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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腾见李夫人想的过于严重,便道:“夫人不必惊慌,甄家的行刺并非因笃定,而是试探。如今我仍然中立不靠。”明面上是忠于圣上的纯臣。 “如今你家只剩这一双血脉,不说咱们家的关系,就是看在李家的财产上,谁肯放过这块肥肉?吃下这口肥肉,就等于凭空掉下数百万家资。”王子腾淡淡的问:“你说如果认回来,有多少人会像王仁那般,杀大留小?”绝户财才好发呀,要发绝户财,那不得先除了杜仲? “荣府那群庸碌蠢货,掺和不进大事,又和各派都连着亲,在军中也还有些人脉旧部,反倒是眼下最安全的地方。”王子腾说,“你越晚认她,她就越安全。自然,不认回来,却也不用委屈她为奴为婢。” 李夫人冷了脸,确认道:“仲哥儿的事,真是王仁下的手!” “我的这个侄子呀,又蠢又毒,偏偏有些个怪异,比如你都不知道的事情,他却知道了杜家的两个孩子是你的亲外甥亲甥女,还敢抢先下受害了大的,还要纳小的为妾……”王子腾嗤笑。 “再比如,他根本不知道我暗投了四殿下,却有几次在我耳边旁敲侧击的暗示四殿下有帝王相。” “就连我这次遇刺,也是这蠢侄儿惹的祸,他托甄家人害你外甥,却偏偏吃了几口黄汤就信口胡乱评说天下大事,他夸赞四殿下不要紧,却差点坏了我的大事……甄家借行刺试探我,我拼着挨了一刀一箭才没叫他们生疑。” “你那外甥,在两淮水道出事,出事的地方正是甄家的地盘。” “甄家下的手不错,可祸首却是仁儿。” 王子腾声音淡淡的,眼中却便是杀意。 第31章 生父 “眼看他家的血脉离那至尊之位只有一步, 甄家已经疯魔了,”王子腾哂笑,满是轻蔑之色:“你还不知道罢, 贾家那位探花女婿林如海也差点就死在甄家手上。为了支持六皇子, 甄家亏空太大,动了盐课的主意,不过这林如海有些祖上之风,不肯屈就,甄家就敢下毒害他——林如海的夫人贾氏替他挡了一劫。” 这话叫李夫人也心惊肉跳:“不是说林夫人是经年沉疴痼疾一直没能除根,突然复发,这才……”先前林家出殡时, 她还打发家人设了路祭去送,也是为表明如今李家的立场。 王子腾冷笑:“牵连妻小,甄家已越过世家能忍受的底线。看着罢,他家如今面上有多风光。底里就有多少人离心。” “越是紧要关头就该越冷静谨慎, 甄家败定了, 那六殿下也不足为惧。” “只是这秋日的蚂蚱咬人最疼,还得避他锋芒呐!”王子腾叹道:“贾家就很好,甄家未必把他家放在眼里, 但也不会防备他。甚至,贾家还是甄家特地留下的一条后路, 探子说两家各有大笔钱财寄托在对方府里, 以备不测。” 甄家收着荣国府五万银子,贾家那里也保管着八万两甄家的钱财,这种老亲世交之家相互留存后路的做法在本朝初年极其盛行, 原是因当时新立社稷不稳, 各家为子孙计生出的法儿。不过现在如此做的不多, 像荣府那群傻子敢叫管家下人都知道这事的就更少,有时王子腾都不知道如何评说妹夫的脑子——这种事情叫上头看着,就是世家在防备皇家的意思,你都不信任皇家了,再做出那副忠君体国的模样给谁看?难怪二十多年只从主事升上一级,如今还是个从五品的员外郎。 “孩子先放在他家,等大事落定,将这一堆藤藤蔓蔓连根拔起时,才是认回安姐儿的好时机。” “幸而这孩子的身契没给出去,趁着咱们不在京中我已打发人悄悄去给孩子消了籍。你再设个法子叫凤哥儿善待她,再给他作脸,叫贾家人知道我们看重她的意思。咱们先得护好这孩子,命在才能图其他。” “日后大张旗鼓的认回来,只说这孩子荏弱,唯恐难养活,不敢金尊玉贵的娇养。饶是这样贱养着,还眼见养不活了,请高僧批命说这孩子二十岁前离了亲缘血脉才能活,这才托给亲家和她姐姐照顾,说是丫头,哪家的丫头跟她似的知书识礼,样样出挑?”王子腾戏笑:“这法子还是跟林如海学的,他家的女孩儿身上就有这么句瞎话,说什么‘除父母之外,凡有外姓亲友之人,一概不见,方可平安了此一世。’林如海那老滑头,恐怕是当时存了与贾家掰扯开的心才弄出这个来……”所以他家女儿自生下就不曾去过外祖家,纵然扬州与京城相隔千里,可运河畅通,如果有心如何不能去呢——要知道林如海这些年又不是没被召回京城述职过的,叫妻女的船跟随官船一起北上是极便宜的事。 说着又叹一声:“此一时彼一时,如今已经传出他不信神鬼阴私的话出来——贾氏一死,林如海和甄家的仇已经坐实了,贾氏这个原本是两家缓和的余地,偏死的正是她。这都完了,他那小女儿就是明晃晃的软肋,林如海无奈才千里托孤呐。” “我王家的外甥女儿,谁敢小看,到时候,什么王孙公子嫁不得?”王子腾安慰李夫人。 王子腾和林如海同朝为官,又是拐弯的姻亲,未免被猜忌结党勾连,这两位朝廷大员明智的保持个点头之交的情面,但王子腾私心里却是十分推重林如海此人。更兼两人还有些同病相怜,皆子嗣不丰,膝下仅有一女,这点上王子腾比林如海还不如,阳姐儿还不是正妻所出,只是与林家支庶不兴不同的是他王家宗族繁盛,于是王子腾又找补回来一些……种种相较,两个人实在是半价八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