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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手!我摔死他!” 娃娃的哭声划破夜空,凄厉如百鬼夜行,声声震动云霄,赫钟隐那剑刃定在原处,兰赤阿古达猛然后退,反手甩来马刀,横在赫钟隐颈间。 赫钟隐寸寸扭过头去,人高马大的壮汉高高举着娃娃,作势要摔到地上,娃娃小腿乱蹬,布巾湿成一团,拼命向他这边探手,脸颊哭的红肿,咿咿呀呀摇晃不停。 那个叫甚么阿穆尔的男子。 姊姊甘心救他,为他孕子的男子,要摔死他们的孩子。 这些凶神恶煞烧杀抢掠的家伙······也是他引来的罢。 “哪来的崽子,”兰赤阿古达狂笑不止,“阿穆尔,摔死听他哭叫两声,给兄弟们助助兴罢。” 周边响起阵阵哄笑,阿穆尔两臂发颤,将孩子举得更高。 乌云遮天蔽日,朔风吹起落叶,向远方滚卷而去。 眼前走马灯似的掠过许多,山清水秀的风景,院中咯吱作响的摇椅,姊姊捶捶打打的糯米团,满榻满室血腥,院外山林中的衣冠冢······ “放下他,”赫钟隐喃喃吐息,手中剑攥不住了,掌心湿润发颤,“那是我的孩子。” “跪下哀求本汗,”兰赤阿古达吹声口哨,雄鹰俯冲而来,尖爪向下抠挖,狠狠攥他小臂,“本汗饶他一命。” 兰赤阿古达居高临下,胸前伤口血肉模糊,面颊扭曲冷笑出声,嘴角咧到耳畔。 赫钟隐未曾跪过天地,未曾跪过爹娘,未曾跪过姊姊,未曾跪过任何人。 大片雪团飞来,淋漓沁透额角,沾湿眼角眉尖。 “可怜这小崽子了,”兰赤阿古达叹道,“命不够硬。” 他猛一扬手,阿穆尔咬紧牙关,手臂向下甩落,咚的一声,赫钟隐双膝跪地,额头砸进土里,如一只翱翔在天的雨燕,血淋淋折断羽翼。 第48章 千钧一发之际,阿穆尔勾回手臂,将娃娃倒提起来,堪堪拎在手中。 四周鸦雀无声,随扈们面面相觑,厚雪层层飘落,在颈间融化成水。 赫钟隐埋在土里,肩头血腥飘进鼻间,他咬紧牙关,忍下这波急痛。 甚么东西被打碎了。 尊严,自由,快活······被铁蹄高高抛起,淋漓踏碎成渣。 后颈一痛,他被人从地上捞起,提起来按在马上,身后人将他牢牢锢住,扬手甩动马鞭,啪一声甩上马身:“走!” 兰赤阿古达身量高大,力大无穷,孩子还在他人手中,赫钟隐不敢挣扎,忍得浑身僵硬,受伤的肩头飞快止血收口,疼痛一次比一次剧烈。 身下马背摇晃,背后撞上坚实胸膛,赫钟隐向前挪动,任寒风飒飒涌来,汹涌冲进鼻端。 不知颠簸多久,浩浩荡荡的人群翻山越岭,踏入一片平原,大大小小的圆帐一个接着一个,跑马圈地似的,在各处散落成团。 兰赤阿古达将人带入随帐,随手丢在地上,两臂发力向外,扯碎赫钟隐衣衫,狞笑猛扑上去。 赫钟隐怔愣一瞬,被狠狠按住手臂,才察觉要发生甚么。 他怒吼一声,手脚并用挣扎,撞得皮肉满是青紫,死活不让人近身。 他自认不通情爱,对此事更是恨入骨髓,五脏六腑翻江倒海,喉间满是血腥,胡乱摸到一块碎石,狠狠扎向对面,一击不成调转石尖,直直扎向胸口。 石尖扎入皮肉,被人一把甩开,划出一道血线,兰赤阿古达直喘粗气,五指捏住赫钟隐喉口,未等用力便松开指头,从旁边扯来锁链,将赫钟隐五花大绑,堵住口丢在地上。 帐帘哗啦一声,帐内归于沉寂,黑暗无声蔓延。 赫钟隐衣衫破烂,侧颊染血,手脚被冷硬锁链绑住,长发黏在颈上,半点动弹不得。 他消耗太多,又被绑的太紧,气血循环不畅,站站不住躺躺不下,只能一点点往外面挪,半靠半坐在那,竭力顶开帐角,眼前影影绰绰,甚么都看不清楚。 各个帐篷离得很远,里面空无一人,不知他被捉到哪了,族人们都在哪里,娃娃怎么样了。娃娃一日要喝几回奶,现在在那阿穆尔手中,会不会受人虐待······ 伤口复原消耗体力,赫钟隐几乎一日未曾进食,浑浑噩噩神志不清,他半梦半醒,睡一会清醒一会,心口被巨石拉扯,怎么也睡不安稳。 若是放在从前,有人告诉他会为甚么人顾念挂怀,茶不思饭不想头痛欲裂,他一定会把那人揪出,揍的头破血流才肯罢休。 眼下这一切却是真的,他无法安枕,闭上眼便是娃娃冲他咿呀哼唧,口水流成一团,睁开眼便是藕段似的小手小脚,攥他头发摇晃。 不知昏沉多久,帐里未曾点火,厚重帘子挡住日光,锁链勒的手腕脚腕泛紫,额间满是冷汗。 迷糊间仿佛回到院里,他拎着铃铛逗娃娃玩,娃娃探长手臂,眼珠左右乱转,一把抓住铃铛,啊呜一口咬进嘴里,赫钟隐抬手去抢,半身向前倒去,肩膀被人扶住,向后靠在帐中。 梦醒了。 颊边尽是冷汗,坠得眼睫发沉,帐中有一缕烛火,隐隐映在眸间。 面前有一只木盆,里头有新烤好的羊肉奶羹,膻味阵阵飘来,激的人恶心欲呕。 口里的布团被取出去了,赫钟隐口干舌燥两眼泛红,咬牙呛咳两声,阿穆尔坐在木盘前面,将奶羹捧在手中,放在赫钟隐唇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