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死了是不是都结束了
“佳禾小姐？”张启雄见叶佳禾一直不说话，担心的叫了声。 “我没事。”叶佳禾的声音传来。 张启雄这才松了口气：“我去让佣人给你准备吃的，你吃点东西，相信二少吧。” 叶佳禾又不应声了。 张启雄也习惯了这样的叶佳禾，转身匆匆朝着厨房走去，叶佳禾听见脚步声离开，就这么靠在门板上，豆大的泪滴再一次的滚了下来。 她很清楚，现在这样的情况下，纪一笹把小乙送出去确确实实是最好的办法。 但是，叶佳禾却总有一种感觉，仿佛小乙这样离开了自己，她就可能再也见不到小乙了。 想起最初和纪一笹争夺小乙的时候，叶佳禾情愿回到那时候，也不想在这样的情况下面对这一切。 甚至，叶佳禾更多的是担心。 现在的网络暴力，现在的人的人肉搜索能力，就算小乙在美国，谁又能保证不会出现任何的意外呢。 如果，小乙被人攻击了，那么小的孩子，怎么能承受这样的噩梦。 而这些，却是自己给小乙带来的。 当年，如果她能坚定点不要小乙，现在是不是就不需要再面对这些了？ 这样的想法，让叶佳禾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情绪，瞬间就跟着翻涌了起来，几乎陷入了崩溃，拼命的摇着头，怎么都不想接受。 她想尖叫，想呐喊。 但是在这样的空间里，叶佳禾却什么都做不了，连最基本的发泄都不可以，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自己悄无声息的在这个空间里，彻彻底底的被人遗忘。 或许，遗忘了，那些流言蜚语才不会横冲直撞的冲着自己来。 呵呵—— 叶佳禾自嘲的笑着，一边哭，一边笑，那情绪却怎么都绷不住了。 那是一种被压迫到极限的感觉。 一旁的手机，早就已经没电自动关机了。 叶佳禾知道纪一笹打了无数的电话，她却没接起的勇气，或者说，叶佳禾的内心下意识的在抗拒纪一笹打来的电话。 叶佳禾无意识的低头，手就这么贴在小腹上。 在这样的情况下，纪一笹有什么权利再让自己留着这个孩子？ 有什么权利。 难道他要这个孩子从出生就被人指指点点到老吗？ 不，她不可以这样。 太多太多的想法和压力，让叶佳禾周遭的空气都变得凝滞了起来，最终彻底的一发不可收拾。 叶佳禾的呼吸都觉得困难了起来。 她受不了了—— 叶佳禾飞快的打开了房间的门，一路狂奔朝着楼下的小院子跑去。 或许是因为叶佳禾在房间呆了太久的时间，久到这大宅里的人都认为叶佳禾不会再出来了。 所以在叶佳禾疯狂跑开的时候，却没人注意到叶佳禾的离开。 一直到叶佳禾走到后院的小庭院，都没人发现叶佳禾。 叶佳禾的脚步就没停下，顺着自己小时候记忆的小道跑着。 后院有一个偏门，外面开不进来，只能里面开出去，那里也没任何人守着，自然也不会有记者。 更不会有那些扑面而来的质问和闲言碎语。 但是，叶佳禾想多了—— 在奔跑中，叶佳禾却仍然听见佣人在低声的交谈。 【我真的没想到，二少和佳禾小姐竟然是那样的关系呢。】 【这种事，真的是造孽啊。上辈子造的孽，这代人来还，太惨了。】 【就是，佳禾小姐还怀孕，他们之前还有一个孩子，这都什么事啊。】 【你不知道，我今天出去的时候，外面都在议论这个事情，佳禾小姐的照片被无限放大，就恨不得被人认不出来一样。】 …… 叶佳禾的手攥成拳头，很紧。 在房间里，她可以屏蔽这一切的不好言论，既然出来了，叶佳禾很清楚，自己没逃避的可能。 只是，真的面对这样的刺激时，叶佳禾却发现在，自己的承受能力并没自己想的那么好。 再多的冷静，都可以在顷刻之间崩塌下来。 她不断的后退，然后狂奔起来。 这样的动静，佣人注意到了：“是谁在那边？” 等佣人追出来的时候，叶佳禾已经打开小门跑了出去，佣人也发现了叶佳禾，立刻大声叫了起来：“不好了，那是佳禾小姐，快，你追出去，我去通知管家。” …… 纪家，瞬间乱成了一团，因为叶佳禾的忽然离开。 显然，叶佳禾在纪家六年的记忆，对于后山的路却显得格外的熟悉，佣人竟然跟不上叶佳禾的速度。 一眨眼的功夫，叶佳禾不见了。 