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节
乌兰最后还是没有把菜端回去,回去传了,就再也没有过来了。 吃过晚饭,阮久就趴在桌案上写功课。所幸今天刘老先生布置的功课不多,一个人挠挠头,虽然花的时间长一些,但还是写完了。 把笔丢在桌上,伸了个懒腰。 洗漱之后,阮久就搭着脚,抱着本躺在床上,随便翻翻。 前阵子大雪封路,十八也没能给找到什么新的本,这几天都在看旧的,翻过好几遍那种。 但是不是他说,缠缠绵绵言情本真太香了。 吸溜—— 随后柳宣也拿着一本书,靠着枕头坐下。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一时间只有翻书声音。 柳宣手指捏着页角,久久没有翻过一页。 说实,以为自己能伪装得滴水不漏。 阮久太单纯了,比深宅大院里那些人简单得多,要骗,简直是天底下容易事情。 可是柳宣没有料到,要骗,也是天底下难的事情。 良久,才开了口,语气如常,细究起来,却有几分不易察觉颤抖:“小公子怎么又和大王吵架了?” 阮久沉『迷』话本,连眼睛都不抬一下:“太烦人了,自作主张,自以为是。” “是吗?” “是啊。” 柳宣想引阮久主动提起,赫连诛随意处置太后送给东西这件事情,自己才好把题引到太后那边,可是阮久显然是气急了,根本不想提这件事情,柳宣也就根本找不到切入口。 又过了一会儿,柳宣见阮久始终没有要开口的意思,想了想还是自己先开了口:“我昨天在宫里遇见了太后派来的使者,好像是给小公子送东西的。” 提起这件事情,阮久就生气,所以他没好气地说了一句:“我就没看见,一直都没看见。” “不过那个使者好像和大王起了争执,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情,使者出来的时候,脸『色』都是青。” “是吗?” 阮久只是随口应了一声,然后把本往枕头下一塞,扯过被子盖上,准备睡觉。 柳宣看了一眼,扭头把书卷放好,把蜡烛吹灭。 这样会好一些,看不见阮久清澈无瑕双眼,会比较方便撒谎。 不知道过了多久,阮久也觉得自己方才有点凶了,这又不关柳宣事情,对柳宣发火做什么? 觉得不好意思,刚从被子里伸出双手,要抱住柳宣手臂,一声调笑“爱妃”还没出口,柳宣忽然道:“使者说,太后要让大王和小公子回尚京去。” 太着急了,也太自信了,还多问了一句:“小公子想回去吗?” 阮久心蓦地一沉,想起自己不久前才对赫连诛说过。 ——谁来劝我去尚京,谁就是那个人。 默默地把伸出被子手收了回去。 柳宣没有注意到他动作,以为自己看不见了,就能不留痕迹地撒谎了。 继续道:“其实太后对小公子很好,不是吗?一开始大王要来溪原时候,我还以为小公子会留在尚京。” 阮久心愈发沉下几分,把被子往上扯了扯,整个人都埋在被子里。 不想说了,一点都不想了。 柳宣再说了两句话,见没有回应,又喊了两声:“小公子?小公子?” 阮久不应,柳宣便当是睡着了,无奈地叹了一声。总不能把喊起来听自己说话,就随他去了。 阮久背对着,咬着手指,思索着柳宣是幕后主使的合理『性』。 柳宣很聪明,这件事情一早就知道了。柳宣和太后的关系也算不错,而且柳宣一直在给尚京那边递请安折子,这件事情阮久也知道。 在永安时候还想参加科举,是个有抱负人,不可能一辈子都做那个莫名其妙陪嫁。 阮久想着这是他自己事情,不想干涉选择,就随他去了。 现在看来,柳宣也不想像乌兰或格图鲁那样,给赫连诛做事,或许是他以为太后的胜算更大,想去太后那边了。 可是阮久一点儿也不想怀疑柳宣。 阮久对他,本来是有些愧疚。倘若不是因为他,宫宴上与柳宣临时调换了位置,凭柳宣未卜先知,原本是可以逃过和亲这一劫的。 烦死了! 阮久随手抓了把头发,扯上被子,蹬了蹬脚,什么都不管了,准备睡觉。 柳宣听见动静,只当是睡着了『乱』动,帮他盖好被子。 这时柳宣才忽然察觉到一点点不对劲,从前阮久过来找他一起睡,总是扒着睡的,今天好像不太一样。 