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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小妹妹们惦念的杜云安此时,正十分折磨他哥哥。 这姑娘筹算的好极了,搂着虎子的大黑脑袋跟他哥哥商量:“趁着还未冷下来,最后一茬瓜果蔬菜都晒成菜干果干罢。夏初笋干晒了三百斤,我先前往后房看了下,保存的很好,一点没返潮发霉。豇豆、豆角、茄子、黄瓜、葫芦等等肉质肥厚的菜都能晒成菜干……哥哥爱吃茄子,多晒一百斤,宋师兄爱吃葫芦,也多晒一百斤,只不过秋末还能存一批鲜冬瓜,冬瓜虽肉没有葫芦的细,但味道差不太多,只怕宋师兄更爱吃口鲜菜……” 杜仲不得劲了,因说:“我还爱吃白菜,安安怎么不说多叫晒些灰条菜干子呢?” 云安瞅她哥哥一眼,奇道:“哥哥先前说灰条菜干儿不如我积的酸菜好吃?况且现下也还不到收白菜的时候,到了时候,我也会做的。”小姑娘还有些委屈:“哪年少了哥哥爱吃的呢?” 杜仲也不敢酸了,忙讨好的揉一揉——虎子的狗脑袋,心里长叹一声,妹妹大了,连头发都不好在揉了,虎子硬渣渣的毛真难摸。 “你让庄上晒那么些菜干做什么?”杜仲问,安安难道知道那些事情了,怕到时没处买菜吃? 杜云安并不知道她哥哥心里想的,很诚实的说道:“这些菜干乡下都不稀罕,可那些个不弄这个的高门大户却喜欢吃呢,只是这东西上不得台面,很少有这等人家的买办肯到乡下采买罢了。” “这倒也奇。”杜仲哼笑一声:“这原是庄户人家粮食不够吃,趁果蔬多的时候晒出来糊弄肚子的,到这些膏粱府邸里,反而成了稀罕东西。” 杜云安也摇摇头,笑道:“咱们管不了其他人,只是家里的庄子上得给佃户留足了过冬的粮食。” 这姑娘还很实诚:“到了下雪的时候,咱们家送去王府、荣府的节礼也有了,到时候给我留一份儿,我们姊妹涮锅子吃。” 杜仲大笑:“你倒会吃呢。” “你只放心罢,庄上各家都留足了粮食的,今岁就没往出卖稻谷麦子,反而买回了些。”杜仲觉着妹妹的小脑瓜儿总有那多奇思妙想,如今庄上的佃户都说遇着了菩萨东家呢。 “依你的话,连那野塘子的荷叶也没浪费了,都选好的摘回来洗干净晒干了,我原从来想不出,这一张干荷叶居然也值二个铜钱?就算咱们不留粮食,他们各家里也能拿出钱从外面买。”更不提那遍山遍野没人吃的酸果子和野草。 杜云安撸一把大黑狗,亲亲狗子的脑袋,笑道:“等到天冷了,还能涨呢,一张最少三四个铜钱儿。不过哥哥怎么不叫卖粮呢?” 庄子上的佃户不多,怕是吃不了那么多。 杜仲就知妹妹能听出来,因悄声告诉:“别的不好多说,只是你记着,今年岁末怕要出事。我与你宋师兄商量商量,过不多时想法子接你出来,我俩也告假——荣府的人太散淡了,他家又素来露富,我怕到时有人盯上他家。” 第52章 出游·布线 作为吃过拜师茶的亲师傅, 陈子微远在江南,又是个连太极拳都打不好的文弱儒生,他对座下两位弟子在行伍中训练作战、立功升迁无甚帮助, 但在其他方面确确实实尽力教导二人, 毫不掺假。频繁来往的厚厚书信就是明证。 不是勇猛无前就能受重用,就能够施展男儿抱负的,做官之前先要学会做人。正是因陈子微殷殷教诲,杜仲、宋辰两兄弟才能在不长的时间里做到今日这番成就:进退有据,下能受兵丁敬服, 上能得长官器重;收放自如, 内能与将士打作一片, 外可同王孙得体同游。 师兄弟二人在军中向来秉持外粗内细的做派,伍中兄弟看到是他二人身上武者气重, 豪爽大方讲义气, 却不知这二人各领一百户所,互为倚背,消息相通, 时刻绷紧了心神旁观全营。最近, 师徒两方通信谈起景色都有“风平浪静”“孕生春景”之类的字眼,虽只是信中寥寥带过的家常之语, 但个个心底都明白。 “风平浪静?”杜云安垂眼,心道怕是暴风雨前的宁静罢? 杜仲笑笑:“春生夏长、秋收冬藏, 冬育春景、万象更新。”陈师傅猜测大变在今冬。 便是在自己家里,有些话也不敢大喇喇的说出来。杜仲只要知道妹妹心中有数就好了——他们只兄妹两人相依为命, 安安又从来与别家女子不同, 杜仲从没想过要她蜷起见识、抚平沟壑, 缩回内宅方寸之地去。妹妹这份不同, 亦是杜仲默许宋辰心意的原因之一,杜仲知宋师弟能包容保护这份不同。 云安脑中急转,知道哥哥的意思会在变故发生之前接她出荣府,以保她平安。俗语说,贼过如梳,兵过如篦,乱起来官兵比贼匪害民更甚。若果然京中生乱,乱兵抢掠的对象不是平民百姓,而会专往豪富的朱门府邸里去。荣宁二府向来好排场尚奢侈,下人们嘴不把门,也学主家那样在外摆阔,遍京城就没有不知道他两家富的流油的。这等人家当真是个闪亮亮的靶子。 云安想到凤姐削减了一半冗余的人丁出去,不免心里担忧,万一因为人手不足未能守住门户,岂不是好事变噩耗? “安安,那位王老爷心中有数。”并非杜仲凉薄,而是他有自知之明,如他这等低阶武官,在大风浪中保全自身就不错了,根本无力他顾。他既管不起荣府的事,便连警示都不能去做,免得好心办坏事,坏了王子腾的部署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