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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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吃哪种鱼?”李宿声音略有些低,“随便挑。” 心里却很高兴。 孤还是很厉害的,什么都会! 第64章 【二合一】不要哭。…… 虽然说着让姚珍珠随便挑, 但李宿最终选的大多都是鲥鱼。 这种鱼在北方几乎见不到,只有在长河中才能见其踪影,且对水质异常挑剔, 无论路上怎么精心养护,抵达盛京时也几乎十不存一,大抵也就皇帝、太子以及太孙能分到一两条, 就这也不算是最新鲜的。 李宿年少时听奶娘念叨过,对这种鱼记忆颇深。 他自不觉鲥鱼有什么独到之处, 也不认为耗费如此大的人力去运送几条鱼有什么必要,之所以长河沿岸的官府如此卖力, 也不过就是为了一展忠贞之心。 但这种鱼确实是好吃的。 就连李宿,也不得不承认, 它的鲜美比之其他鱼类有过之而无不及。 是以,他选的几乎都是鲥鱼。 姚珍珠还真没见过这种鱼, 她问:“殿下,这是什么?” 李宿把鱼用草绳穿好, 道:“这是鲥鱼。” 一听这个名字,姚珍珠的眼睛立即就亮了。 “殿下,我老听师父说鲥鱼, 这还是第一次见到。” 进到御膳房的鲥鱼一般不会停留,最新鲜的直接送往御茶膳房以及各宫小厨房, 因此姚珍珠还真没见过。 更不用说吃了。 李宿点头,见她眼睛亮得都要比落日时分的夕阳还璀璨,心里想:可真是个吃货。 对于姚珍珠来说, 没什么比吃更重要了。 姚珍珠简直心潮澎湃。 “师父说,鲥鱼可以煮汤,也可以直接用火腿春笋清蒸, 咱们没火腿,却有春笋,用野猪肉替代火腿,蒸出来应该也很香。” 两个人拎着满手收货,一路往山洞行去。 姚珍珠继续念叨:“要是有豆腐就更好了,拿来煮豆腐鱼汤肯定特别鲜美。” 李宿沉默地听着她说,不知不觉间,也觉得腹中空空,饥饿难耐。 刚刚在湖边,姚珍珠已经洗干净了这三条鲥鱼,一回到山洞就开始忙活起来。 她先烧了一锅热水,把鲥鱼在水中烫去腥味,然后把水倒掉,开始准备食材。 先用石板煸了一些猪油,然后把油铺在菜碟的最底层,上面放的则是瘦猪肉和笋片,这些都摆好,便开始一层层铺鱼。 若是在宫里,定是一盘蒸一整条,他们没有五谷杂粮来吃,只能用各种鱼肉野菜代替,便也讲究不了那么多了。 一层配菜一层鱼肉,再铺几片姜片,如此铺好三条鱼,盘子上已经堆得满当当。 姚珍珠忙活这些的时候,李宿在研究那个石灶。 他把姚珍珠一开始捡回的石座都换掉,换成大小一致形状相近的石头,这样底部并不算很平稳的陶锅坐上去也能稳当当。 把陶锅架在石灶上,里面倒上水,然后便把姚珍珠刚准备好的菜碟摆在锅中,刚好可以当成蒸屉。 最后,上面再盖上姚珍珠下午编的圆草垫,一个简易的蒸锅就完成了。 李宿这边点火,那边姚珍珠欣赏这个锅灶:“真好,有了这一套锅碗,咱们想吃什么都能吃到了。” 姚珍珠道:“殿下,想吃肘子吗?” 李宿:“……这也能做?” 姚珍珠想了想,道:“有点困难,咱们没有糖,也找不到蜂蜜,只能将就煮五香肘子,不过有葱姜,就不会腥,吃起来肯定很香。” 他们只才吃了小半条猪腿,还有那么多肉呢,得争取在猪肉坏了之前努力吃完。 李宿看火,听姚珍珠如此说,便道:“你做主便是。” 他吃什么都行,只要不饿着就好说,姚珍珠才是一定要吃好。 姚珍珠一拍手:“好,就这么定了!” 她坐在边上,跟李宿一起等鱼蒸好,觉得有些无聊,她便又取了几条芦苇过来,比了比陶锅的口沿,又继续编了起来。 李宿看她:“做什么?” 姚珍珠道:“这个草甸子当锅盖不行,不好用,我先编个见顶锅盖,回头再编两个草帽,明日出门便不会觉得晒了。” 李宿觉得姚珍珠真的很神奇。 她看着娇小,却总是有无穷无尽的力量,即便流落山崖,也能努力把日子过好。 最重要的是,她几乎什么都会。 李宿没跟年轻女子打过交道,甚至都没跟宫里的宫女们说过话,他无从得知她们入宫之前都是如何生活的,但无论如何,李宿都认为姚珍珠一定是最勤奋的那一个。 草席背篓水罐,草帽锅盖蒲团,就没有她不会的。 李宿不由感叹:“你会得倒是挺多。” 