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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院使就胜在有眼力见了,开始好言好语地让华琬莫摆架子,好生听殿下的话。 华琬见罗坊主也在朝她点头,才闷闷地坐下。 她正在替云岚公主制赤金连三式花头桥簪,刚将金片折了做金筒,并在连珠纹内刻出纱地,接下去是要用金丝编缀三款繁杂花样焊在簪头的连珠纹桥上。 金丝编缀华琬自是驾轻就熟,纵是旁边围了一圈人,也不会影响到她,倒是严天佑第一次这般近地观摩精细活,呼吸比往常快了些。 华琬捏着金丝要开始编牡丹,忽然停下手,抬头目光空空地看向前方。 严天佑蹙眉问她耍什么花招,华琬未回答,只速速低头翻开她绘花样的簿子,翻到其中一页绘了各式花瓶、宝瓶的花样才停下。 原来临要编缀了,华琬脑海里浮现起云岚公主天真烂漫的模样不免觉得寻常花簪太过中规中矩,决定将花簪换款。 与其编甚牡丹、梅花,倒不如将花头换成花瓶和宝瓶,不但更配云岚公主,还可顺便让北梁人瞧瞧她百样的金丝编缀。 严天佑抿了抿嘴唇,重新靠回矮榻,罗坊主则担心屋里人太多,会闷着华琬了,悄声地将华琬身后格窗开大些。 一个时辰过去,花簪的桥式簪头上立了一只双耳宝瓶,一只花瓶,一只花篮。 宝瓶周身是罄、百索、艾虎、竹蛇,瓶口上逶迤而下一条万字福纹流苏如意,花瓶里则插着松竹梅岁寒三友,傲然挺立,精气神十足,花篮里则热热闹闹地挤着牡丹、三叶幽兰、雏菊、木槿甚的,仔细数了,足足有七种花儿。 守在华琬两侧的北梁女子被花簪迷了眼,又是欢喜又是惊讶的,连连说道:华匠师好手艺。说罢经了华琬同意,还请了花簪与严天佑相看,严天佑微微颌首,着实不凡,可惜带不去北梁。 两名女子见主子点头,立即回到华琬身边,扑通跪下,从腰间解下一柄镶嵌宝石的匕首奉与华琬。 猛地掏出把刀来,若不是利刃收在牛皮匕首套里,华琬肯定会吓的跑开。 北梁女子异口同声地说道:还请华匠师收我二姐妹为徒,与您学制饰技艺。 华琬一时手足无措,严天佑淡淡地解释道:我们北梁拜师学艺的礼节就是奉匕首,她二人认可了你的技艺,想拜师自不能草率,收下匕首,否则你的罗坊主要去北梁了。 华琬悲愤地看着严天佑,这人昨儿将她绑了威胁殿下,今儿又用罗坊主威胁她。 华琬低头见两位北梁女子拜的诚恳,耳边又有吴院使的催促,只得收下匕首,至此正式当上师父,收两名北梁女子为徒弟。 严天佑满意地点头,站起身道:听说过两日你们要去工学堂选匠师,我正好无事,会与你们一道去了。接着严天佑看向两名北梁女子,从现在起,你们在凝光院跟随华匠师学艺,何日学成何日回北梁。 是,殿下。 严天佑背负双手大跨步离开,吴院使慌慌张张地跟出去,逼仄的隔间里,空气终于重新变清新。 罗坊主警惕地打量两名北梁女子,北梁女子连忙拜道:徒儿拜见师父,拜见罗坊主。 你们叫什么名字。华琬被人称做师父,还不好意思,嘿嘿傻笑了两声。 徒儿唤作辛苍。 徒儿唤作辛芜,我们是两姐妹了,因为手巧,是以被殿下选中,得幸留在华匠师身边学技艺。 二人极有礼貌,说话亦坦诚,罗坊主知晓这二人是北梁皇子送来的,她们断然不能拒绝,现在北梁皇子还在京城,待使臣们皆离开,她再好好探二人底。 华琬同罗坊主说道:师姐,我这儿云岚公主定的首饰还未制完,且又多了两名徒弟,后日工学堂甄选匠师我便不去了。 罗坊主猜华琬是想避开北梁皇子,其实罗坊主心里有些疑惑,瞧之前华琬和北梁皇子的神态,二人似乎早已相识,好在华琬并不怎待见北梁皇子,改日无外人时,她要仔细询问。 也好,你安心在凝光院做事情,有甚事我会与你说的,还有,你身边多了辛苍、辛芜二人,隔间就容不下了,明日我会命人收拾一间小工事房,大约丈宽,我亦会搬去与你一起。罗坊主交代完又将凝光院的规矩说与辛苍、辛芜二人听,才离开回自己厢房。 至于赵允佶,知晓严天佑抛下他独自去凝光院后,心里暗恨,这北梁二皇子已经令他几次没脸,若非打不过,将来他继承大统,必将北梁踏成一滩烂泥。 华琬先带姐妹了解了凝光院,次日从隔间搬到小工事房,华琬便一边制首饰一边教辛苍、辛芜,华琬有耐心,二人亦学得用心。 姐妹见华琬半分不因她们是外族人而排斥或不喜,也渐渐对华琬敞开心扉,得空了会与华琬说关于北梁的事,和华琬描述那比天还要广阔的草原。 华琬很喜欢听,因为北梁是大皇子曾生活过八年的地方,是以听到不明白的民俗,还会问上两句,工事房里气氛格外融洽。 日子似乎恢复了平静,可惜又只平静了不过两日。 罗坊主自工学堂选匠师回来后脸色很差。 华琬斟了茶与罗坊主,师姐怎么了,可是未挑到中意匠师。 罗坊主示意辛苍、辛芜退下,朝华琬摇摇头,神色颇为凝重地说道:新匠师是挑完了,今年我们成了六院之首,许多有实力的匠师愿意过来,阿琬,是北梁二皇子,今日他到工学堂没有见到你明显不悦,选好匠师我们离开工学堂时,他令我传话与你,言晚上他请了戏班子到都亭驿,命你带辛苍和辛芜一道过去,阿琬,你同北梁二皇子是甚关系? 第144章 相会 华琬小脸煞白,师姐,我不去,我与北梁二皇子没有半分关系,无非是贡院放榜那日曾见过他罢了,被他吓得不轻,其余再无甚了。 罗坊主将茶汤饮尽,我信你,可北梁皇子看着不似轻佻的人,怎就盯上你了。 见华琬慌乱的左顾右盼,罗坊主无奈道:我先去见吴院使,一会想个法子将事儿推了。 罗坊主刚离开,趁着辛苍和辛芜未进来,华琬绕至工事房后面的竹林甬道,确定四周无人了,从腰间解下殿下送她的玉笛,吹了极低的一个音。 殿下送她的玉佩一直贴身戴着,玉笛则系在腰带上坠在荷囊旁,不足巴掌大,并不显眼。 笛音短促,华琬刚将笛子重新系回腰间,一只鹁鸽便扑棱棱地从竹林间飞了出来,若无其事地落在华琬肩膀上,还将爪子底的肉垫儿在华琬肩头磨一磨。 华琬速速取下鹁鸽腿上的消息,虽然不能每日与殿下相见,却能借鹁鸽传递相思意了。 藤纸小条上拢共只能写寥寥数字,阿琬,装病,戌时中刻我至凝光院见你。 华琬与赵允旻说过,同住的林馨大约戌时会去歇息,戌时中刻定然是睡熟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