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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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宿这一番话,说得漂亮至极。 他唯一的错误就是没有在被刺杀的危险景况下保护好祭品,以致祭品损毁,无法行祭祖一事。 他匆忙回宫,最重要是禀报有人对大褚宗室不利,肆意刺杀皇孙又故意损毁祭品,一看便对皇室心存怨恨。 冒雨回宫,为的就是告知李锦昶此事,让他好做准备,早早防备危险。 如此,倒是个全心全意都为父王,都为大褚的好皇孙。 李锦昶如此听完,却依旧板着脸,眼中的冰冷清晰可见。 一时间,勤政殿安静至极。 杨连跟王兆守在李锦昶身后,看着他慢条斯理放下手中的朱笔,然后便顺了顺衣袖之上的褶皱。 他做这一切都很慢,很稳,似乎对一切都有着无限的耐心。 待到他抚平袖子,直起腰背看向李宿,眼神中的寒意更胜。 “李宿,你可知错?” 李宿爬跪在殿中,身姿却不塌,他道:“儿臣自制未护好祭品,儿臣知错。” 李锦昶冷笑出声:“好,你倒是沉稳,事到临头还敢狡辩?” 李宿沉声应:“儿子不知父王所言为何。” “你不知?”李锦昶声音仿佛带着冰渣,“你难道能不知祭品中都有何物?不知此行是为父皇康健祈福?不知是为大褚江山?你漫不经心,毫不在意,甚至不小心损毁祭品,却把罪责推给不知哪里来的刺客?” “你可真是厉害。” 李宿腰弯得更低:“刺客为真,其刺杀儿臣,损坏祭品亦为真。” “儿臣从不妄言。” “好,好,好,”李锦昶气极反笑,连说三个好字,“你可真是孤的好儿子。” 李宿只得道:“儿子不敢,若能让父王消气,儿子但凭父王责罚。” 李锦昶眼眸微闪。 等了这么多年,他就等这一句。 他大手一挥,刚好说话,跪在李宿身后的李宴突然开口:“父王,此事不怨皇兄,全是儿臣之过。” ———— 李宿猛地直起身,回头看向依旧趴伏在地的弟弟。 李宴比他瘦很多,个子也略矮一些,整个人蜷缩在地上,看似柔弱可怜,可嘴里说出的话却无比坚定。 嘭,嘭,嘭。 李宴连着磕了三个头:“父王,一切皆是儿臣之过,不关皇兄的事。” 李宿的手终于抖了起来。 他不知道自己是因为寒冷,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这一刻,他突然从心底升起一股恐惧。 “李宴!休得胡言!”李宿低声怒斥。 然他话音刚落,就听到李锦昶气极反笑的声音:“很好,很好,你们可真是兄弟情深。” “是不是一个个都在心里骂孤,为父不慈?” 李宿的腰渐渐弯了回去。 “父王,息怒。”他一字一顿地道。 “你让孤息怒?” 李锦昶霍然起身,长袖一挥,桌案上的奏折翻飞而起,瞬间散落一地。 “你好大的胆子!” 殿中众人顿时跪了一地,大气都不敢喘。 李锦昶一脚踩在洁白工整的奏折上,绕过宽阔桌案,一步一步来到李宿面前。 他站在两个儿子面前,居高临下,仿佛俯视众生的神灵。 这一刻,隐忍多年的怨恨终于从他心底爆发。 “你是父皇亲封的太孙,”李锦昶几乎是咬牙切齿,“是孤的嫡子,孤怎么也要看在父皇之慈,不对你严加管教。” “但是……” 李锦昶的目光往后挪,一寸一寸,挪到了李宴身上。 “但宴儿既说是他的错,孤却不能不罚。” 他如此说的时候,毫不顾忌在场的几位朝臣,甚至还看了一眼杨彦之:“杨爱卿,依你所见,当如何责罚?” 杨彦之微直起身:“殿下……” 他犹豫再三,道:“此事说大可大,说小也小,若真是意外,不如便让宴皇孙闭门思过一月,以儆效尤便是,可好?” 