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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正是二月二日,宋辰临行在即,当天特地请了兄长的允许,邀云安到他庄子上一行。 原来宋辰那里有一庄户家里养了一只极貌美的临清狮子猫,冬月里母猫生下一窝小猫,两人正是效仿古礼去“聘猫”。 因虎子已在庄上养野了,杜仲师兄弟还常带它去打猎,是以这大黑狗虽极喜赖着云安,却已不像从前那样能常陪着小姑娘了:每日只出去前黏上盏茶功夫,就跑去撒欢一整日都不见影子,连肉骨头都不能诱惑。虎子也颇有灵性,还不妒忌了,从庄上的狗群里叼来一只肥嘟嘟乳黄幼犬来陪伴云安,但庄上的狗崽儿们亦是放养的,云安稀罕了小半日就被小家伙‘越狱“成功。虎子又叼来好几次别的崽崽,都是如此,后来云安也不许它那样做了,护崽儿的母犬最凶,几只一起追着虎子咬,饶是凶猛如大黑狗,也招架不住。宋辰偶然看见了,便记在心里,才有了这一则。 都中养猫的人家无数,连大内都有御猫房,因此想要寻一只好猫并不难,难的是合眼缘,讨安安喜欢。宋辰想的周到,便未选“主贵”的“挂印拖枪”,也舍过了极可爱大气的“金丝虎”,与云安细细说过后,定准了这一家的狮子猫。 既是要聘猫,就该礼正庄重。 是以两人并不肯由跟随的长随丫头动手,送给主人家的盐是云安亲自装的罐子,此时正由宋辰单手提着。直到走到山溪附近,云安从柳树上折下一条柳枝儿:“宋师兄,用这枝成不?” 宋辰看看那条柳枝儿,沉吟一瞬:“不若折一只粗些的?”粗些的能串更多的小鱼。 云安领会了宋师兄的意思,点点头,围着柳树转了一圈儿,相中了一枝,遂指着那枝条道:“宋师兄,折这根儿。” 这煞有其事的认真模样儿,惹得宋辰眼中染上了笑意,将听闻安安总未改变的“宋师兄”带来的涩意压下,将手中礼罐儿放下,上前一步,弯腰挪来几块石头相叠,伸手往上一扶安安,柔声道:“你来。” 云安站在石头上,宋辰的手在两侧虚扶状,很是安稳保险。她微微一愣,便也从善如流,抬起手臂利索的折下那条柳枝儿。 两人身后的长随丫头纷纷撇开眼睛,不看这边儿。宋辰的两个长随心里想的是他们大爷还怪会的,实在出人意料。而梅月荷月两个见宋大爷虽扶了一下,但到底克制规矩,并无其他动作,两婢子撇开脸却是不忍看自家的姑娘折柳时那轻描淡写的动作,需知柳条坚韧,那底下有指头粗的柳枝儿就更难折断了,寻常柳作的匠人还得借助工具呢,偏她们姑娘玉白的手指拧一遭儿,就轻轻巧巧的弄下来了。到底是在未来姑爷眼前,梅月荷月只恨不得钻到姑娘耳朵眼里提醒她略收着些,两个丫头家时都常见她们自己的娘拧亲爹,此时带进去想一想,几乎要替姑爷肉疼。 云安尚不知两个贴身丫头心里想头,折下那根纸条,转脸低头对着宋辰笑:“折下来了!” 此时云安高了宋辰小半头,宋辰看着小姑娘的笑脸,比春阳穿过柳叶儿间洒下的细碎金斑还要耀眼温暖,一时不禁呆了。 好在安安要下来的动静惊醒了他,宋辰忙伸出胳膊让她扶着,另一手虚揽在后面护着。杜云安也不矫矫,扶一下宋辰的手臂,利落的跳下来。 梅月垂头,荷月捂眼,二人见过的小姐不少了,知道如今都推崇清雅纤弱的美人儿,比如闺中女孩儿互邀的花会上,那一个个袅袅婷婷,比人家缠脚的女孩儿还弱不禁风呢,在对着闺友时都如此,更不提未来夫婿的面前了。偏她们姑娘妆了一回就嫌累嫌做作嫌不自在,再不肯作第二次…… “这里面能有鱼吗?”那厢云安拿着柳枝儿指指小溪。 宋辰笑道:“有的,这小溪虽窄却有些深度,小鱼不少。” 支棱着耳朵的长随丫头,忙忙的上来递钓竿递鱼篓儿,岂料宋辰摆手都不用,从背篓里取出一张渔网来,蹲下来在网上系石头。 “安安,来顽?” 云安听闻,也伸手挑石头,学着宋辰的样子打结系着玩。 “这个结这样打……在下面系上石头,好坠着网沉下去,上面的网绳系在树上,网的一面立在水里,随水流的鱼就被拦在网里,一会子拉起下头的网绳……” 春风微拂,溪水波光粼粼,儿郎少女在树下,一个教一个学,你一言我一语,凡人静好,不外如是。正此时,不诉衷肠,胜诉衷肠。 宋辰果然是下了功夫做足功课的,他一双舞刀弄枪的手,此时做起渔夫的活计来,也又稳又好,可靠的样子叫云安也忍不住心下微动。 用了不过小半个时辰,巴掌大的小鱼就在柳枝上串起一串来。 宋辰将盐罐儿放进背篓了,自己背了,这才拿起那串鱼聘,与云安通往已不远的庄户家去。这一力拿了所有重物的好习惯不算什么,更难能可贵的是这位不善言辞的小郎君还顾着云安空手前去恐不自在的细处,将背篓中云安给小猫做的那方小窝取出给她拿着——看的两个丫头相视一笑,俩长随又默默学了一招儿。 及到了猫主家,先给了主人聘盐,又将一串儿鱼插在母猫跟前。这狮子猫养的果然极好,毛色雪白鲜亮,大猫金碧异瞳扫过来,嗅了好一会儿,将在满屋子撒欢乱跑的小猫衔出来一只,放到云安捧在炕上猫窝前的小棉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