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武清伯的请贴

    棋盘街，是位于京师内城，在正阳门（前门）和大明门之间的一片大区域。由于这片区域的街道纵横，非常象棋盘，所以称之为棋盘街。

    由于大明门以内就是属于皇城，一般平民百姓不能通行。所以棋盘街一带就成了京城沟通东西的必经之路。外城的人要想进城，也要通过正阳门、崇文门、宣武门经过棋盘街一带。所以这一带也是京城内外城的融汇之地，往来居民客商不断，百货店铺林立，熙熙攘攘非常热闹。

    而且棋盘街一带又是各部各府衙门的所在地，所以这一带也是官员、士大夫经常活动休闲的地区。因此有非常多的店铺经营书画、笔墨、文玩、古董。螨清入关之后，实行满汉分城居住，棋盘街大部分就成了八旗的驻防之地，这里经营的店铺大部分被赶到了外城，所以才形成了后世出名的琉璃厂书画、文玩一条街。

    经营高档毛皮的皇店“宝延店”就位于棋盘街的黄金地段，一座三层的高楼，在整条街是最豪华的一个店铺，出入的客户也是达官显贵和南北富商。“宝延店”批发加零售，每年能贩卖貂皮约一万多张、狐皮约六万多张，每年的利润两万多两银子，是八家皇店中赢利最多的一家皇店。

    可是最近一段时间，附近的商家和经常往来这里的客户惊奇的发现，“宝延店”清完库存货品之后竟然关了，店铺的牌匾也摘掉了。紧接着武清伯府上和固安伯府上的管事就带着一些工匠里里外外的忙活了半个多月，另外挂上了一块用红绸布盖住的牌匾。

    “李爷、李爷，您看您在这忙活了大半天了，这些活不是有那些工匠干着嘛。我那刚刚到弄了一点新出的毛尖，李爷要是不嫌弃，赏个脸到我店里歇歇脚，喝口茶？……。”

    “隆盛店”的掌柜周维才看到武清伯府的派来的管事李贵，就赶紧跑过来一脸讨好的想请李贵去喝茶。

    “隆盛店”也是在棋盘街上经营毛皮生意的店铺，东家在南京，京城这边的店就由周维才打理。这家店也经营零售，但主要是收购北方的毛皮运往南京发卖，所以经常和“宝延店”有些生意往来。可是“宝延店”突然关了，原来管事的人也不说是什么原因，所以想从李贵身上打听一下消息。

    “周掌柜，没看我在这里正忙着呢，别给我添乱。这里的事，伯爷一天三问，时不时还亲自过来看看。我要是去你那喝茶，万一伯爷过来了，没见到我，那我还会有好日子过？我还在乎喝你那几口破茶？你这不是坑我吗？……。”李贵十分不屑的答道。

    “唉哟，都怪小的不长脑子，考虑不周。我这也是看着李爷您在这里辛苦大半天了，茶水都没喝一口……。小的想向李爷你打听一下，“宝延店”是不是由两位伯爷接管了？以后经营些什么还做不做毛皮生意了？您是知道的，小店以前和“宝延店”就有生意上的往来，往后还要靠李爷您多关照呢……。”

    周维才先是把李贵好好的恭维了一番，然后顺势打听点消息。

    “呃…，老周呀。有些事我也不清楚，有些事我也不能说，你也没必要瞎打听。这家店以后经营什么，我现在不能告诉你，等开业了你自然知道。”

    李贵一边轻描淡写的回答着，一边在袖子里惦着刚刚周维才塞过来的银子的份量。

    “李爷，小的知道让您为难了。可这事呀，关系到咱们店下半年的备货，您老就行行好，给露点口风……。”

    周维才仍然不死心。一边问，一边又往李贵的袖子里塞了一锭银子。

    “老周呀，你这样让我很为难呀。凭我们的交情，能告诉你的消息，我肯定不会藏着掖着的，只是有些事情伯爷严令不能说……。”

    “你和我有啥交情，你是和银子有交情吧，看来今天是肉包子打狗了……。”周维才心里很不爽的腹诽着，也心痛今天塞出去的银子。

    “不过呀，有一条，倒是可以透露给你，你可别到处乱传。“宝延店”以后不叫“宝延店”了，也不会经营毛皮生意了。这些你可满意了？……。”李贵神神秘秘的和周维才附耳说道。

    周维才听完心里一惊。赶紧和李贵拱手说道

    “多谢李爷，小的不是那种不知好歹的人。既然李爷忙着不便去小店喝茶，我这就叫人给您把茶送过来……。”

