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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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方说:这是何等圣母的观点,死者当然不能复活,但害死它的人必须受到惩罚。 反方说:惩罚也应该通过法律和正义,而不是用谋杀,谋杀一个人类,比虐杀一个小猫更加可耻! 我烦躁不已,正好看见顾姐姐在家,敲门,顾姐姐温和地问我吃过没有,我说:“吃过了,我想和你说说话。” 我来得可能不是时候,顾姐姐似乎有些烦心事,因为她在抽烟,窗台上除了香烟还摆放着一小杯酒。 “你有烦恼吗?”我问。 “我在做一个决定,我准备去见一个人,但又拿不定主意。” “顾姐姐,你拿不定主意的时候一般会怎么做?” “一般我会把各种利害、得失摆出来权衡一下,但实际上我又是一个很感性的人,最后总是会选择让自己后悔的那条路。”顾姐姐苦笑,“但不后悔一次,又不会甘心,我是这么矛盾的人啊!” 我知道顾姐姐一定有烦恼,不想再拿自己的事情麻烦她,但她瞧出了我的犹豫,问我在烦恼什么。 我问:“你杀过人吗?” 本以为得到的会是否定回答,可是顾姐姐的眼神一下子变了,她小声告诉我:“我确实害死过一个人,那不是出于我的意志,但我是那个人死亡的直接原因,这件事我一直非常后悔,过了这么多年,死者还会出现在我的梦里,月月,你觉得我是一个积极开朗的人吗?” 我说:“你一点也不积极开朗,你又阴暗又自闭,但我很喜欢你,因为我们很像。” 顾姐姐微笑,“绝对绝对不要去杀人,我不是想说杀人的现实后果,其实一个人杀死另一个人之后,被捕、坐牢,是何等幸运的事情,杀人者可以切切实实地为自己的一时冲动还债,承受代价的沉重。最可怕的是杀人却逃过制裁,死者的影子会像幽灵一样折磨着你,这个秘密会蛀烂你的心,让你无法直面自己,杀死一个人,就要一辈子用悔恨去还债,而且这个悔恨是不可弥补的,你做任何事情都不能弥补!” 我点头,顾姐姐像往日一样温柔,没有追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本可以留下来陪陪她,但我心事重重,我回家去了。 我坐在没开灯的客厅,对着那面白墙看了两个小时,顾姐姐的话虽然很有道理,但那个念头就像魔咒一样纠缠着我,除了我认为正当的理由之外,还有一种黑暗的欲望,我认为我可以完成一次完美的谋杀,骗过陈叔叔、骗过林姐姐、骗过全世界。 我幻想着梁佐鸣死后十几年,他的母亲积郁成疾,弥留之际我去看望她,在她耳边告诉她:“你儿子是我杀的!”多么痛快。 梁佐鸣是多么可憎的一个人,我宁愿给刚果的倭黑猩猩作人工呼吸,都不想和他说一句话,想想他做过的事情,他把嚼过的口香糖粘到“味噌”的头发上,他把一个女生的卫生巾从书包里抢出来在全班展览,他在自行车棚后面把一个男生的嘴角扇到裂开,这些都是他的玩笑、他的闲闹、他的“不懂事”!假如接生他的护士不小心把他掉在地上摔死,这位护士简直可以得诺贝尔和平奖。 梁佐鸣是该死的! 他是该死的! 他是该死的!! 他是该死的!!! 对,他该死,如果我连这样一个渣滓都能容忍,那我也太善良了吧! 人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我会为我的行为承受一辈子的内心折磨,那么梁佐鸣,你也要为你杀死那只小猫而负责! 我花了十分钟制作完成“杀人钩”,希望明天早点到来! 5月28日,晴。 午休时间,我把“杀人钩”安装到梁佐鸣的车上,这东西原理十分简单,就是一个固定在车架上的小细钩,用铁丝拧成的,当车轮转起来,朝左边拐六十度的时候,它就会挂住辐条,整辆车便会前翻! 当然,这取决于转弯时车轮的速度,如果速度不够快,大概只会——“该死,挂住东西了!” 