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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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时光,是魏峙数年来最最温情的片段,他深深沉溺其中,甚至差点儿信以为真。 虽然每每午夜梦回,他都明白她并未接受自己,也时常瞧出她拙劣的演技,但他却不愿醒来,宁愿长醉在其中。 毕竟,只要他不肯醒来,这个梦境便不会消散,不是么。 夏日渐渐尽了,叶落纷纷,萧瑟的秋季要来了。 夏竹悦衣衫单薄,立在窗畔,略惆怅地望着日头。 日头再稍稍倾斜一些,魏峙便要回来了。 这几个月以来,魏峙每每出门,当夜必定回来,一丝空隙都没让她逮着。 她着实烦恼,他怎么这么闲?都不用去远处办事的吗,年纪轻轻不去奋斗天天往家里钻不太好罢。 她正盘算着一会儿得劝劝他事业为重,魏峙便远远地进了院儿门,向她走来了。 夏竹悦赶紧挤了个笑容,转身迎了出去。 “怎的回来的这样早?今天不忙么?” 她替他解下披风,挽在臂弯里轻轻弹了弹浮尘,随口问着。 “想你了,便提前回来了。” 他揽过她,轻轻落下一吻,“你想我了么?” “呵.” 夏竹悦尴尬笑笑,“想。”想你别回来。 魏峙忽地从袖中掏出一支振翅欲飞的掐丝珐琅蝴蝶珠钗,簪到她髻上,轻轻拿指尖儿一碰,蝴蝶的翅膀便颤巍巍地扇动起来,华光流转,精致非常。 他很满意,“嗯,很衬你。” 夏竹悦伸手摸了摸,有些茫然,“哪里来的?怎的忽然给我这个。” 魏峙不以为意地笑笑,一边往屋里走去,瞧瞧她今日给自己预备的菜色,一边随口解释着: “方才盘点进贡的清单,这支最好,宫里头还没有呢,我先给你截胡一支来。” “啊?” 夏竹悦深感不安,赶紧摘下来,“这不太好罢。” 魏峙冲她安慰笑笑,“那你喜欢么?” 蝴蝶珠钗确实巧夺天工瑰丽异常,她点点头,“喜欢是喜欢,但……” “你喜欢就是好。” 他从容拿过她手中的蝴蝶珠钗,复又为她簪上,“你戴的起。” 说罢拉过她一同坐下,“用膳罢。” 一顿饭吃的夏竹悦惴惴不安,用完膳魏峙去了书房,夏竹悦便取了珠钗收进妆匣里。 如此贵重的贡品,宫里头都还没有呢,她若戴在头上招摇过市岂不惹祸上身。 真真儿是饱汉不知饿汉饥,何不食肉糜。 她嘟囔着略整理了衣裙,便去膳房看看替他煲的参汤如何了,预备给他往书房送去。 才刚出得院儿门没走多远,树下一个轻扫落叶的老嫂子抬头望了她一眼,惊愕半晌,忽然唤道:“芸莺?” 夏竹悦瞬间止住了脚步。 第34章 好不好 今年,明年,岁岁年年 夏竹悦蓦然回首,望向那位老嫂子。 老嫂子眸中惊疑不定,顾自又将她细细看了一遍,犹是不敢确定。 夏竹悦朝她近前几步,老嫂子这才看得分明,有些歉然地笑笑, “抱歉,我老眼昏花认错人了,扰了姑娘。” “是么。” “是。” 老嫂子点点头,“你与我的一位故人颇为相像,只是你太年轻了,不可能是她。” “那你的那位故人,是你的什么人?”夏竹悦闲聊似的,随口问着。 老嫂子一愣,咧嘴笑了笑,笑得有些酸楚,继而垂下头继续扫着地上的落叶,“陈年旧事罢了,不提了。” 夏竹悦欲要再问,又一时摸不清她的底细,不敢轻易交底,便也只是笑笑作罢,继续往膳房走去。 去到膳房里,参汤煲的正是时候儿,浓淡合宜,她亲尝了尝,拿食盒装了,又拣了两样儿清爽的点心一并装上,提着欲往书房去。 小丫鬟上前欲帮她提,她婉言拒了,如今这些微末小事,都须得她亲自做来才方显诚意。 趁着月色,她拎着食盒走近魏峙书房,还未近得门前,便听见他在里边大发雷霆。 