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节
“易总说了, 要识字，你们不识字去了也白去了，不如在家里多上几年扫盲班, 去了还能干管理层。” 这是秦朝当时回来对秦家村的人说的话。 原本不重视教育的秦家村人民，不管是男女都去学校学习去了，不求学的多好, 争取多认识几个字，不睁眼，出去好干活。 而且易小米招工还有试卷，要考的，秦朝当时都带回来了，让他们考过了才去。刚开始秦家村的人有人埋怨易小米事多，加上离家又远，第一次好多人也都没去，都是秦朝他们亲戚碍于情面才去的。 结果一去深圳，真的挣到钱了。有些女孩子特别老实，挣到钱了一分钱不留全部都寄回家了，这家里人看到钱，一个月多的三十几块钱，那可是大钱啊。 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渐渐的也就传开了。尤其是打工年底回来了，那都是笑眯眯的回来，谁不是大包小包的往家里提，关键是带钱回来了。 带钱回来了都开始起房子了，在村里起房子那都是大事情了，大家看到别人起房子建屋了，能不心动嘛。 就跟老秦叔打听有关于易小米的情况，老秦叔对易小米的印象不要太好了。当初要不是易小米，秦粟就嫁错人了，要受苦了。 大家听到老秦叔说有关于易小米的事情，尤其她婚都离了，觉得她这个人简直大义灭亲，做人忠厚。这样的好人，跟着她干肯定不会吃亏，更何况已经有人跟她赚到钱了，于是也就纷纷跟进了。 这一次易小米要来秦家村的事情，让员工们知道了，都纷纷给家里拍电报，让他们好好招待易小米。 老秦叔这才是刚开始的第一顿而已，后面还在排队呢。 “这是我们当地的杏花酒，他小姑你尝尝。你看这些都是家常菜，穷地方也没什么好招待的。”老秦叔还是一如既往的客气。 “够了，够了，你们太客气了。” 易小米推脱不了，只能和大家一边喝着一边谈事情。那边游辰要下桌也下不了，也只得硬着头皮跟着吃喝了。 山西人真的是太好客了，接连几天易小米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干成，就在秦家村吃吃喝喝了，实在是他们太热情了。 “小姨，我不能在这里待着，在待下去了我都要吃胖了，我还要工作呢。”游辰耽误了有三天的时间了，不能再耽误下去了。 “嗯，明天我跟你一起去报道吧，你就带你小姨我去见识见识吧。” 游辰原本是想要拒绝易小米的，结果见她这么说，想着也行。 “那成，到时候我带小姨你一起去。” 易小米原本和游辰准备下午出发的，结果中午有些事情又给耽误了，那就是老秦叔三女儿秦琴这不是也要谈婚论嫁了。 今天老秦叔这边媒婆上门，老秦叔的意思是让易小米留下来帮着相看相看，他相信易小米的眼光。老秦叔就三个女儿，两个女儿都嫁到深圳去了，一个比一个嫁得好。三女儿内向，就想着留在跟前。 “我说大哥啊，要嫁就嫁挖煤的，挖煤的没什么不好的，站着回来了，一个月大几十，躺着回来了，好几千呢。你看我都嫁过四回，这日子过的比你们滋润多了。” 可以想想易小米听到这惊人之语的表情，这也太不加掩饰的吧，怎么可以这么说呢，易小米不由得抬头看了一眼坐在她对面得女人，那女人一身藏青色棉服，看着怪年轻。 尤其是她那一双手，十指尖尖，一看就不做事。这在农村是极为罕见了，她脸上还敷粉了，脚上竟然还穿着高跟鞋，打扮的不中不洋，看着还挺不错的。 “惠子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秦琴找婆家，是想要她安生过日子的，那煤矿工人这个太危险了，不行。” 老秦叔不同意。 山西多煤矿，很多当地的人都以下矿挖煤为生，下矿肯定是能赚到钱的，就是一出事就都是大事情了。 每年都有意外发生，一发生以当下的条件基本就是活埋了。 “大哥，我说的这都是大实话。你说秦琴不找工人找什么？找干部啊，人家看上她？长相一般又没有读过几年书，凭什么要她。要不你就找个种地的。男人上进勤快也有口饭吃，马上媒婆带来的就有，你到时候好好看看吧。