    说完周维才就赶紧急急忙忙的走了。

    回到隆盛店，周维才一刻也不停歇，马上拿出纸笔开始写信。一边写一边吩咐一个伙计准备好茶水给李贵送过去。快速把信写好之后他叫来另一个伙计交待道

    “赶紧把这封信稳妥的送到南京老爷那边去，记得一定要快……。”

    周维才把这些事情都处理好了，才叫人泡上一壶茶，自己慢慢的品。他一边品着茶，一边想“今天的银子总算没有白花，虽然打听到的消息不多，但关键的消息还是打听到了。“宝延店”以后不经营毛皮生意了，“隆盛店”以后就可以放开手脚的去收毛皮了。

    以前，“宝延店”仗着是皇店，都是他们收足够了，其他店才动手收。收不足就从宝延店大宗拿货再发往南京。以后不需要再顾忌这些，那利润自然就会更多，年底东家给自己的分红也会更多。

    今天快人一步打听到了这个消息，赶紧送到南京去，希望东家多准备些银子，趁着其他店还不知道消息，一定要抢先一步……。”

    就在棋盘街大大小小的商家都在密切关注，四处打听“宝延店”情况的时候。经常在棋盘街这一带活动的一些官员也注意到了以前热闹红火的宝延店关了。

    “仲鸣兄，你看“宝延皇店”怎么关张了？自从正德年间开始开设皇店以来，皇店是越开越多。低买高卖，盘剥勒索，隔几年就有人上疏痛陈皇店害民。嘉靖皇帝的时候整顿了一次，关掉了一批名声不好的店，只留下了八家。最近有没有听说谁又上奏疏了？……。”一位便装正在逛街的官员和相约同行的另一位说道。

    “俊林老弟，你想得太简单了。“宝延店”虽然宫里的人全撤走了，可是现在接手的人是固安伯和武清伯。你没看见，现在还在重新整修布置，这哪里是关掉皇店，分明是掩人耳目换汤不换药。估计还会扩大经营呢……。”

    “那咱们就好好盯一下这家店，但凡有什么不法之事就上疏弹劾他们。以前是皇店，有人顾及皇家的面子不好多说。现在换成两位外戚经营，那就没什么可顾忌的……。”

    “武清伯贪财好货，这大家都清楚。可是固安伯一向是为人低调收敛，为何这一次也出这个头？这里面可是要好好想想……。”

    “仲鸣兄，哪用想那么深。来日方长，我就不信依着武清伯那贪财的性子，我就抓不到他们的把柄，到时候咱们一起上疏，那也是一桩美名……。“

    “俊林老弟，现在这家新店都还没开张，早着呢。咱们还是先去看字画……。“

    就在所有的人都怀着各种心思关注着棋盘街“宝延店”变化的时候。京城的各家勋贵都遇到了一件匪夷所思的怪事。武清伯给各家勋贵发了请贴，说是要给第六房小妾过二十六岁的生日，特地请各位明晚赴武清伯府夜宴。

    他n的，武清伯是想银子想疯了吧，上个月才给自己的第三房小妾办了寿宴，借着机会捞了一票礼金，这个月怎么又来？还他n的是二十六岁生日，办的还是晚宴，谁特喵的办寿宴会安排在晚上开宴。

    可是各家勋贵看着贴子又犯了嘀咕。贴子上特别声明，不收任何彩礼，还要带上管事的管家一起赴宴。据收贴子的管事回报，来送贴子的人还神神秘秘的话里话外的暗示，一定要亲自出席，否则到时候缺席了没得到好处那就不要抱怨……。

    这武清伯是吃错了药，转了性子了？就他那一毛不拔的铁公鸡，还能给什么好处？奇奇怪怪的，本来想找个人代替去意思意思，这下倒是非常有兴趣去看看到底武清伯的葫芦里卖什么药……。

    这本来是万历给武清伯出的一个主意，找个名义把一些勋贵大户邀请到家里，准备向他们预先展示水晶产品，而且说宴会最好安排在晚上。可是武清伯却自作聪明，竟然以自己第六房小妾过生日的名义下了贴子。

    一般的喜宴都是中午开席，晚上一些关系密切的人会接着参加晚宴。可武清伯真是抠呀，心想着又不是真正的寿宴，中午那一顿就省了，直接通知大家出席晚宴。

    不过也算是歪打正着，很多原来不打算亲自出席，派个子弟代表一下的勋贵。抱着看热闹看笑话的心态竟然都改变主意准备亲自出席了。有免费的笑话看，那谁会不乐意呢？特别还是太后的老爹武清伯的笑话。估计这个笑话可以让大家笑上大半年，要是自己不亲眼见证那不是亏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