梁佐鸣看见这个小铁钩,可能会猜到是我(他屁股起痤疮都会觉得是我干的),他会来找碴,反正我死不认帐,这个阴谋被拆穿的话,仅仅是恶作剧的程度,我有“好学生光环”加持,老师才不会相信他的一面之辞,何况他没有证据。 一旦“杀人钩”奏效,梁佐鸣就会摔在车流不息的马路上,或许一辆载满乘客的公交车会从他罪恶的脑袋上碾过去,不,我希望是从腹部,把他的五脏六腑都挤出来,让他嵌在马路上慢慢地死一分钟! 做完这件事,其它同学走了进来,我悄悄离开,随着午休的结束,学校里又恢复了热闹,我已经不可能把“杀人钩”取下来了,这意味着我回不了头了。 梁佐鸣,你去死吧! 啊,他真的死了!!! 我形容不出此刻的心情,我感觉喘不上气来,我眼前挥之不去的全是梁佐鸣被撞死之后瞪大的眼睛,那双控诉一样的眼睛,慢慢把瀑布般的鲜血吞噬…… 我的手在颤抖,眼泪不停地落在日记本上,我知道自己犯了不可饶恕的罪! 下午梁佐鸣骑着车冲上马路的时候,我看见“杀人钩”不断摩擦着他的辐条,甚至出现了细小的火花,一想到梁佐鸣将要被卷进滚滚车轮,当这一幕即将变成现实,潮水一样的悔意袭向我! 我把书包扔了,追上去大喊:“梁佐鸣快停下!” 同行的“味噌”吓呆了,不少路人看着我奇怪的样子,但戴着耳机的梁佐鸣压根没听见,我被人撞了一下,差点跌倒,然后我听见马路上传来一声刺耳的声音…… 已经无法弥补了…… 已经无法……弥补了…… 第877章 立案侦查 “陈叔叔,当你看到这里,我大概已经‘失踪’了。 杀人犯的悔恨是这世上最一文不值的东西,所以哪怕我现在满心悔恨,也根本无济于事,唯有选择逃避。 我感谢你把我从痛苦的生活中解救出来,让我的人生只有了一丝宝贵的光明,但我从来都不是一个好孩子,请你不要来找我了,当作我从来没有出现过吧!” 日记到这里结束,林冬雪心中五味杂陈,她悲伤地说:“这个傻孩子!” “我已经问了校方……”陈实语气消沉,“现场是交警和民警处理的,没有当作刑事案件立案侦查,毕竟谁也想不到这会是一起谋杀,那孩子的尸体已经被家人领回去了。” “也就是说,如果我们不查,它就只是意外?”林冬雪震惊的话语中透着一丝微妙的弦外之音。 “别让它一错再错下去了,立案侦查,找到陶月月!”陈实盯着林冬雪的眼睛说,“这是我深思熟虑后的答案,其实我也很自责,那几天我一点迹象都没察觉出来,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我感觉陶月月似乎有点不太对劲,但我没有多想,假如我能多问一句,多关心一下,可能事情也不会变成这样!” “你有什么好自责的,那几天你哪有时间……”林冬雪叹息,再次确认,“真的去查吗?” “查!而且我作为监护人会回避,假如查明确实是陶月月谋杀了那孩子,我会和她一起承担后果。” 陈实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一旦要查,这本日记也将提交给警方,日记上写得如此清晰明白,对陶月月肯定是不利的。 林冬雪点头,“我现在就去办理立案侦查的手续!” 林冬雪回局里去了,等了一个小时,她和小李一起出来,上了陈实的车,林冬雪说:“以我和你的关系,本来我也应该回避的,但现在二队真的一个空闲人手都拿不出来,我叫上小李一起,也算是有一个监督的人。” 小李说:“你们既然把这事拿来立案了,我想肯定不会隐瞒什么的。” 陈实叹息,“可能我仍然心存一线希望,希望真相并不是陶月月写的这样……我不和你们一起查案,那就当个义务司机吧!” 林冬雪打算先把尸体弄回来检查,考虑到那孩子的尸体恐怕很快就要火葬了,所以这件事是当务之急,她联系上梁佐鸣的家人,听说要司法解剖,处在悲愤之中的梁佐鸣父亲极不情愿,吼道:“我儿子都这样了,你们还要把他碎剐,早不查晚不查,偏偏要火化的时候查,我xxxx!” “砰”,电话挂断。 “太粗鲁了。”小李说。 “好像人在殡仪馆,我们得加快速度!”林冬雪说。 陈实这就把车往殡仪馆开,路上林冬雪再次拨打电话,想说明情况,但对方根本不接。 万般无奈之下,只好委托信息科的同志查询一下梁佐鸣父亲的手机pin码位置,果然是在殡仪馆内。 