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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看离华那一小碗饭心下感动,将手中大盒里的饭往离华碗中拔,道:在下曾四日未进一粟照样活,每日能有一饭充饥足已,姑娘莫委屈自己。结结实实的压了又压,小碗里足放了两碗的份量。 离华看着这往自己碗里拔饭的人,眉宇平静神色坦然,似是一件再自然简单不过的事,可她这一生却从未曾有人将碗中的饭分一些给她。无论是前生富贵还是而今卑贱,这样平常里透着亲密的事她从未曾体会过,看着灯下那张写满沧桑却又充满坚毅的脸,离华恍惚了。 男子拔了几口饭却见g沿坐着的离华犹自怔怔的看着他,眼中神色奇异,不由问道:姑娘为何不吃? 喔。离华回神,看看碗中堆得满满的饭,自己平常便是这一小碗也吃不完的,唇动了动却终没说什么,只是安静的一口一口的吃完整碗饭,又喝完那碗汤。 完了,男子将碟里剩下的菜全倒自己碗中吃尽,又端了汤盅要再给离华倒一碗,离华忙拦住他,你喝了罢,我今日实已算吃得多的了。 男子看一眼离华,然后笑笑,不再客气,又慢慢将一盅汤喝完。 正吃完了,娥儿又送热水来了,离华收了银筷,将碗碟收进食盒给娥儿带去,自己接过热水进来。 倒了一盆水给男子擦洗了一番,然后放下帐帘,又移过屏风,将剩下的热水倒了浴桶里。 幽静的夜里,只有嗦嗦罗衣落地之地,然后是哗哗水响声,一缕有别于檀香的清香淡淡绕在房里。 男了侧卧于g里,闭着眼想睡下,可头脑却是清醒异常,无一丝睡意。听着帐外的声响,闻着萦绕于鼻的幽香,这一刻,心头的磁味半生未尝。 帐帘再启时,幽香伴着灯光扑面而来,令他不由睁目,却在那一眼痴了。 素白中衣,湿润黑发,玉面丹唇,铅华尽洗,却是芙蓉天生,清丽不可方物。 看着那样的眼神,离华也是一呆。 琅华原是瑶台品 正当两人神摇意动时,门外忽传来轻缓的吟哦之声,令两人同时一震。 天池育根珠为果 声音虽轻却字字清晰,犹带着淡淡的惋叹,离华听清了那声音面上不由露出浅浅笑容,安下心,冲男子摇摇头,然后启门而出。 桂花树下,白衣少年舞剑如龙,团团剑华比那天上的月还要耀眼,银芒裹着那点点星huáng泻了满园,清朗吟哦仿若古琴沉鸣,每一字每一音都撩动心弦。 一朝雷雨断天命剑风飒飒,急卷huáng花。 堕入凡尘暗飘零!半空花飞,似倦似怜,剑光敛去,终落尘埃。 月下桂花,清影摇曳,夜静风凉,少年如玉。 我来是想问你,要不要我带你离开这里。 桂花树下,白衣少年轻轻淡淡的这样说着,可离华的心中却激千层涛làng。 园中很静,门边的人静静的站着,树下的人静静的等着。 良久后,离华缓缓开口:你带我离开一生不弃我? 韩朴眉头不自觉的微微一皱,道:我又不是你什么人如何谈一生不弃?你难道就不能自己过活。 离华闻言瞅着韩朴半晌,忽然间哈哈笑起来,笑出了泪,笑弯了腰,止不了声。 你笑什么?韩朴一扬眉头,若不是看在你与姐姐有渊源,我才不理会你呢。 离华收住笑,眸光凌凌,你因看在风王的面上所以要救我? 韩朴敛起眉头,你既是琅华公主想来沦落此处必有苦处,所以我助你离开。 离开?离华似笑似讥的看着韩朴,外面天高海阔山清水秀人善如佛吗? 外面虽非乐土,但是在我看来却是自在。韩朴答道。 哈哈自在离华一声长笑冷厉如霜,你可知我为这自在两字受了多少苦?看在你姐姐的面上要救我这可怜人出苦海,可可当年若不是风惜云与丰兰息我能有今天?!灭我家国害我父王,让我无处可安,这不都是拜你的好姐姐所至吗?! 你韩朴闻言不由有了一丝怒意,当年我虽不在姐姐身边,可我早找过徐渊他们,那几年发生了些什么事我早叫他们告诉我了,姐姐当年视你如妹待你爱护有加,你莫要恩怨不分! 恩?那样的恩你休要再提!离华厉声喝道,只觉得胸口翻涌,这么多年的恨与怨因着眼前这个人此刻全纠结勃发。 姐姐与那人是灭你白国没错,可你若说姐姐做错,若敢怨恨姐姐,你休怪我对你不客气!韩朴一张俊脸气红,朗朗的眸子化若锋利的宝剑紧紧钉着离华。 我就要怨就要恨你又如何?怎么?要杀了我吗?离华走下台阶,一步一步bī近韩朴,眸中是又毒又利的恨意,凭什么她灭了国杀了人还要成彪柄史书的千古功业?凭什么我国破亲亡却不能怨恨?凭什么我千金之躯却被那些qiáng人糟踏?