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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余摇头道:“听说刚发现不久就一把火烧了,这可是把杀人灭口做绝了,咱们都没法验尸。”

    江砚祈琢磨了片刻,说:“算了,你先继续盯着灵鸳楼,我去容王府一趟。”

    ***

    容王府中,萧慎玉坐在院中看书,一白衣年轻男子坐在他对面,感慨道:“不愧是郡王府,家底殷实,出手阔绰,如此王爷也能过得舒坦一些了。不过这小郡王刚才送了谢礼,转眼便在马场上伤了王爷,脾气实在是怪异。”

    萧慎玉看着书上的文字,温声道:“从小娇惯着长大的,也不奇怪。”

    对面那人闻言低低地应了一声,好半晌才道:“我身份低微,不能助您,实在是惭愧。”

    “别这样,应宁。”萧慎玉温和地看着他,“我们是朋友,不必如此。我这样的处境,你还能真心待我,已是难得了。”

    “我知道……我只是有些难过罢了。”应宁清秀的脸上露出一丝遮掩不住的愧疚,他闭了闭眼,静了片刻才起身道,“今日我是趁着阁中置办新琴,诸事繁多、顾不上我,才过来瞧瞧王爷,既然您一切都好,我就先告退了。”

    “多谢挂念。”萧慎玉跟着起身,“路上小心。”

    “好。”应宁朝他行礼后告退。

    待那白色的衣摆从府门一闪而过,萧慎玉眼神逐渐幽深。

    不多时,一颗充满着朝气的脑袋从院墙冒出,随即一人矫健地落了地,翻身凑到桌前,恭敬地呈上手中信封,道:“盖了郡王印玺的认罪书,请王爷阅览。”

    “小郡王心诚。”

    萧慎玉用细长的手指接过信封,语气温和,半点没有昨夜拧着他喊打喊杀时的疯劲儿。江砚祈暗自撇嘴,殷切地道:“知错就改,善莫大焉,乃我辈优秀品德。”

    萧慎玉仔仔细细地阅览完毕,又严谨地检查了印玺后才满意地道:“确实为郡王印玺,不曾作假。”

    “瞧您这话说的,我这颗心比真金还真。”江砚祈颇为委屈地撇了撇嘴,他扫了眼焕然一新的院子,将胳膊压在桌面上、转头撑着半张脸瞧他。

    安静了片刻,江砚祈突然喊道:“王爷。”

    “嗯?”萧慎玉将信纸装好,抬眸看他。

    江砚祈道:“马上就是皇后娘娘的寿辰了,你会去吗?”

    “自然。”萧慎玉将信封放在一边,“怎么?”

    江砚祈直言道:“那一日百官同贺,贵女少爷们同聚,王公侯爵,天潢贵胄都在,你去了也是受欺负,还不如待在院里清闲,何况宫里的宴会就那么些流程,没什么意思。”

    “你担心我?”萧慎玉看着他,“还是想做什么坏事,怕被我逮住?”

    “我不想做坏事,我也不怕你,毕竟,”江砚祈下意识地伸手挑起从萧慎玉前肩落下又搭在桌面的一缕头发,笑着说,“我的尾巴在你手里,可你的尾巴也在我手里啊。”

    江砚祈保持笑意,静静地看着萧慎玉。萧慎玉不论站坐,都是背脊挺拔,这让本就比他要高些的萧慎玉足以居高临下地看着吊儿郎当、撑臂趴在桌上的自己。萧慎玉的瞳孔是极深的黑色,一面是澄净的,让人下意识地觉得此人纯善;一面是幽深的,让人一眼望不到底,觉得此人深不可测,不可轻怠。

    萧慎玉真真切切地在轻视怠慢中长大,用常人难以做到的隐忍将自己伪装,或者说压抑成任人欺压之辈,再给予自己一具孱弱病骨,更让旁人生不了防备他的心思。这样的人生历程是极为痛苦和煎熬的,让江砚祈想起自己前世在府中为了活下去、为了能抓住出人头地机会的那一天,一路隐忍装孙子时的心情了。

    他能够理解萧慎玉,也能够看穿住在萧慎玉身体内的那具灵魂——真正的萧慎玉,残忍的、执拗的、极度压抑的、甚至有些不正常的,宛若疯子般的存在。

    他用手指缠绕着萧慎玉的头发,直到那一缕黑发绷直,才笑着道:“瞧,就像这样,轻轻地就可以抓住。当然,你挥刀便可斩断这一缕头发,但到底是断了一截,就算长出来了,也更改不了你曾经被迫断发的事实。所以,萧慎玉……萧怀川,咱们一起玩儿吧?”

    萧怀川?

    萧慎玉看着他的眼神倏然一凝,像是再一次抓住了小老鼠的尾巴,看破了他又一层秘密。随即他也笑了,像是听见了孩童的天真稚语,说:“你在拉拢我吗?江易安。”

    “并非拉拢,是邀请。”江砚祈轻轻扯着他的头发,让他俯下身来,离自己更近,更直接清楚地看见自己眼睛中的撩拨和热情——

    “怀川,跟我玩儿。”

    萧慎玉第一次与他这般贴近,他如愿地瞧见了江易安眼中藏着的东西——孩童邀请玩伴时的天真、野间妖魅邀请食物时的撩拨,哪一种都像,或者说哪一种都有。他第一次放任自己不留余地地离危险如此近,在令人呼吸急速加快的沉默后,他听见了自己的声音——

    “好,跟你玩儿,可是输了的话,我要杀你的,就像这样……”他伸手摁在江砚祈的喉结之上,微微一摁,轻柔地道,“应我不应?”

    “应你。”江砚祈微微仰头,将自己的命脉大胆地暴露出来,笑嘻嘻地看着他,“怀川,你可真得劲。”

    萧慎玉起身,看着自己的头发从他指尖溜走,又看着那一根白皙细长的手指在空中顿住,随即好似意犹未尽般地垂下。他突然道:“你哭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