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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连他脾性如何,相貌美丑,喜何厌何只字未提。 殊不知谢离也是人。 人活在世上总该有点为之而活的东西。 但凡有点为之而活的东西,总该有点活气喜憎。 江景行硬是憋出一个和谢离捆绑在一起两千年的形容词:“是不是很传奇?” 谢容皎回想半天,记得谢离似乎除了比起常人长得俊些,冷淡一些,但没在自己衣服上大摇大摆张扬绣上“我是传奇”四个字,遂摇了摇头,道:“他给我看了一张星盘。” 江景行眼神蹭一下亮了一个度,看上去很像和这位素未谋面的初代凤陵城主念叨念叨平生,论一论他这十数年来研习紫薇的精髓。 然后很有可能将谢离气得一个白眼倒仰过去,死活不肯相信这个除了脸长得好看以外一无是处的年轻人竟然能成圣。 老天无眼,莫过于此。 谢容皎一对上江景行双眼,便冷然道:“没有独门秘笈,不传妙诀,只是一张很普通的盘。” 一张很普通的盘。 谢容皎想,比起“刑克六亲,乱世圣人”这些大起大落的词语来讲,谢离兴许更喜欢别人这么称呼他的命盘。 一张普普通通,经历着所有普通人皆会经历的生死离别,爱憎会,求不得和无数喜怒哀乐,最终像所有普通人一样带着遗憾走向生命尽头的命主命盘。 只是普通人的遗憾,尚且有个盼头,盼着百年之后儿孙来给自己坟头恭敬上三柱清香,带着子孙平安,阖家兴旺的好消息让自己含笑九泉。 而谢离的遗憾,却早早随着凤陵城这座城池名字的来源,随着长明灯的亮起,随着城周山脉的累叠而起永远飘荡在天地之间,纵然圣人之尊,翻手云雨,一样和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百姓毫无区别,无能为力。 “那初代凤陵城主还真是——”江景行思及谢离四舍五入也算自己半个祖宗,赶忙改口,真情实感道,“对术数一道极有兴趣。” 费尽力气留一道神魂跨过两千年的时光长河,只为给后人看一张普普通通的盘,江景行自认不是很理解谢离在想什么。 可能这就是所谓的传奇吧。 要是他把这点痴性放在血脉中遗传给阿辞该有多好,江景行扼腕长叹,这样他就可以和阿辞在晚上秉烛畅快大谈紫薇,是何等的逍遥自在 等等—— 晚上大好的时光,用来谈论紫薇实在是太浪费。 这样说来,还是须得感谢这位初代的凤陵城主未将这一点骨子里的天性遗传给阿辞来得好。 江景行忽然有了劫后余生的庆幸感。 饶是谢容皎对江景行了如指掌,一时间也猜不透他这九曲十八弯一般的想法,轻轻甩了甩头将种种思绪抛去:“不过这些不重要。” 逝者已逝。 这句话固然残酷,也是真实。 谢离的故事和他的种种遗憾唏嘘一同静止在两千多年之前的时光当中。 无力回天。 可他和江景行的故事不过刚开个头,还有繁花锦绣般的很长很长一段路要走。 不知是出于什么想法,谢容皎道:“我身上的凤凰气机自然也是要传给后代人,以防天下再来一场浩劫的。” 江景行很想捂住谢容皎嘴说一句童言无忌,可惜他脑子原来荡漾在晚上那些破事上,一时不好使,手也迟上一步。 谢容皎眼里生动起来,唇间流泻的笑意带着微微促狭的味道:“等那时候,我一定要留下两张盘给后人看。” 江景行满头雾水。 但不妨碍他的欣喜:“这很好,不过阿辞你倘若不会告诉后人盘里有什么,岂不是很丢你这个先辈的面子?” 江景行乘势而上,循循善诱:“不妨阿辞你和我一道研习紫薇?” 虽说夜里时间宝贵,不可轻易浪费,白天总是有花不完的光阴的。 圣境眼里的世界,向来是很闲的。 谢容皎僵住。 他许久之后,极其勉强缓慢地点了点头。 也许等自己两千年后的那缕神魂等得太无聊,也可以将这作为一段谈资笑说给后人听。 想想不失乐趣。 谢容皎尽力搜寻着理由安慰自己。 江景行握着谢容皎的手,有种不可遏制的冲动。 想立马跑到谢家祠堂里去给谢离多上几柱香,多供几盆瓜果。 第134章 谢容皎番外(三) 陆彬蔚办事果然令人放心,不愧是能安安稳稳打理两年北地朝堂, 既没让朝臣悲愤触柱, 以死进谏, 也没让谢容华怒而拔刀血溅朝堂的人。 相较之下, 原该是最操心劳力的两位正主反是悠哉悠哉, 整天闲得在凤陵城主府中赏花逗鸟, 谈情说爱。 “不,我不回城主府。”谢桓坚定向朱颜表态,顺便不忘抱怨一句, “观主是不知, 府中的花全被他们两个人看秃了, 莫非我回去要像那些花一样自寻死路嘛?” 怨念可谓非常深重,从字里行间飘出来, 恨不得绕满整座虚静观。 朱颜听他这般说,不禁莞尔道:“不过是到了花期而已。” 眼下五月正值初夏时候, 寻常春日的花卉自该是一番凋谢轮回。 只惨了谢容皎和江景行白白背这一口锅。 不过想来以江景行最近喜气洋洋, 见谁都觉得亲切可爱, 恨不得下一秒给他塞个红包的状态,应当也不会太计较背地里谢桓给他扣上的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