一来到殡仪馆,林冬雪和小李冲了进去,好半天才出来,见二人两手空空,陈实问怎么了,交涉不顺利么,小李回答:“就没见过这种人,你知道他们对我们说了什么,男孩父亲说,什么?我儿子的死可能不是意外?你们早不说,现在就派俩女的过来,什么意思,不拿我们平头老百姓当回事啊!我对他说了抱歉,为我俩的性别道歉。” 林冬雪说:“老陈,要不就别查了吧,这对家长活脱脱就是无赖,他们要我们派最好的法医过来当场验尸,把死亡原因告诉他,否则不愿意配合。” “你这是气话吧?” “不然还能是什么呢?”林冬雪苦笑。 小李说:“日记我在路上看了,我觉得问题出在自行车上,尸体可以不验的吧?” “当然得验了,没有疑问最好,有疑问……那就是重大发现!”林冬雪掏出手机,“我看彭队长能不能派些人过来。” 联系过后,三人在此等待。 梁佐鸣的葬礼突然停下来,一屋子亲戚也很尴尬,葬礼的肃穆渐渐掩盖不住众人的不耐烦,梁佐鸣父亲觉得自己是不是被耍了,直接拨了110,说:“耍我呢是不是!你们车咋还没派来,我儿子就要火化了!” 110接警中心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经过梁佐鸣父亲“耐心”的解释,接警人员才明白他要表达的意思,没辙,把林冬雪的手机报给了他。 梁父还嫌弃,“能派个男的过来吗?太尼玛不重视了!” 双方通过电话后,梁父才知道刚才来的警察还在外面,跑来找他们,当看见陈实的时候梁父愣了一下,指认了半天,“你不是……那谁的爹么?你怎么在这?” “我也是警方的顾问。”陈实选了一个比较不会引起麻烦的说辞。 “哦哦哦!”梁父赶紧递烟,“我儿子怎么死的,不是意外?派出所都结案了,怎么又开始查了?” “这个我们现在不能透露。” “唉,怎么一个个都这样,为我儿子的事情我头发都愁白了,要是查出来是谁干的,我非弄死他不可!”梁父咬牙切齿地说,眼中闪过泪光。 陈实虽讨厌这男人,但也知道他的愤怒和悲伤不是假装出来的,他试图劝说:“一会法医的车就过来了,尸体肯定不能在这里验,葬礼上来了不少亲戚朋友吧,难道让他们亲眼看着你儿子被解剖?那不成闹剧了吗?我们一旦有发现肯定第一个通知的就是你们家长。” 梁父含泪点头,“道理我懂,我刚才说的都是气话,不过我还是想问一句,算我求您,你们警方不会凭白无故把我儿子的死立案,肯定是有怀疑对象吧,不然这里这么多人火化呢,怎么不截他们去解剖?” 陈实说:“你说的对,是有线索,我们现在只是为了证实线索的真实性,确认无误之后才能对外公开。” 梁父失落地叹息,目光从陈实移向林冬雪,又移向陈实,“还是你这位男同志说话干脆利落,刚才你来找我,就不会搞这些不愉快了。” “这案子是她俩负责的,我是顾问,不算警察。” “啊?不是警察?那你搁这装什么b呢?”梁父的眼神瞬间轻视,告辞的话也不说一声就走了。 林冬雪无奈地笑笑,小李冲梁父的背影做了一个不屑的表情。 第878章 魏曾玛丽的回忆 三人好不容易才把梁佐鸣的尸体给带到了彭斯珏那里,时间快中午了,林冬雪叫陈实去吃饭,陈实摇头,“我有点事情,下午再过来。” “有事情也得吃饭啊,我们出去吃顿好的,我请你!这两天过得不人不鬼的,找陶月月这件事固然重要,但不代表要牺牲掉生活,你说过一个人今天高不高兴是件很重要的事情,你今天一上午都没笑过,我担心你。” 陈实苦笑,“在你的观点里,烤鱼治百病?” 林冬雪也笑了,“你想吃别的也可以,我请你嘛!” “那就烤鱼吧!” 来到熟悉的烤鱼店,看着泼满油辣椒滋滋作响的烤鱼端上来,陈实甚至想不起来昨天中午吃的什么,确实,这两天一直被周笑和凌霜耍得团团转,现在坐在窗明几净的店里,看其它桌的客人有说有笑,感觉都有点陌生了。 “吃饱、睡好,人才会有精神,有精神才不会萎靡不振!”林冬雪一边说一边夹了一块鱼肉给陈实。 “我在想,假如那本日记上说的是真的,陶月月这算是犯罪中止吗,能减刑吗?” “我们聊点别的……” “我现在脑袋里哪还有别的。” “评价一下烤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