做什么?” 玩什么谐音梗吗?杯子等于一辈子之类的?他忍不住失笑。 “你仔细看!” 姜蝶把杯子凑到他跟前,让他看清,原来杯子上是印着两个图案,各将招牌画拆开。其中一只是印着蹲在锅里的长耳兔,而另一只,印着一个酒瓶。 “兔子为了酒,可以奋力从水深火热的锅中跳出来。你对我来说也是这样的。其实如果真的来这里交换学习一年,我很舍不得你。但是更因为那个人是你,所以我必须得来。我想自己可以变成更好的人,离开水深火热的人生。” 借着酒意,真心话说出来就变得不那么困难。 “所以,它就代表你。”她把印着酒瓶的酒杯推给蒋阎,“你一定要好好保管它。” 蒋阎摩挲着杯壁,喉头滚动,说话的嗓音像是从深海传来。 “好,我天天拿它喝水。” 她又打了一个嗝,憨笑:“拿酒杯喝水会被人笑话的。” “为什么?” “不合适。” “我喜欢就是最合适的。” “对,你说得对。”姜蝶摇摇晃晃地点头,彻底栽到蒋阎怀里,“但是,你为什么会喜欢呢?” 借着酒劲,她终于将卑怯的问题宣之于口。 “为什么,会喜欢我呢?” “这句话不如我来问你?” 姜蝶听到这话后露出吃惊的表情,忍不住觉得滑稽。 “这个问题还需要问吗?你哪里都好。” “那么,你已经帮我回答这个问题的答案了。” “还是那么狡猾……”姜蝶剧烈摇头,“不是这样的。我和你不一样,我是哪里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