醋

    飞机起飞后的失重感让周妙有一瞬的心慌，耳膜充斥着引擎的轰鸣的噪声。

    咚咚，咚咚。

    心脏忽然加速跳动，好像快从她的胸腔里挣脱出来，血液涌上大脑，连呼吸都变得谨慎。

    林思维承认自己有些不理智，对周妙来说，他不过是一个可以随意被取而代之的身份，江然的出现就像一个警钟一样警醒了他。他喜欢周妙，愿意循序渐进让周妙发现他对她的好，对她的特别。

    但周妙呢？

    他不说，周妙永远不会知道他喜欢她。他很清楚，这不是自己想要的。

    所以，他想赌一把。

    “我永远猜不透你的想法，但我问你。我吻你时，你会抵触么？你不会。我们做爱时你分明也是享受的，你清楚我是谁。”

    “我不信你对我没有任何感觉。”

    林思维说：“周妙，我喜欢你。”

    “对我来说，你从来不是我妹妹。以前不是，以后也不可能是。”

    “现在摆在我们之间的，只有两种选择，要么做我女朋友，要么，陌生人。”

    “炮友或哥哥的身份，我不接受。”

    周妙目光呆滞地看着林思维带上眼罩头歪向一边，嘴唇动了两下。脑袋里乱成了一锅浆糊，嗓子里好像卡着东西，堵住声带。

    林思维摸不准周妙的心思，也不确定以周妙的性格会不会又把他的这些话当做玩笑或其他。他后悔了，可覆水难收，即使心中举棋不定，忐忑不安，他也要端着最后的尊严和骄傲。

    自我较真的过程是漫长而煎熬的，心里就像打翻了一瓶陈年老醋，酸意翻涌。

    他好嫉妒。

    周妙在旁边难得安静，安静到反常。林思维快压抑不住心中的愤懑，迫切地想知道周妙会怎么看，怎么想，怎么选。

    但林思维这一番话对周妙来说信息量过于大了，超出她所能分析的范畴。飞机运转的声波就像一声声催眠曲一样，意识开始迷离。

    没几秒，他感觉到周妙的头轻轻磕在他肩上，蓬松的头发贴到他脖子的皮肤上，挠得他心尖儿都一颤。

    林思维从脚底生出一股深深的无力席卷全身。

    周妙睡着了。

    这真怨不得周妙，她从小就有个毛病，坐交通工具便会嗜困。上车前生龙活虎，不出半小时绝对上下眼皮打架，头一歪睡到终点。

    林思维忽然想起周妙小时候因为嗜困发生的一见糗事。

    那是周妙转学过来学校组织的第一次春游，到了目的地任凭老师怎么喊她，周妙的眼睛始终紧紧闭着，毫无反应。这吓坏了彼时刚刚实习的老师，甚至惊动了校方。

    他至今忘不掉周妙在一众人紧张注视下幽幽睁开眼，视若无睹擦干嘴角流出的口水的场景。

    正在准备担架的救护人员脸都绿了。

    林思维以前也是顽劣的，不喜欢这个莫名从小城市里来的表妹，可他打不过她，只能暗搓搓背地使坏。春游之后那几天，周妙恰好生病，两叁日没去学校，正好给了他机会。

    周妙痊愈后回学校第一天放学，林思维被她堵在自家游泳池旁。

    周妙叉着腰，来者不善：“林思维，是不是你四处跟同学说我死了。”

    林思维不会说谎，做坏事被抓包他心虚的要死，支支吾吾不正面回答她。

    躲闪的眼神出卖了他的罪行。

    “道歉！”周妙大声朝他喊。

    林思维认为周妙此刻毕竟在他家，她胆子再大也不敢对他作做什么，便多了几分底气，硬气起来。

    “我为什么要跟你道歉，你欺负时我时怎么不道歉，你爸爸没教过你做人要讲道理么。怪不得姑姑说你是个野小孩。”

    话音落地，他被周妙一脚踹到身后的泳池里，池水瞬间没过他的头顶，他不会游泳。鼻腔里呛进水，手脚并用在水里胡乱扑腾，慌乱间感觉身边有双小手拖住他的肩，让他得以呼吸到空气，徐艺媛将他从泳池里捞出来时才有幸保住一条小命。

    徐艺媛安抚着他，拍打着他的后背，让他不断地把胃里灌进的水咳出来。

    周妙湿着身子从泳池里爬上来，还没站稳，被林娜一巴掌扇倒在地上。

    她捂着脸爬起来站直身板，面对林娜一遍遍的指责打骂，周妙始终咬着唇，低头闷声不吭。

    林思维不懂，周妙明明只要说出实情就不会挨这一顿打，为什么选择了沉默。

    春季的池水很冷，后面几天周妙又没来学校。

    再见到周妙时，她瘦了一圈。

    林思维鼓起勇气在周妙快要把他吃掉眼神中走到她面前，双手拿着她最爱吃的零食递在她眼前。

    “周妙，对不起。”

    周妙头一瞥，看向别处：“还有一次道歉。”

    “对不起。”林思维毫不犹豫。

    周妙看了他一眼，十分不情愿地从他手里接过零食，小声嘟囔。

    “行吧，勉强原谅你了。”

    林思维觉得自己站起来（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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