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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奴才本想打乱二少爷的思路,劝他早点回屋睡觉,谁想叨叨起来没完没了,还越说越气,“柳二娘真是蛇蝎心肠,我听人说方大当家脾气古怪,喜怒无常,时而疯疯癫癫,时而痴痴傻傻,方家这几年的生意也一落千丈,早就没了以前的风光,此时把五小姐嫁过去真是毁人一生......” 这话不是道听途说,方家确实大不如前,以往四大家还有些走动,由方家牵头,开品茗大会,汇四方好友,关系相当融洽,可自从换了当家,方家便闭门谢客,不再与旁人走动。 毕竟,这世间没有哪个瘸子,是喜欢出门闲晃的。 “少爷。”三宝问:“您见过方大当家吗?” 付景轩说:“年少时见过几面。” “那他真像传闻一般不堪?” 付景轩捏起一枚透亮的黑子,压在指腹下摩挲半晌,赌气似的哼了一声:“我怎知道?况且你也说是传闻,又何必当真?” 三宝说:“要是旁人嫁过去,我肯定不管他是瘸是拐是好是坏。可嫁过去的是咱家的五小姐,况且五小姐还有心上人呢!硬逼她嫁了不知道要多难过,少爷都不心急吗?”正说着,后门传来几声轻响,亥时刚过,已经到了入睡的时辰,三宝没问是谁,提着灯笼走了过去。知道付家后门的不多,能在这个时辰上门的也没有几个,估摸是得知付双儿被迫定了亲,前来求助的康林。 “吱呀”一声,门外果然站着一位灰布短打的高壮汉子,正是康林。 他向三宝点了点头,匆匆走到付景轩面前。 付二少爷喝了口茶让康林坐下,问道:“怎么这个时辰来了?” 康林说:“二爷,我......我还是有点担心。” 付景轩这盘棋局左右分不出输赢,自个儿气了半晌,丢下手中的黑子问:“担心什么?” 康林老实,结结巴巴地说:“我爹明明没给我说过亲,二爷却跟双儿说了反话,她要是生气了,不跟我走了,真的嫁给方家的瘸子可怎么办.......” 付景轩说:“你是不相信双儿对你的心意?” “不是不是。”康林说:“就算我跟双儿情,情比.....” “情比金坚。” “对对对,是这么说,但我还是怕,若是双儿没逃出来被迫嫁了,我可怎么办啊!”康林急得眼圈泛红,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当场就要落泪。 付景轩顺手递了一块新汗巾让他擦脸,起身说:“回吧,不出这几日,双儿必定会去找你,以后你照顾好她,也让她照顾好我的雀眉。” 三宝听得云里雾里,等付景轩回屋,才拉着康林问:“少爷何时找你说过五小姐要被定亲的事了?” 康林原本没有泪水,为了不糟蹋付景轩一片心意,硬生生地挤出几滴,“年前就说了啊。” “年前?!”三宝惊道:“可年前没听说要给五小姐说亲啊?” “我也不清楚。”康林忐忑,但也开心:“二爷只是告诉我准备着,到时带着双儿远走高飞。” 三宝还是不解,送走康林随手拽了根树枝坐在台阶上,他聪明机灵,小时候家中穷苦,沦为乞丐,偷人馒头时被付景轩抓个正着当了下人,这几年贴身伺候,对少爷也算了解,可眼下这事从头顺下来,却怎么都想不明白少爷的葫芦里,到底卖了什么药。 付双儿这门亲事定得仓促,明显是因付景轩让柳氏母子在祠堂出丑,柳氏怀恨在心,又动不了付二爷,才故意说了门瘸子亲,拿付双儿撒气。可康林又说,付景轩年前就猜到了这码子事儿,莫非少爷能掐会算? 还是说......滋事挑衅,激怒柳氏都是少爷故意为之?为的就是成全付双儿和康林这对身份悬殊的苦命鸳鸯?毕竟他俩再是两情相悦也不可能走到一起,付小姐的亲事早晚要定,只是要分个早晚缓急!少爷此番把这事提前,又胡诌康林定亲,就是为了刺激五小姐为情私奔?逃离约束? 对对对!就是这么回事! 三宝起身直奔付二爷房间,心中称赞:少爷果真的舍身取义,大义凛然!为亲妹妹做到这个份上真是可歌可泣!这辈子算是跟对主人了! 破门而入刚想聊表忠心,就被眼前的景象吓得踉跄几步,摔在地上。 晌午才收拾干净的梨木饭桌上,不知何时多了一面铜镜,铜镜旁摆着石粉胭红。付二少爷拿着画笔趴在镜子前吭哧哧地描眉,抽空瞥他一眼,示意他安静一些。三宝惊疑不定,缓缓从地上爬起来,悄声问:“少爷,你这是做什么?” 付景轩说:“点妆。” 三宝诧道:“为何点妆?” 付景轩道:“新娘子上轿,不都是要点妆的吗?” 第4章 五日之后,前院传来消息,说是付双儿留信一封,人走楼空。 付尚毅愁眉不展,背着手在花厅里来回踱步,程惜秋坐在主位看信,柳氏坐在偏椅上喝茶,嘴上着急火了,神态却怡然自得,“这可怎么办呀,方家的聘礼已经在路上了,就算人家生意大不如前,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咱们也得罪不起啊。” 付尚毅心焦,平时再偏疼柳氏此时也不禁怪道:“都是你搞出的幺蛾子!我早说双儿还小再留几年,你偏要给她说亲!” 柳氏不满,刚要拍桌子反驳,又想起程惜秋还在,便委屈道:“没有你的首肯,我哪会费这么大的劲儿头求爷爷告奶奶的找人联络方家,说到底还不是为了你那宝贝千金能过上好日子,你这会儿反倒怪起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