柳宣开始回想自己方才说过。 后他得出结论,目的『性』太明显了,太得意忘形了。 次日清晨,阮久还泛着困,就被拉起来洗漱吃饭,然后送上上学的马车。 赫连诛早已经在里面等着了。原本正撑着头,想着事情,感觉到有人上马车了,转头看去,『露』出一个天真笑容。 “软啾。” “嗯。” 赫连诛把拉到自己身边来坐,趴在他肩膀上,开始卖乖:“软啾,我好困。” 阮久打了个哈欠,也闭上眼睛,靠在他身上:“我也困。” 可能是过了一晚上,消了点气,也有可能是——实在是困极了。 赫连诛反过来抱住:“那你睡一会儿吧,我让他们走慢一点,让你多睡一会儿。” “好啊。” 赫连诛在他耳边小声道:“软啾,还是我房里床舒服吧?别人床睡不习惯吧?你要不要搬回来……” 阮久一反手,准准地捏住他嘴:“不要在我耳朵旁边嘀嘀咕咕,你在催眠吗?” 赫连诛笑出声,但还是闭上了嘴。 马车辚辚,行到半路的时候,车轮碾过石子,把阮久颠醒了。 抹了抹眼睛,问了一声:“到了吗?” 赫连诛笑着道:“还没有。” 阮久掀开帘子看了一眼,才到半路:“今天怎么这么慢?” 赫连诛理直气壮:“格图鲁累了。” 马车外格图鲁没敢说一声“大王,我听得见”。 今天的阮久看起来心事重重,醒了也不怎么说话,抱着枕头靠在一边。 赫连诛以为还在生气,安安静静地坐在他身边,不敢闹他,只是伸手扣着手,一下一下地拨弄手指头。 良久,马车停下,格图鲁说了一声:“大王,王后,到了。” 赫连诛刚要下马车,就听见阮久道:“你派乌兰去查了吗?” 赫连诛回头,眨巴眨巴明亮眼睛:“什么?” “今天乌兰不在,你派他去查昨天事情了。” “软啾,你好聪明啊!”赫连诛不遗余力地夸赞。 阮久『揉』了『揉』眼睛,小声道:“你让他顺便查一下柳宣。” 原本是不愿意说这,但是他也不傻。 赫连诛听他这样说,便明白了一切。 难怪昨天夜里,格图鲁从施粥流程上没有查出任何端倪,乌兰连夜查访城中百姓,也一无所获。 原来是他。 赫连诛下了马车,对格图鲁说了一声:“去查。” 追上阮久:“软啾,你好厉害啊!” 但是阮久闷得很,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不是对。 赫连诛看了一眼,伸出手,一把把扛起来,带着从相反的方向走了。 本来他们今天就来迟了,刘老先生在屋子里,正生着气,一扭头又看见们走了,气得连拐杖都没拿,就冲出来了。 “你们又去哪里?你们今天是不是不念书了?” “嗯。”赫连诛头也不回,“我要带软啾去打猎!” 刘老先生一脸『迷』『惑』,随后震怒拍墙:“荒废学业!玩物丧志!给我回来!” 但是赫连诛扛着阮久,就像扛着刚刚猎得小鹿,就这样明目张胆地逃课了。 刚刚才过了年节,鏖兀还是冷的,山间的积雪还没融化,时不时还会下雪。 有一些小动物,可能是吃完了冬天存粮,早早地就出来觅食了。 这时候原本是不适合打猎的,时候还太早,就算是猎物,也要有休养生息的时候。 但赫连诛是鏖兀大王,整个鏖兀都是他,遑论是鏖兀猎物。 赫连诛说要打猎,下一刻就有人牵着马匹、拿着弓箭过来了,就连阮久那两只小狗和一只小狼,都有人牵过来了。 那两只已经不能算是小狗和小狼了,狼和狗长期大概都是一年,阮久养着它们,也快有一年了,它们早已不是小小只的样子了,都已经是大狼和大狗了,和开饭一样。 小狼和小狗大多数时候很乖,被阮久牵着,像小时候一样在地上打滚玩闹。 开饭成熟不,不屑于和它们挤在一起。只是开饭比较护崽,护那个亲生,会在它们打闹,而小狼占上风的时候,压得小狗不能动弹时候,发出低低的吼声,让它滚开。 阮久牵着三只大狼或大狗,骑在马上,有时候觉得自己简直是被这三只东西牵着走的。 赫连诛挎着弓箭,也骑着马,跟在他身边,看着训狼训狗,忍不住要笑。又在阮久气鼓鼓地看向时候,迅速收敛笑意,帮他训斥那三只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