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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常没修魔资质,被魔修视为所有物奴隶的荒人,少四面城墙,也不会过得更好或更差。 方临壑默默松开按在剑柄上的手,与李知玄对视一眼。 这时候他们性格南辕北辙,想法亦大相径庭的两人,竟不约而同在对方眼中感慨自身多余之意。 突然有点惺惺相惜起来。 摩罗牙疼。 他对镐京皇宫那座因被姬煌牵累,无辜被拆的瞭望高台有所耳闻。 当时他还在心里暗自嘲笑过姬煌愚蠢冒动。 没想到不过多久西荒王宫城墙又要遭殃,步瞭望高台的后尘。 真是天道好轮回。 不是,你们师徒这么喜欢拆房子的吗? 摩罗心里恨恨想,早知如此,就该克扣李知玄的几顿饭食的。 第86章 西疆佛宗(二十) “所以我来西荒是干嘛的?”李知玄颤颤巍巍发问, “体验一下西荒王城的风光,一睹摩罗真容吗?” 方临壑心里很以为然。 但他作为剑门这一代的大弟子, 剑门对外行走的门楣, 自然要维持剑门冷硬如铁, 沉稳如山的风格。 于是方临壑沉稳加了一句:“可能是来看看西荒王城的城墙怎么倒塌的?” 城墙前不见摩罗的踪影, 他已经气咻咻回王宫去清算重建城墙需要的费用。 毕竟魔修在掳掠杀人放火的同时, 信奉着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及时享乐, 毫无半点竭泽而渔的危机感和生财有道的能力。 摩罗作为魔修中的异类, 样样皆要他一手抓, 可谓是愁秃了头。 相比起李知玄的欢天喜地劫后余生, 简直是一重天一重地, 截然不同的境遇, 想必摩罗一定是很后悔好吃好喝招待了他两天。 谢容皎和李知玄通行了一段时间,再加上李知玄比之乘在清透的白瓷杯里的白开水还要来得好看穿猜透,当即往下退一步,躲过李知玄抹着衣角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诉衷肠: “李兄不必谢我,应尽之义, 况且没什么艰难险阻, 不值一提。” 谢兄怎么能那么好? 李知玄陶醉在这古书上都没有的高尚人格之中, 不由分说从内到外给谢容皎在心里贴上无死角的金身闪闪,只觉自己的内心要被这灿烂光辉照满。 江景行跟着谢容皎一起后退, 由于实在不太想和这倒霉孩子成为生死之交, 爽快把锅往谢容皎头上扣:“不必谢我, 要谢就谢阿辞。” 谢容皎不着痕迹地退了第二步。 李知玄往方临壑方向打算抓起他袖子诉衷肠。 他自觉很对不起这位面冷心热的剑修, 打心眼里为之前对他冰疙瘩的误解而忽略他骨子里的侠义风范而抱歉。 方临壑无情泼他一盆冷水:“不用谢我,是我把你打晕在房间里,此事认真论起来,我该当负责。” 为避免两人—或者是说李知玄单方面黏黏糊糊地推让来去,谢容皎快刀斩乱麻:“我们此行专为接李兄回去,人已接到,不如回佛宗?浴佛会当近了。” 想起浴佛会,方临壑和李知玄眼神一阵闪动。 他们两个剑修在对方眼神意味一致的闪动之下,心意破天荒地达成同步。 只见李知玄扭捏开口:“其实西荒风景还挺好看的。” 方临壑补充:“别有意趣,大开眼界。” 李知玄狂点头:“没错,能在西荒多待两天,丰富人生阅历,想必对剑道大有裨益!” 方临壑较为远为矜持地微微颔首,显然是很赞同。 江景行冷酷无情:“你们说话没用。” 他的冷酷无情面对谢容皎时转眼又化成绕指柔:“得阿辞说话才好使。” 方临壑与李知玄忽然觉得回去也是个很不错的选择。 总比现在这样立在原地,心里无数次嫌弃自己的多余和不受待见好。 谢容皎更加冷酷无情镇压他们两个:“佛宗中有道行高深的佛修前辈讲道,听之印证弥补己之剑道,必有裨益。” 西荒王宫内,摩罗并不是他们所想象的大发雷霆,或是对着一堆奏章文书愁眉苦脸叹气。 青铜灯座上祥云环绕,线条流畅如流水,簇拥出一双仙鹤栩栩,一排排地衔着明烛熠耀生辉,将殿内照得亮如白昼。 因此照彻摩罗面容,被他小心藏在每一根皱纹里隐私不为人知的喜意悄悄探出头。 摩罗将传讯符投掷在灯台之上,看火舌卷着吞没传讯符的黄纸,鲜亮颜色迅速隐没在火焰里焦黑一片,进而燃作飞灰,确保世上不会再有第二个人知道西荒和北周最高的当权者刚刚进行过一场私下里的谈话。 摩罗很享受看传讯符燃至灰烬的过程。 似看着旧的九州一点一点毁在他的掌上,再如何翻滚挣扎都逃不出如青铜灯台上火焰的一点天命大势。无知凡人仍飞蛾扑火地奔赴往前,殊不知他们的血液哪怕是染尽九州,终究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干,最多只不过让九州的土地更厚重上一层。 可真到那时候,九州有谁会关心他们脚下踩的土地究竟堆着多少层事故,有多少少年天才,修行大能为他们而死? 魔修的劣性藏在摩罗骨子里。 他像是很愉悦,愉悦到忍不住轻声笑道:“能有李知玄,我当然很高兴,这可是等于多了一条命。” 摩罗费尽心思图谋九州,为的不是在大业将成之时被他手里的最大杀器反噬而死,不甘心地咽气在半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