姚珍珠难得被他夸奖一句,心里头甜滋滋的,脸上也不自觉荡起笑意。 “谢殿下夸赞,”姚珍珠道:“其实草编手艺不算难,只要会其中的一两种,其他东西几乎只要变一变形状就能无师自通。” 她指了指床下面的草席和草帘:“这两种就是一样的,只是宽厚不同,垫子跟蒲团也一样,不过蒲团要反复编三层,这样坐起来才舒服。” “背篓和水罐也差不多,但是水罐最难编,要用很大劲儿,要编得特别细密,编这一个都能编三个背篓,所以我也就只做了一个。” 姚珍珠如此说着,手中动作不停,不一会儿,就编好半个锅盖。 她这次选用的芦苇都是硬茎的部分,编出来的锅盖也很硬挺,只是不好用力,手勒得都是红痕,瞧着就觉得疼。 李宿道:“你教我。” 他如此说着,直接冲姚珍珠伸手,让她把编到一半的锅盖递过来。 姚珍珠:“……” “殿下,这个不是看几眼就能学会的,而且草边很硬,不习惯就做会划伤手指。” 李宿知道她手上有茧子,也知道这是她长年做活留下来的,便道:“无妨,试试吧。” 姚珍珠拧不过他,只好把锅盖递给他。 “殿下,记得要点,编好后再用力拉紧,”姚珍珠坐在李宿身边,全神贯注给他讲解,“您看,要这样绕一圈,系一个结,然后狠狠一扯,便能细密编上一层。” 她说话轻声细语的,整个人如同个小火炉一般坐在李宿身边,李宿只觉得耳畔有微风习习,惹得他面红耳赤,手指僵硬。 他原本只是看她编得累,想帮忙,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但他又不能赶姚珍珠走。 若是他让姚珍珠离远一些,姚珍珠会伤心吧? 李宿如此想着,努力让自己的心平稳下来,然后认真听着姚珍珠的话,开始按照她的教导编芦苇。 这东西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 若是寻常人,没个三五月工夫做不利落,但李宿的学习能力确实无人能及,就连陶锅土窑都能做出来,似乎一晚上就学会编芦苇也没什么不可能。 只是他的速度比姚珍珠慢许多,编得也不算很好看,一个锅盖弄得歪歪扭扭,很不想样子。 李宿编了差不多一刻,锅里就散出浓郁的香味。 这种味道很奇特,又鲜又香,有一点点鱼肉特有的腥味,可若仔细去嗅,却又不觉得腥气,反而让人口水直流,十指大动。 姚珍珠原本在编背篓,结果锅里的香味太浓了,她也编不下去,凑过去盯着锅看。 李宿无奈地放下锅盖:“别烧着自己。” 姚珍珠哦了一声,转头问他:“殿下,人都说鲥鱼是长河珍稀,真的有那么好吃吗?” 李宿难得认真回忆了一下。 “说好吃,确实比大多数的鱼虾好吃,不过……”李宿道,“我一没你那么灵的味蕾,到底尝不出好坏对错,二则是经过长时间运输,鱼肉到底不那么新鲜,即使到了盛京还活着,也都有些半死不活,可能刚打捞上来的确实鲜美异常。” 跟姚珍珠待久了,李宿都学会如何点评美食了。 他一口气说了好长一段话,然后道:“就现在这种香味,原我是没有闻到过的。” 姚珍珠几乎听得入迷。 “如此说来,食材本身的鲜美,才是一道菜是否出彩的关键。” 她倒是还悟出人生哲学来了。 李宿用临时做的竹火钳拨弄了一下柴火,也说:“是啊,耗费如此巨大的人力物力从长河一路运至盛京,百多条鱼最后只能剩下几条,实在劳民伤财,全无必要。” 这话要是在宫里,李宿不会说,姚珍珠也不会接。 但是现在,在这只有两人单独生活的山洞里,倒是能畅所欲言,毫无顾忌。 姚珍珠听着李宿的话,竟然体会出些许他的不屑和嘲弄。 仿佛皇权富贵根本没那么重要。 她其实能感受到,李宿出宫之后人都活泼了,话多了,笑也多了,不再整日里板着个脸,嗯来嗯去,冷冰冰得不似寻常人。 “殿下,您是不是觉得宫外面更好?” 李宿笑了。 山洞之外天色渐暗,橘红的晚霞飘飘摇摇,缱缱绻绻。 山洞之中,火光映衬之下,李宿笑容温暖。 他的笑,一如天际晚霞,缱绻温柔。 从小到大,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人会问他是不是觉得宫外更好。 他们所有人都理所应当认为他同他的父亲,或者他的叔叔兄弟们一样,都紧紧盯着太极殿上那一把金灿灿的宝座。 那金光灿灿的盘龙宝座,谁不想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