我觉得工人就很好，铁饭碗，不管如何，秦琴这辈子吃喝都不愁。” 秦大姑一番话说完之后，也就喝茶起来。 “种地的啊？这粟粟和梅梅都嫁得那么好，这要是秦琴就嫁了一个种地的，我害怕她以后怪我啊。” “怪你？凭什么怪你？怪你不给她远嫁？粟粟和梅梅那可是远嫁，受了什么委屈，都没地方去的。要我说大哥你就是偏宠秦琴，要不你让她小姑把她带到深圳去，找个好人嫁了。不识好歹才会怪你的。哪个父母想女儿远嫁啊。” 秦大姑有些激动。 易小米发现秦大姑这个人有点意思，虽然她也属于语不惊人死不休的主，可有关于远嫁的事情她倒是也看得透。 没有父母希望孩子远嫁的，这句话她妈妈楚欢也曾经说过。 楚欢不喜欢张超，有很多原因，其中最大的原因就是张超不是北京人。 “他有北京户口又如何？父母都是十八线小城市的，还不如咱们呢，咱们好歹也广东出来了。你妈我虽然穷，在茂名也有楼可以收租，我又没有其他子女，以后都是你的。他家有什么？家里两个儿子的，父母连个窝都不准备，你跟他喝西北风吗？” 楚欢当时就极力反对她和张超交往，嫌弃张超没钱。 可是即便楚欢如此反对，易小米也毅然决然的跟张超订婚了，就在订婚的当天，楚欢还单独找过张超去聊。 当时楚欢以为易小米出去化妆了，其实易小米回来拿包的时候听到了全部的对话内容。 “张超，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啊。我都跟你说过了，你跟我女儿不合适，你配不上她的。你家太穷了，我又这么的嫌贫爱富，你们在一起走不下去的。王磊你知道吧，他回来了，他才是我女婿的最佳人选。人家现在追小米追的可紧了。你要是有自知之明，就应该为了小米着想，现在就离开，还订什么婚呢。” 易小米知道当时她应该冲出去的，可是她却没有，她不知道为什么她当时没有出去。 “阿姨，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还请你莫欺少年穷，我和小米是真心相爱的。” 楚欢冷冷一笑：“莫欺少年穷？张超你今年也有三十了，要发财你早就发财了。真心相爱能当饭吃吗？我家小米和王磊也是真心相爱的。你就不要耽误小米了，那丫头讲究底线，不好意思说这些，不如你就大方点，自己走吧。” 当时易小米就站在门后张超的身后，她看不到张超的表情，只能看到张超紧紧攥紧的拳头。 “阿姨，我是不会离开小米的，我很爱她。今天我一定会和她订婚，还请你祝福我们。我会尽我所能给她更好的生活。” 楚欢依旧抱着胳膊，十分不屑的笑着：“即使小米跟你订婚了，我也能把你们拆了，小米可是我的女儿，我不会让他嫁给你这样的穷光蛋。也不会让她远嫁到你们那里。咱们就走着瞧吧。” 不欢而散。 楚欢走远，易小米也一直躲在门后不曾出来，直到张超走远。 事后，易小米一直都在反问自己，为什么不站出来驳斥楚欢，她到底在期待什么，难道她也期待取消订婚。 她被自己内心的想法吓了一跳。 好在那天她还是按部就班的和张超订婚了，订婚宴上楚欢全程冷脸，倒是易爸爸笑得特别开心，时不时的还给楚欢端茶倒水好生伺候着，直接忽略了后妈，后妈也是全程冷脸。 “她小姑你怎么看？” 就在易小米还在回忆的时候，老秦叔打断了她的回忆。 “啊，我嘛，我觉得这个还要看秦琴了，这日子将来是她过的，关键她要喜欢才行。其实这个还是不要问我，你也知道我自己的婚姻那是一塌糊涂，离婚了都。” 易小米是真的不想掺和婚姻大事，奈何老秦叔这人实在是太热情了。 “她小姑你可不要这么说话，待会儿男孩子们就要来了，你帮着相看相看。你见过世面，看人比我们这下乡下人要准。” “啊，男孩子们？这是群面吗？” 在易小米的认知里那相亲从来都是一对一的，怎么这边相亲还一对几嘛。后来易小米才知道原来是现在农村男孩子多女孩子少，相亲一般都是女孩子一下子看几家，然后比较一下，然后看对眼了就当场下定了。 易小米这才知道原来在80年代初期，我国男性农村未婚婚恋问题就这么严峻了，以前易小米一直觉得是从计划生育后才开始呢。 “小姑，要不我先走吧。