佣人脸上的惊慌失措变得更明显起来。 叶佳禾跑的很快，穿的也很单薄，在零下十度的温度里，叶佳禾冷的瑟瑟发抖，但是她却无暇顾及这么多。 叶佳禾只想逃离这里。 结果—— 老天爷似乎就在缓和叶佳禾作对一般，明明是在后山，却仍然还有夜间夜跑的人出现，看见叶佳禾的时候，那眼神里的惊讶和不屑却显而易见。 “你看，那个女的就是叶佳禾。” “我的天，真的是呢，和照片上一模一样呢。” “看着样子，就穿着室内的鞋子跑出来了，指不定也是被逼疯了。毕竟这种事，谁能受得了，你知道吧，她和纪一笹还生了一个儿子的，现在还怀孕的。” “卧槽，那不是怪物？” …… 这样的对话，就赤裸裸的。 虽然人没直接过来对着叶佳禾指手画脚的。 但是那样的言语刺激，却让叶佳禾原本就紧绷的情绪再也忍不住了。 她一路狂奔在栈道上。 小乙不是怪物，小乙是再正常不过的孩子。她肚子里的孩子也不是怪物，都不是—— 这些罪，为什么要让孩子们来承受。 要承受的人不是应该是她吗？ 而周围的声音却越来越远，却又仍然清晰可见。 【可能是真的疯了。纪家也没人管了，毕竟这么丢人的事，能埋一个是一个啊。】 【纪家这次估计是要元气大伤了。】 【这种事和你我也没关系，哎呀，好像下雨了，快点回去，这天冷死了。】 …… 两人顺着叶佳禾相反的方向跑去。 叶佳禾一直跑到再也听不见他们的议论，速度都没缓和下来。 那室内的拖鞋，早就经不住这样的奔跑而掉了下来，现在的叶佳禾，就光着脚，踩在冰冷无比的水泥地上，但却毫无感觉。 原本就只是蒙蒙细雨，却在顷刻之间变成了瓢泼大雨。 直接倒灌了下来，猝不及防的。 原本就阴冷的天，显得更加冻人。 叶佳禾的毛衣都已经瞬间贴在了身上，又沉又重的。大雨也在顷刻之间就把叶佳禾的头发都打湿了。 寒意渗骨。 叶佳禾踉踉跄跄的，在这样的奔跑里，一次次的摔倒，一次次的站起来。 甚至叶佳禾都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要做什么，仿佛偌大的北洵城已经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容纳的下叶佳禾了。 这样的悲凉，在这样大雨滂沱的夜晚里，已经把叶佳禾彻底的吞没了。 一直到叶佳禾再也泡不到了，那肚子也跟着一阵阵的抽疼，叶佳禾才停了下来，大口大口的呼吸着。 她的手撑栈道上，不然的话，叶佳禾就会在顷刻之间跌落下去。 而身体的寒意，也跟着越来越重起来，再也撑不住了，仿佛在下一瞬就会彻底的让自己跌入地狱。 而栈道的外面，就是无尽的深渊。 叶佳禾的眼神都开始恍惚了起来。 是不是她从这样跳下去，所有的事情都结束了，不会再有人对自己指指点点了，也不会再发生任何的事情了。 那些话，她都不会再听见了。 肚子里的孩子也不会再饱受折磨了。 这样的想法越来越强烈起来。 大雨浇灌在脸上，叶佳禾已经不知道自己的脸上是泪水还是雨水了，她一点力气都没有，甚至在这样的恍惚里，叶佳禾看见了江昕芳在冲着自己打招呼。 温柔无比。 “妈，你是来带我走吗？”叶佳禾哭喊着，问着。 也真的顺着她看见的江昕芳的位置走了去。 那一步步的就靠近深渊。 叶佳禾闭眼，纵身而下。 就在这个时候—— “佳禾！”叶知天惊慌失措的冲到叶佳禾的面前，甚至连伞都没打，快速的把叶佳禾抓了下来，“你在干什么！” 叶佳禾的意识完全的模糊了。 甚至不知道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是谁。 那恍惚的模样，看的叶知天心疼不已。 “不要，放开我——”叶佳禾迷迷糊糊的，开始挣扎了起来，“我妈妈来带我了，我要和我妈妈在一起。” 叶知天低吼：“佳禾，你清醒点，你妈妈去世了！” “不要，我要跟我妈妈走——”叶佳禾在拼命的重复着。 雨越来越大。 叶知天看了雨势，在看着叶佳禾现在的情况，想也不想的，就直接拽着叶佳禾的手朝着车子走去。 再这么淋下去，叶佳禾根本受不了的。 “妈妈——”叶佳禾悲凉的叫出声，就这么直挺挺的昏了过去。 叶知天惊呼一声。 下一瞬，叶佳禾已经落在了叶知天的怀中，叶知天想也不想的就抱着叶佳禾一路上了车。 