似有什么紧要的事务未达成似的,他大声地斥责着。 她不便进去,便站在廊下,将食盒底端倚在游廊扶栏上,稍稍轻省些,默默等待着。 片刻林霄从书房出来瞥到她一眼,转身又进去了。 接着几个臣工战战兢兢地退了出来,同林霄一道儿走远了。 夏竹悦估摸着该是散了,拎起食盒欲上前去,不想魏峙却迎了出来,他几步走过来握住她的手,眉头一蹙,“这样凉,来多久了。” 夏竹悦抬眸一笑,“没多大会子,见你仿佛忙着,没敢去打扰。” “无妨,许你进出。” 魏峙和煦允诺着,丝毫听不出方才疾言呵斥的劲儿来。 夏竹悦垂首,没说什么,随着他一同进了书房。 略拾掇开书案上的文书,她将炖盅小心翼翼地端了出来,揭开盅盖,热气铺面而来,清亮的汤汁十分诱人。 她执起汤匙,用帕子细细又擦拭了一遍,才递进他手中,“呐,快趁热。” “嗯。” 魏峙慢慢饮了半盅,又就着她的手吃了一块糕点,不禁将她揽坐进自己怀中,亲了亲她的颈侧。 夏竹悦怕痒,急急推拒起身,随手塞了本文书在他手里,娇嗔道,“且看你的公文罢。” 魏峙笑笑,另换了一册,摊开执笔批阅着。 眼见她收拾好食盒要走,他随口唤着,“且等我一同回去,快好了。” “噢。” 夏竹悦温顺应了,搁下食盒,自去一旁的坐榻上坐了。 然而魏峙说完这句话后,却彻底投入了公文的无底洞里。 她左等了一会儿,右等了一会儿,却总也等不到他面前的公文见底儿。 她胳膊肘儿撑在小几上,托着腮,远远地瞧着他。 只见他微微垂首在灯烛下,暖黄光晕笼着他,他近日在她的照顾下略丰朗了些,线条也柔和许多,不似之前那般锋利。 似遇到棘手的事儿了似的,他眉头微蹙,紧抿着唇,似乎在思索着些什么,忽地想到法子了,眉目舒解,漾起一丝笑意,提笔急书了起来。 认真起来的他,似乎也挺有魅力的。 夏竹悦如此想着。 烛火忽地一跳,迸出些许火星儿来,唬得她忽地回过神儿来,急急掐了自己两把。 想什么呢,他要囚你好嘛,夏竹悦,你清醒一点! 拍了拍自己的面颊,收拾好心绪,她起身去执起小剪子,替他将烛芯都绞短了。 魏峙这才抬头看了看天色,不禁有些歉然,“你困不困?” 夏竹悦早已困的直打哈欠,但不好意思表露出来,便转了话头儿, “就是觉得你太辛苦了,白日里忙不算,夜里还这么多事务。” 魏峙欣慰一笑,翻了翻剩下的几本文书,丢在一旁,站起身来,“且先陪你回去歇息罢。” “不不不。” 夏竹悦摆摆手,“我不困,你忙完再说吧,我.我还能坚持。” 魏峙熄了灯烛,过来牵住她,引着她往外走,“罢了,明日再批,不过是这两日要去一趟远处,不想积压罢了。” “真的啊?你要去哪里?去几日?” 甫一问出口,她就后悔了,一时间太雀跃,竟露了欣喜。 手上一紧,被魏峙紧紧捏着,只觉得他停下了脚步,但熄了烛火屋内一片幽暗,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也不知他如何想的。 她有些忐忑,怯怯找补着,“几时回来?我好备膳等你。” “你似乎……很想我去远处?” 幽暗里,魏峙低低问着,声线里听不出喜怒,但却令夏竹悦微微颤栗了一瞬,有些害怕。 不待她回答,他微微俯首,贴在她耳畔,缓缓地, “不去了。” 幽凉的沉水香气息紧紧将她擭住,使她有些透不过气来,欲往后退开两步,却忽地被他揽了回去,紧紧贴在他身上。 “夏竹悦.” 他低低唤着,微凉指尖轻划过她的腮边,滑落至她柔嫩的颈项,轻轻摩挲着,忽地突然掐住她的脖颈, “你最好安分一些。” 砰嗵—— 夏竹悦惊的一颤,下意识地往旁边抓去想扶住些什么,却似不慎碰倒了一个花瓶架,花瓶摔了个粉碎,跌了一地的瓷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