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页

    看着眼前正叽叽喳喳和黄嫂子说笑的妹妹小翠，陈小晚觉得自己像在做梦。记忆里的妹妹胆小怯懦，说话从来不敢高声，笑都不敢笑，什么时候敢这样爽利的笑着？

    脱掉绿色军大衣的妹妹, 身上穿着一件深蓝色的小棉袄, 领子上露出翻卷着的大红色的毛衣高领, 小脸蛋嫩生生的能掐出水, 大眼睛水汪汪的满是笑意，肚子高高的挺着，大的惊人。

    妹妹的命可真好，被父母卖到方家，不仅嫁了个当军官的好男人，还怀了双胞胎。小晚看看自己, 明明只比小翠大两岁, 看起来却像是老了二十岁。小翠是正在绽放的花骨朵儿，自己则是已经开败了的残花败柳。小晚低下头自怨自艾的想。

    方光辉把闺女放在炕上，交代了小翠两句，就回办公室忙去了。

    星星自己玩了一会布老虎，看见新姨姨也坐在炕上，就利索的站起来走过去，一屁股坐在小晚身上, 奶声奶气的说，“姨姨，抱宝宝。”

    小晚一下子被星星从自怨自艾中拉了出来，抱紧怀中胖乎乎的女娃想道，小翠把自己从火坑里拉了出来，千里迢迢的托人接自己过来，她陈小晚只怕粉身碎骨也报答不了妹妹的恩情。反正自己也生不了孩子了，除了小翠也再没有别的亲人，以后她就把小翠的儿女当成亲儿女来照顾，自己没别的本事，也就只能这样报答小翠。

    自以为想通了的小晚开始和星星一起玩简单的游戏，逗得星星咯咯的笑个不停。在一边说话的黄秀莲和小翠见了相视一笑，放下心来。

    黄秀莲拿着两个脸盆和四套女式秋衣秋裤回家了，儿子铁蛋在家睡觉，她也不能久呆。

    “姐，现在浴室洗澡的人少，我带你去浴室洗澡洗头。星星去黄嫂子家玩就行。”小翠取了一套自己旧的秋衣秋裤和一件就毛衣给小晚，“姐，你先穿我这个旧的，等会把那个新买的我们每人留两套。”

    “谢谢你，小翠，如果不是你救我，我要不就被爹娘卖给老男人，要不就已经死了。”小晚拿着衣服郑重的和小翠道谢。

    “你是我姐，我有能力肯定要管你！别说了，我们先去洗澡，洗完后你好好的休息一下，有话我们回头再说。“小翠取了新脸盆和新毛巾给她，两姊妹把星星寄在黄秀莲家，然后就去浴室洗澡。

    在浴室小晚脱了衣服后，小翠才看到姐姐身上满是疤痕，令人触目惊心。

    “姐，这都是那男人和咱爹娘打的？”小翠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小晚木然的点点头，解散辫子，开始洗头，这时候小翠看到小晚头上的头发少了一小块，应该是被人扯掉的，忍不住红了眼睛，这些无良的人，怎么下得了手？

    小翠默默的走上去，打开洗发膏，挖了一坨涂在小晚的黑发上，揉起了绵密的泡泡，最后用热水冲洗干净。

    小晚抵着头无声的哭泣着，眼泪顺着热水大颗大颗的流下来，想要把这些年受的委屈都流干净……

    晚上小晚睡到热乎乎的炕上，垫得盖的都是厚实的新棉被，肚子里自打她有了记忆以来第一次有吃撑了的感觉。晚上吃饭时小翠怕她不好意思转碗，结结实实的给她装了一大碗的白米饭。长期的饥饿让小晚的饭量很小，尽管吃不完她也不能浪费粮食啊，要知道在娘家和婆家一年到头也吃不上一碗白米饭。小晚揉着肚子，迷迷糊糊的想，明天一定要告诉妹妹，自己吃不完那么多的白米饭。

    小翠把姐姐安顿下来后，又继续“养猪”似的安胎生活。小晚很勤快，家务事也做的利索干净，特别的喜欢孩子。现在方静怡小朋友和大姨特别亲近，妈妈不能抱她，一天到晚就想赖在大姨的怀里。

    “姐，你别太惯着她，星星太重了，你抱不动。”小翠吃完饭扶着腰在外面遛弯，看见闺女赖在大姨怀里，忙劝小晚。

    又哄小家伙赶紧下来，“星星，下来陪妈妈一起走路好吗？吃完饭爱走路的孩子才长得高。”

    听到妈妈说的话，星星赶紧挣脱大姨的怀抱，挺着小胸脯雄赳赳的说，“妈妈，宝宝长高高。”然后神气活现的在前面带路。

    “姐，对孩子好不是什么都答应她，你看咱哥，爹娘对他有求必应，现在不是把他变成了一个好吃懒做的废物。”

    小晚扶住妹妹，点点头轻声说，“是的，可是星星一撒娇我就心软了。”

    “她可会看事，是个小人精儿，你别上她当了。”小翠憋着笑说。

    “对了，姐，这嘴巴长在别人身上，怎么说我们也管不着，有的人说话不中听，你喜欢听就听两句，不喜欢听就被客气，直接怼回去。“部队家属很多没事干，总有几个喜欢东家长西家短的说闲话。小晚年纪轻轻的就过来专门给妹妹带孩子，很多人都觉得好奇，不免有些闲话传出来。

    “我晓得了。”小晚红着脸低声说。

    “姐，你看你这样子，就是一副告诉别人快来欺负我的样子。当年，我婆婆把我的头打破了以后，我就想通了。人善被人欺，我不给她点颜色看，她们一家子就使劲的欺负我……”小翠现身说法，把自己在老家怎么对付婆婆和渣爹娘的“光荣事迹”给姐姐学说了一遍，直听得小晚目瞪口呆。

    “娘就是欺软怕硬，她怕方光辉的娘怕得要死，听到她的声音都要赶快走。所以你狠一点，他们就不敢打你主意了。”小翠开始帮小晚分析她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