他没带叶佳禾去医院，而是直接回了自己住的酒店，让医生亲自过来。 现在这样的情况下，带叶佳禾去医院，只会让情况越来越糟糕，全北浔的人都在盯着叶佳禾和纪一笹，叶佳禾要减少所有在公众里曝光的机会。 叶知天一路上，面色都显得凝重的多。 车子开的飞快。 半小时后—— 叶知天带着叶佳禾回了酒店的套房，让服务生给叶佳禾做了清理，换上了让管家买来的睡衣，而后放在柔软的大床上。 房间的温度也调到了最高，避免叶佳禾被冻的瑟瑟发抖。 医生也已经在第一时间赶到了现场，给叶佳禾检查了身体的情况。 幸好叶佳禾的雨并没有淋很长的时间。 医生紧皱的眉头在检查完后，才舒展开：“并没太大的问题，就是有些受凉了，多喝点热水就可以。” 医生安静了下：“病人现在是怀孕的情况，所以我开的药都是相对温和的。服用下去不会有太大的意外。今晚好好休息，正常情况下，明天早上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了。如果有问题的话，第一时间找我。” “谢谢。”叶知天松了口气，“又麻烦你了。” 孙战看着叶知天，倒是笑了笑：“你说什么呢，这么多年的兄弟关系，哪里是影响，你这可是二十年才找我一次，什么情况我都要来的。” 叶知天就只是疲惫的笑了笑，没说话。 孙战看着在沉睡的叶佳禾，忽然安静了一阵，才看着叶知天：“老叶啊，我倒是觉得，这个小姑娘像你的多，特别是鼻梁骨和额头的位置，和你就是一模一样的。” “你说什么呢——” “你现在是老脸老皮，人家小姑娘年轻的很。”孙战是一个局外人，看的清楚，“所以，我觉得外面的那些说法不靠谱。” 叶知天苦笑：“亲子鉴定难道也不靠谱吗？” “你没见纪一笹说什么吗？”孙战倒是说的直接，“纪一笹在怀疑，那就等等结果，当年那样的情况下，谁都说不准的。再说，纪一笹这人，我虽然没接触，但是也听说过，肯定个会刨根到底找到一个结果的。” “养和那么权威的地方。”叶知天摇头，“当年的鉴定也是在养和做的。” 孙战倒是笑了，拍了拍叶知天的肩膀：“你别说养和这样的私人医院，就算是我在的队里医院，也不一定就是百分百安全的。” 叶知天猛然看着孙战：“……” “先看看吧。”孙战也没再多说什么，“我明儿一早还有会，有事随时和我联系。” “好。”叶知天的眼神又低敛了下来。 “不管怎么样，可怜的终究是这孩子啊。”孙战是叹了口气，“行了行了，你先忙吧。” 说完，孙战就站起身，朝着门口走去。 叶知天也不拦着。 等孙战离开，叶知天真的仔仔细细的端倪起叶佳禾，但是叶佳禾的脸上除了看的出黎夏的身影外，叶知天真的无法像孙战那么笃定的说法。 如果不是—— 那样的结果，他们谁都付不起。 叶知天有些混乱起来。 但是不管怎么混乱，叶知天都没从叶佳禾的身边离开过，寸步不离的守着叶佳禾，生怕叶佳禾再出任何的意外。 而叶知天心里的想法也已经越来越坚定。 他不能冒任何的风险。 黎夏不在了，他更要好好的守着黎夏唯一的女儿，不能再出任何的乱子，这也是叶知天唯一能给黎夏做的事情了。 叶知天的手，不自觉的紧了紧。 …… 天快亮的时候，叶佳禾才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那种冰冷的感觉已经不见了，被包裹住的是温暖。 但这样的暖意里，却依然让叶佳禾觉得丝丝的寒意。 她挣扎了下坐起身，再看着周围的环境，很快，叶佳禾认出来，这是叶知天住的酒店套房。 没一会，叶佳禾也看见了在床边趴着的叶知天，因为疲惫，他顶不住就这么昏沉的睡了过去。 但是，叶佳禾还么来得及想更多，叶知天就在叶佳禾的轻微动作里已经醒了过来。 “佳禾，你起来了？”叶知天看着叶佳禾，一个激灵，彻底的清醒了，“我给你倒水，你看我，都睡着了。” “大伯——”叶佳禾的眼眶仍然红红的。 但是和昨天那样完全陷入癫狂的状态比起来，叶佳禾好的太多了。 叶知天生怕叶佳禾再有任何想不通的事情，就这么轻易的搂住了叶佳禾，轻轻的拍着他的背部，是在安抚叶佳禾的情绪。 一下一下的。 “佳禾啊，没关系了，不会有外人，大伯陪着你，好不好？”