凭什么我堂堂公主却要沦落青楼?凭什么你敢站在这里指责教训我?一连串的诘问脱开禁顾冲口而出,埋了那么深藏了那么久的凄苦怨恨全部冲向眼前这个揭起她伤疤的人。 你你说被qiáng人糟踏是什么意思?韩朴本是气怒万分的,可听到最后万丈怒火全消了,皱紧眉头盯着离华,你到底是怎么到了这离芳阁的? 哈哈你不知道啊,我来告诉你。离华放声长笑,此刻她完全不顾会惊起他人,完全不顾守了许久的秘密就此曝光,此刻的她被一腔怨恨所控,理智早已离她远去,只想将满腔的爱恨怨仇宣泄而出,自在都是因为这自在两字!当年,哈哈他死了,父王死了,国破家亡,可我想外面天高海阔任人逍遥,我便忘了那家国破灭的仇,弃了那琅华公主的身份,以一个平民百姓的身份重新活过,不要荣华富贵也摆脱那份刻骨伤痛,但求那江湖山水自在一生,哈哈,我这想法没有错吧?离华猖狂的望着韩朴笑,眸子如燃着疯狂的焰火般格外的亮。 韩朴无语,只是等待她继续说下去。 自在一生哈你看我想得多么美好多么容易啊。离华冷冷的笑着,一双杏眸亮亮的却是透骨的凉,那年冬我带着品琳离了白国,想着天高海阔江湖快意,自有我白琅华一番天地一番潇洒,哈哈可你知道我们遇着了什么吗?哈哈山水哪里又清幽gān净了,不过才走到第一座山便遇着了一窝qiáng盗,他们他们 离华的声音忽然嘶哑起来,目光幽幽如鬼火般盯着虚空某处,燃烧着怨念与恨意,死死的盯着,韩朴那一刻忽觉得全身一冷,秋风似乎有些寒彻骨了。 他们数十个大男人,把我和品琳抓去了,轮番着来,日日夜夜的没完没了。 鬼火般的目光盯在了韩朴身上,那声音低哑的如从地狱传来,带着森森鬼气与寒意,绵绵不绝的在耳边响起,声声回dàng。 你听懂了吗?那蓝幽幽的鬼火慢慢靠近,那恶鬼森森露出一口白牙向他bī近,数十个大男人呢,一窝qiáng盗呢,他们qiángbào了我和品琳,灌了我们药,日日夜夜的蹂躏,你都知道了吗? 韩朴猛退一步,一脸惨白的看着一步之遥的人,那张扭曲狰狞的面孔如地狱恶鬼,哪里是昨夜艳冠群芳的美人。 你害怕了?你觉得脏污了?离华却又bī近一步,近得气息吐在韩朴脸上,可是还没完呢,你要好好的听着,一字一字的给我记着。那样生死不知人鬼不辩的日子过了一个月,那些qiáng盗玩腻了便将我们卖到了jì院,哈哈jì院里倒不灌我们药了,因为客人不喜欢玩死人,可是可是品琳却疯了!知道么,这一生待我最亲处处护我的品琳疯了!她被那些qiáng盗bī疯了!哈哈离华惨笑着,笑出了满脸泪水却不知,一双手不知什么时候抓住了韩朴的臂膀,紧紧的扣住,指甲深深陷进,jì院里怎么会要一个疯了的jì女,所以他们将品琳扔了出去,然后然后一辆马车就这么冲了过来将品琳活生生的活生生的离华眼睁得大大的,瞳孔扩大,如没有神魂的木偶一般,身子摇摇晃晃颤栗着,声音越来越低,可是韩朴却还是清楚的听到,品琳她的头断了,她的身子上全是血,她的手和腿都奇怪的弯曲着,她的 可以了!韩朴打断,伸手扶住眼前的人,我都知道了,你你忘了罢。 不,我怎么可以忘了离华猛然清醒了,挣开韩朴,眸子中又燃起了鬼火,我怎么可以忘了品琳!我怎么可以忘了她像一堆垃圾一样摊在大街上的样子!我绝不会忘记!当初无论他们如何鞭打折磨我都不肯接客,可是那一天我求着他们让我接客,因为我要赚到银子,因为我要求他们安葬品琳! 韩朴看着她,连张几次口却无法出声。 琅华原是瑶台品哈哈真是多谢你的诗!离华看着眼前的白衣少年,看着他脸上的痛楚,心下一阵快意,见到你姐姐时可一定要告诉她琅华现在活得好好的,而且一定会继续活下去,因为她要看看这老天到底有没有眼,看看这天下到底还有没有公理,看看那仁义无双的风息双王是不是一生携手天涯傲笑天家,看看这世间恶人是否无恶报好人沦地狱,看看白琅华这一生还会得些什么,最后会有一个什么下场! 你 去呀,快些找到你的姐姐,一定要记得告诉她。离华笑得分外的明媚却是恶毒扭曲,我一直愁着见不到她呢,有你替我传话真是太好了。 你韩朴看着离华那一脸怨毒的笑,看着那双充满怨恨的眸子,满怀的同qíng怜惜忽地收住,紧紧看她几眼,最后吐出一句,你和姐姐相比果是天与地之遥! 离华脸色一变,但很快又复笑容,我这低贱的jì女又怎能与仁义无双才华绝代的风王相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