杨彦之今日跟高敬入宫同李锦昶商议政事,两人谁都不知会有这么一场戏,然听李锦昶所言,却也知道他是要惩戒太孙。 但如何惩戒却要找一个合理的借口。 祭祖不利自然是李锦昶亲自安排的好戏,既然如此,杨彦之就一定要能跟上太子殿下的谋划。 只是,谁都没有想到,李宴竟自己出来担了这个责罚。 一贯一句话都不会多说,唯唯诺诺的宴皇孙,竟然自己背了这个罪。 杨彦之从小跟李锦昶一起长大,能迅速感受到他的情绪,在李宴出来说话的那一刻,杨彦之就感觉到李锦昶的心思发生了变化。 他是真的生气了。 兄弟情深这个戏码,似乎对李锦昶打击颇大,让他顾不上一贯的慈父模样,当场爆发。 所以,杨彦之斟酌之后,才给了这么一个答案。 但李锦昶却突然笑出声了。 “好,好得很啊,”李锦昶狠狠看向杨彦之,“你倒是会护着他们!” 杨彦之愣住了。 李锦昶此番不再看他,却扭头看向了高敬:“高爱卿,依你之见?” 他话音落下,高敬立即答:“殿下,臣以为,宴皇孙有辱祭品,不敬先祖,当得重罚。” 李锦昶此番安排,不过是为了逼迫李宿,想要在恭敬先祖上做文章。 虽李宴因出来维护李宿让太子殿下暴怒,但他既然问的是宴皇孙,那就得按照宴皇孙来答。 高敬一边说,一边去瞥杨彦之,却见他微微皱起眉头,冲自己摇头。 可高敬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他必须要说出李锦昶想让他说出来的每一句话。 果然,高敬说完,李锦昶便挑眉问:“如何重罚?” 高敬权衡再三,心中也是几番挣扎,最后想到这一路被李锦昶扶持上位,在文渊阁站稳脚跟,终于管不了那么多了。 他把心一横,低下头不敢去看李宴和李宿,直接道:“殿下,臣以为庭前十杖刑,方可以儆效尤。” 庭前杖刑便是当众把人拖到殿前庭中,众目之下直接杖责。 一般大臣犯了大错,或者当众惹怒陛下,才会被如此惩戒。 除早年戾帝□□时肆意打杀朝臣,之后皇帝少有庭前杖责之惩,即便有,也确实是贪墨不敬的大罪。 此番罪责突然要强加到李宴这个皇孙身上,实在太过。 高敬此言一出,就连稳重的杨彦之都倒吸一口气。 李宿缓缓直起身,用那眼眸紧紧望向高敬。 “高大人,你僭越了。” 他声音平稳,表情冷漠,但眼中的杀意却浓烈得几乎要满溢出来。 高敬垂下眼眸,冲他遥遥一拜,却没有再开口。 李锦昶低下头,看了一眼长子眼中的怒气,突然笑起来。 “在孤面前,且有你说话的份?”李锦昶漫不经心看向跪伏不起的李宴,道,“孤以为高爱卿所言甚好。” 李宿收回目光,抬头看向李锦昶。 他目光里的戾气和杀意依旧没有消散。 “父王,”李宿一字一顿问,“你定要如此?” “父王,您可是儒雅清隽的太子殿下,您真要庭前杖责自己的亲生儿子?” 李锦昶垂眸看着他,看着他焦急,看着他震怒,看着他无可奈何。 他心里一阵痛快。 压抑了二十年的怨恨顷刻喷薄而出,以最迅猛的姿态,压倒了他的理智。 这一刻,李锦昶再不是那个运筹帷幄的太子殿下。 他仿佛一个大仇得报的狂徒,肆意张扬地收取胜利果实。 李锦昶微微弯下腰,盯着长子的眼眸看,眼睛里有着再明显不过的笑意。 “既然太孙殿下觉得这个惩罚轻了,那便杖责三十吧。” 李宿心中再度涌上一阵恨意。 他原来以为,自己已经么有那么恨他,也没有那么在乎这一切,可事到临头他才发现,未曾了却的恨,永远不会消失。 李宿紧紧咬着牙,道:“父王,此事皆因儿臣而起,与皇弟无关,儿臣愿受罚。” 李锦昶的表情涌现出一股说不出的快意。 他似乎想笑,又似乎想哭,扭曲得仿佛厉鬼,让人脊背发寒。 但李宿话音刚落,李宴便抢着开口:“父王,此番皆是儿臣之过,不关皇兄事,儿臣愿受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