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冀远候捋了把胡须,乐呵呵道:“殿下,小女茯苓善骑射,善短鞭,她从小就喜欢这些,常跟人切磋,不知殿下喜欢什么,若有时间……” 陆旌不耐烦地打断,“本王喜清净。” 声音里夹着风雪,比瑜洲冬天的朔朔寒风还要刺骨。 冀远候呐呐地闭上嘴,连呼吸都放轻许多。 卫茯苓更是白了脸色。 顾宜宁不是清净之人,他却那么喜欢。 父女两人一个失魂落魄一个胆战心惊地跟着。 闻越见主子眼底压着的不耐,及时挡住妄图跟进去的两人,铁面无私道:“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卫茯苓看着让人望而却步的背影,急忙喊道:“殿下。” 陆旌还真就停下了步伐。 卫茯苓心中一喜,但很快又沉下去,疯狂嫉妒。 陆旌只是把目光偏向了闻越,淡声吩咐:“去看顾好王妃。” 闻越颔首,即便王妃身边已经有很多人保护了,主子还是放不下心,总派去更多的人守着他的珍宝,像上了一道锁似的。 既护着她,又锁着她,总是患得患失。 外面人总说,顾五小姐攀上了比她身份更矜贵的摄政王。 他却觉得,是主子离不开王妃。 上翎军几位将军亲自前来,明显是要惹事。 玄影卫跟上翎军不同。 玄影卫是主子一手建立起来的,亲眼见证了他一路走来的过程,很难,很险,几乎每一步都踩在刀刃上。 每当被逼得即将命丧黄泉时,他总能像天神一般及时扭转局面,手段又狠又稳,一步又一步地抢夺前锋,跟深宫中的掌权者负隅抵抗。 人们都觉得是陛下的宠信,主子才拥有今天的地位。 才不是。 陛下无时无刻都在算计着他,没有人会允许一个棋子翻身做棋手,一旦超过某种界限,就会毁棋子动杀心。 不过暗地里斗了这么多年,也没成功,现在已是日薄西山,有心无力。 主子在世人眼中,无非就是喜怒无常,满身戾气,做事毫不顾忌后果。 然而事实也并非如此。 他心思深沉,隐忍有度,走得沉稳扎实,总是等到最好的时机才出手,天性薄凉,什么都能放弃,也什么都能利用。 唯有在顾宜宁一事上,挥霍着仅有的真心,仿佛失了智一样,偏执地要命,非她不娶。 哪怕她父亲效忠的是陛下。 闻越可以肯定的是,如果当初王妃执意嫁给林笙,主子也会和陆将军一样,在最后一刻来个强取豪夺的方式把人抢回家。 但陆夫人性子软,王妃多倔。 他宠出来的姑娘他最清楚,所以一直强忍地看她与别人订亲,好在最后不是什么兰因正果,王妃也能及时醒悟。 否则难以想象京中会被他搅成怎样的混水。 闻越感叹一番后,有些可惜,欣赏不了明堂内的场面了,他转过身,带着人去寻自家王妃的身影。 明堂内。 陆旌漠着脸,一上来就命人宣了私自离疆的严惩。 欧阳迟等人压根不敢顶嘴,毕恭毕敬地应:“臣等甘愿领罚。” 陆旌淡倪他一眼,“不是说前来汇报军情,欧阳将军先开始。” 欧阳迟把卷轴逞上去,“殿下,事无巨细,都在上面了。” 陆旌有意为难,随口提了两个问题。 欧阳迟是着重掌管轻骑的,这段时间又无战争,哪知道箭营发生的事,一句话就被问住,哪怕桂雁在身后小声提示,也没答上来,闹了个脸红。 他汕汕道:“这问题,还是得桂将军回禀殿下。” 桂雁张张口,没得到允准前也不敢贸然发声。 陆旌看着几人的反应,扯了下唇角,并无笑意,“之前几位将军常吵得不开交,还从未见过你们这般团结。” 明明是轻飘飘的调侃,听起来却有千斤重。 桂雁立刻低头拱手,“殿下,臣有罪,刚才不该小声朝欧阳将军传话。” 陆旌眉尾一挑,溢出几分冰冷的戾气,“北疆的事还未理清楚,就跑到瑜洲,是有什么要紧事?” 其余的人心虚到不敢开口,孙伯良起码出了个声,“殿下不必忧心,并未有要紧事。” 门外冀远候父女听着里面的动静,对视了一眼,昨天气势汹汹的阎王爷们,怎么在陆旌面前畏畏缩缩的。 卫茯苓很急,靠他们对付顾宜宁,到底行不行! 忽而看见廊下的侍女走来,她问:“顾宜宁那里怎么样了?” 侍女道:“县主,奴婢已经故意将茶水往王妃身上洒了,但她身边高手太多,奴婢才刚刚出手,膝盖就被石子打弯了,最后……一滴水也没撒上去。” 卫茯苓冷笑一声:“殿下身边都没那么多人照看吧,她还真是好福气。不过无妨,这样更好。” 更能让娇娇女的形象立起来。 侍女看她眼色,调整好面部表情,对着紧闭的门一阵连拍,“不好了,大事不好了,殿下,王妃差点被茶水淋到,似是惊吓过度,您要不要过去看看?” 如卫茯苓所料,不一会儿,两扇门便齐齐打开了。 若说什么能骗得过陆旌,大概只有顾宜宁。 他明知道有那么多人护着,心爱的人根本受不了伤害,却还是步伐匆匆地赶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