叶知天的声音很温柔，话语越发的清晰，“不管北浔发生什么事，大伯带你离开北浔，跟大伯去德国好不好。到了那，就没人认识你，不会有任何事情的。” “……” “大伯认你做女儿，以后你叫大伯爹地，这样就不会有任何问题了。”叶知天早就安排好了，“北浔的这些事，放下吧。和纪一笹离婚。肚子里的孩子，大伯找最安全的医生给你处理掉，也不会再惹出任何的麻烦，也不会让记者知道。” “……” “这些事，大伯在北浔还是办得到的。”叶知天继续说，“等都处理好了，你身体调养好，我们马上去德国。” …… 叶知天如实的和叶佳禾说着自己的想法。‘ 叶佳禾一直没开口。 但是叶佳禾却很清楚，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她根本无从拒绝。 就连小乙，她最不愿意放弃的小乙，在这样的情况下，也要迫不得已的放弃，小乙和自己在一起，才是被人指指点点。 她没纪一笹只手遮天的能力，她也就终究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人。 无可奈何。 也改变不了现实的残酷。 但是叶知天的话，却让叶佳禾的心口一阵阵的骤疼。 叶佳禾真的觉得，为什么在那一刻，自己没有第一时间纵身跃下，或许死了，才可以真的得到解脱。 但是，人从死亡线上回来一次，你会惧怕死亡，你会发现，你有太多的事情放不下去。 叶佳禾低着头，那眼泪又忍不住的掉了下来。 叶知天瞬间慌了起来：“佳禾，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去通知医生来。” “不用了，大伯。”叶佳禾第一瞬间阻止了叶知天，“我没事——” “佳禾——” 叶佳禾快速打断了叶知天的话：“您说的，我考虑一下。” “好。”叶知天也倒是没再继续追问下去，“你现在先好好的休息，我去让厨房给你准备带你清淡的食物，考虑好了告诉我。大伯不会逼着你做任何决定的。你的想法，大伯会支持，当然，除去你伤害自己的行为。” “好。”叶佳禾疲惫不堪的应着。 叶知天见叶佳禾目前的情况还不错，这才转身走出房间，到客厅给管家打了电话，交代了客房服务。 而叶佳禾下了床，就这么蜷缩在落地窗前，紧紧的抱着自己的膝盖，一动不动的坐着。 叶知天的话，让叶佳禾渐渐的冷静了下来。 她闭眼，在思考叶知天的话，但是脑海里出现的却是纪一笹的模样，叶佳禾苦笑了一下，那眼睛干涩的难受。 纪一笹的想法笃定，但叶佳禾却没冒险的勇气。 她不敢再赌。 她人生几乎已经都是赌博，没有人可以次次都是赢家的，何况，叶佳禾也了解纪一笹，在这样的情况下，消弭对纪家的各种不良影响，无非就是否认这件事。 否认的方式有很多。 纪一笹最终可以选择隐瞒自己。 但是将来的一切，叶佳禾却不敢笃定，她害怕自己一直活在这样的胆战心惊里。 那种被人指指点点的绝望，叶佳禾闭上眼都可以清晰的感觉的到。 网络上那些暴力的话语，叶佳禾就算看不见人，都可以想的到对方的表情，那些话语，如果扑面而来，冲着自己，叶佳禾真的无法承受。 她的情绪一点点的开始变得激动。 那是一种反复无常的异样。 想驱逐，却怎么都无法驱逐。 最终就这么的一点点把自己逼入了死胡同，再没任何回旋的余地。 叶佳禾闭眼，呼吸都开始变得局促起来。 …… 没一会的功夫，卧室的门再一次的被人推开，叶知天已经断了粥走了进来，打破了叶佳禾固有的沉默。 叶佳禾看向了叶知天。 短短的时间内，叶佳禾已经瘦了一圈，摇摇欲坠的感觉。 叶知天心疼不已。 这样的叶佳禾，仿佛让叶知天看见了当年几乎陷入绝望的黎夏。 无可奈何，却又心疼不已。 “佳禾，先吃点东西。”叶知天温柔的说着，“纪家那边我打过电话了，告诉他们你在我这里。” 一边说，叶知天一边食物放了下来。 叶佳禾却忽然开口：“大伯，他知道吗？” 这个他，指的是纪一笹。 叶知天一样清楚，他安静了下，才淡淡的开口：“知道的。就是纪一笹给我电话，让我带你离开的。他觉得现在这样的情况下，你在我这里会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