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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为何,顿生惆怅。 惆怅了半天,才去按门铃。 女佣给他开了大门,他慢慢走了进去。 之前他一直没有仔细看过海莉的新家,就觉得大,很大,奢华,名贵,处处透着“我有钱,我很有钱”的味道,似乎跟海伦的品味不太相符。 海莉还没起床,女佣请他在客厅等待,问他要什么早餐。 他随便点了早餐,女佣去厨房了。另一个女佣问他要喝什么,咖啡吧,一夜没睡,很困,全是在强打精神。 猛灌了两杯咖啡下肚,又吃了早餐,海莉磨磨蹭蹭的下楼了。 瑞凡听见有人下楼,忙站起来走到门厅,“babybear。” 海莉甜甜的微笑,“你一夜没睡吗?” 又问:“基努呢?你也应该让他进来吃早餐的。” “他回去睡觉了。”急急忙忙去拉她的手,“我很想你。你呢?你也想我了吗?” “也想的。”乖乖的点头,“你好像又瘦了,我只是两周没见你。” 瑞凡很不自在,“我最近睡的不太好。” “——怎么了?”十几岁二十几岁的年轻人都是睡不够的,失眠那是中老年人才有的特权。 “我——”他欲言又止。 海莉拉着他去了餐厅,在餐桌边坐下,女佣端来早餐。 “你怎么了?对了,鲍勃说你现在跟基努住隔壁。” “对,就是这个事情。”他抿着唇。 “你终于跟阿琳说了吗?” “——没有。确切的说,我只是提了一下,妈妈就哭了。” “于是你心软了?但还是偷偷的开了房间?”还真的是个孩子。 她托着腮,“你到底在想什么?” “下个月,我就22岁了。” “这我知道。你是成年人了,你想做什么,自己想清楚就好啦。” “我不能总待在妈妈身边,”他低头玩着桌上的胡椒罐,“我是很爱她,但她让我觉得……窒息。” 海莉没说话。这种话题很难表达自己的意见,还是得要他自己想明白才行。 “我现在就是想,慢慢的就不回去睡了,家用我还是会给她,跟以前没有什么分别。”继续钻研胡椒罐。“妈妈想让我带着杰昆多出去认识一些人,杰昆演戏还不错,这样家里有两个人赚钱,会更好一点。她想换一个好一点的社区。我也想给爸爸买一个牧场,他去哥斯达黎加了。” 这还是瑞凡第一次对她说到他今后的计划。 “你觉得呢?”她温柔的问。 “只要妈妈不再提出其他的要求,我想,这些我都能做到。我现在接的片约不是很多,但我可以多接一些工作,这样我的收入会更多一点。”他有点烦躁,似乎刚刚才意识到,他在母亲的眼里就是提款机。 这跟海莉和海伦之间的关系截然不同,他之前从来没有想过还有人能像海莉这样生活,表面上海伦看着对女儿不太关心,但实际上她什么都为女儿做到了,海莉其实从来没有真正为钱烦恼过,也没有为母女关系烦恼过。 突然就有点悲哀,为自己,为家人。 阿琳不是不爱他,但她的爱真让人窒息。 他是长子,从小就被教育,要负责任,要照顾弟弟妹妹们,比起来,杰昆就要任性一点,不高兴的时候,他会吼,会发火,臭小子可有倔脾气了。相反,他都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任性过,只要阿琳对他露出那种强忍着悲痛的表情,他就泄气了,只好退让。 跟玛莎分手其实也不止是两个人不再相爱,玛莎的性子很男仔头,见过他和阿琳之间的这种单方面的奉献隐忍后,吃惊得不得了,建议他离开家,开始学着独立自主。他们就为了这个争吵不已,几次之后,玛莎就失去耐性,果断跟他分手了。 他走神了。 海莉在他面前打了几个响指,“在想什么呢?” “在想,”他落寞的一笑,“你会不会也因为这个跟我分手。” “因为什么?”她很快想明白了,“噢,你是说——玛莎就是因为这个跟你分手了?” 想了想,倒是很能理解:17、8岁的少年爱情,是容不下其中有什么障碍的。 她呢?她也才18岁啊。 继续托着腮。 两个人各自想着自己。 海莉并不太愿意介入他的家事里,还没有亲密到这种地步,再说,要是他连自己的家事都解决不了,连搬出来住都没法跟阿琳说出口,也就不要想什么以后了。 童年生活困苦的年轻人大多会对家庭有更多的依赖性,他们会害怕“不被需要”,阿琳对他的剥削,实际就是一种“需要”,这在瑞凡看来,也是甘之如饴的,他因为“被需要”而感到自己是“存在”的。 ——那么,为什么我就没有这种问题呢? 海莉接着思考下去。海伦对什么都不太在意的这种性情,对她其实影响很大,她也不是很在乎这些外物;至于感情?海伦就是很好的榜样,海伦从来没有表现出来对她有多么“需要”,她就不懂这种心理; 她也不知道爱情这种东西到底有多大的力量。虽然经常对瑞凡说“我爱你”,可那也是因为瑞凡总说爱她,她觉得这就是爱了,也确实很喜欢他,但要再说到更进一步的关系,她是很茫然的。 她突然意识到,大卫和哈里都说过,瑞凡跟她不是一类人,谈恋爱无所谓,但要说到将来、说到婚姻与家庭,瑞凡根本不够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