这种场合我待着也不合适呢。” 游辰就想着提前离开了，易小米自然不让他走了，“看看吧，也算是长长见识。不然你小姨我一个人在这里，也怪尴尬的。” 很快相亲的男生们就来了，一下子就来了五个，都是相邻几个村的，易小米扫了一眼，身高都差不多，长相也都还算周正。 先进来的是一个泥腿子，一看就是一个不讲究的人，刚刚下地这腿都没有洗干净就来了，一进屋就散烟，脸上挂着尴尬的笑。 “老秦叔，这是周村的周永顺，今年二十四，家里兄弟四个，大哥二哥都结婚了，他是老三。干活一把好手，你看他刚从地里回来呢。家里也给准备的婚房一间，要是有意，我带你们去看看……” 第60章 相看 此时秦琴已经二十岁了！二十岁读…… 易小米特别注意到老秦叔的脸色, 不好看。 这怎么说也是相亲，最起码也要稍微捯饬一下吧，这也太不拘小节了吧。媒人将周永顺的情况大致都说了一下。 这条件谈不上好, 也谈不上差，也就是中不溜的水平了。秦琴就站在那里，始终低着头不言语, 她今天倒是打扮了一番，头上还扎了一个红头绳。 “老秦叔你看可好？永顺可勤快了, 以前在他们生产队就数他最能干，一个顶俩呢。现在不是分产到户了吗？就数他家地里的东西长得好, 侍弄庄稼一把手。这你都可以去周村打听的。” 老秦叔一直都抽着旱烟，不发一眼。 秦婶也双手一直搓着衣服, 也不说话了。 “可读书呢？” 终于半晌，老秦叔开口了。 周永顺浑身不自在的看了媒人一眼, 显然他没有读过书。 “这个他叔，庄稼汉哪里读过什么书呢。过去不都是这样的, 不读书很正常了，也不影响下地干活。” 王媒婆上来又帮着说话。 “我还是想找个识字的女婿，我们家秦琴还识几个字。” 很明确的拒绝了, 王媒婆扫了秦琴一眼，直接来了一句：“识字啊？这女娃还识什么字, 认识个男女厕所也就行了，还能做出大学问不成。” 说完王媒婆就带人走了，这态度实在是太不好了。看来这王媒婆还真的是有些脾性的, 说媒不成还敢撂脸子也是厉害。 这周永顺走了，下一个自然也就上来了。 来的这个人模样和先前的那个差不多了，就是头发不是很多, 有点点秃，年纪也比秦琴要大七岁。 “老秦叔，我是下口村的，这是我们下口村的张平，今年27岁了，家里就有一个老娘，还有一个妹妹已经出嫁了，家里有三间茅草屋，要是看上了，这彩礼方面好商量。他农忙的时候就在家里种地，不忙的时候，就去城里帮工，实干的。” 介绍人是张平的二婶，二婶见老秦叔一直不说话，又想起刚才王媒婆的话，立马又补充道：“我们家识字，上过小学了。” 老秦叔依旧在抽着旱烟，一旁的秦大姑则是小声嘀咕了一声：“伴寡母，不能要。以后嫁过去有得苦头吃了。这张老太可是出了名的护犊子。” 后来易小米才知道张平的爸爸以前是煤矿工人，在他很小的时候就被埋在矿上了，这些年一直都是他妈妈拉扯他们兄妹长大的。 张妈妈是个强势的女人，一个人带大两个孩子也没有改嫁是真心不容易，大家也都敬佩她。当然这敬佩归敬佩，真的要把女儿嫁到他家，就没有几个人愿意了。尤其是作为过来人的女方父母，都不希望女儿有个强势的婆婆，这不张平的婚事一直都被耽搁了，其实张平个人条件在当地不算差的。 “再看看吧。” 这回是秦婶开口了。 “秦琴你觉得怎么样？” 这不二婶还不死心，询问起秦琴来。她这一问，秦琴立马臊得小脸通红。 “我，我，我都听我爸妈。” 秦琴都这么说了，二婶自然不好再说什么，就领人走了。 后来又进来两个，那条件是太差了，直接不能看那种了。现在进来的这个男的长得要比先前的好很多。浓眉大眼的，长得有些俊俏，站在那里就让人有一种眼前一亮的感觉。 “我儿子温臣，今年二十二岁，和秦琴差不多大。下矿挖煤的，他爸也是挖煤的，现在带着他一起干，一年父子俩在一起也能挣个千把块钱。我们也是周村的，你们可以去看看，整个周村就属我们家条件最好了。我儿子读过书，中专没有考上才下矿的。” 这一次是老娘带着儿子亲自来的，这妈妈一看也是一个干练的，霹雳巴拉的一顿说。 “挖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