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0章 第一回合
“小姐……” 琥珀欲言又止的看着自上了马车，便靠坐在角落怔怔出神的自家小姐。只，叶蓁蓁显然没有聊天的兴致，对琥珀的试探视而不见，仍旧看着街景发呆。 琥珀叹了口气，知道，自己若不说，小姐是无任如何也不会提起的。而有些话，这个时候不说，回府便没有机会说了。 一番踌躇后，琥珀鼓足勇气开了口，“小姐，珊瑚她……” “她得了天花，母亲把她打发到庄子上去了。”叶蓁蓁打断琥珀的话，说道。 琥珀僵了僵，她目瞪口呆的看着叶蓁蓁，稍倾，唇角扯起抹苦笑，轻声说道：“小姐，连奴婢也信不过吗？” 叶蓁蓁闻言，目光轻抬，睃了眼面目娇好的琥珀一眼，论长相，琥珀是四个大丫鬟里最好的，只因为她年纪最长，又素来喜欢穿深色的衣裳，久而久之到让人忽略了她的长相。 四个大丫鬟，五岁头上便来到她屋里，这么多年同吃同住，虽说主仆有别，但到底感情非同一般。 “琥珀，你素来是四人里最持重的，怎的今日却犯起糊涂来了？”叶蓁蓁轻声问道。 琥珀一瞬僵住。 叶蓁蓁则接着说道：“我们这样的人家，知道的越少才越好，你是个聪明人，也一直是这样做的，可今天……是大嫂让你来问我的吧？” 琥珀脸色变了变。 叶蓁蓁看在眼里，沉沉叹了口气，默了一默后，轻声说道：“我想过了，回头我还是禀明母亲，把你送去大哥院子里当差吧，这样一来，你和你哥哥都替大哥当差，也省得你……” “不要，小姐。”琥珀一瞬白了脸，“小姐，奴婢错了，奴婢再也不会了。求小姐……” 恰在这时，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叶蓁蓁抬头看去，琥珀顾不得求情，当即转身撩了帘子，对车夫问道：“出什么事了？” “遇上永宁候府的马车了。”车夫轻声说道。 491婆媳交锋 永宁候夫人沈氏年过三旬，容长脸，柳叶眉，眉眼细长，笑起来时眼波流转，眼窝里似是盛了流光，明艳又美丽。若不是穿了身老气横秋的檀色玫瑰纹亮缎对襟褙子，几疑让人误认为不过是个花信少妇！ 扶了扶头上的碧玉瓒凤钗，沈氏指了桌上的牛乳菱粉香糕对叶蓁蓁，说道：“我家楚楚最爱吃的就是他家的这道点心，蓁蓁，你尝尝，看喜不喜欢。” 站在叶蓁蓁身侧的琥珀当即便要拿了筷子去夹，却被叶蓁蓁抬手阻止，“相对于牛乳菱粉香糕，我其实更喜欢他们家的藕粉桂花糖糕。” 话落，也不用琥珀夹，她自己拿了筷子夹了一块，小小咬了口在嘴里，一番咀嚼后，眼睛都弯了，笑着对沈氏说道：“真好吃，夫人您也尝尝吧。” 沈氏笑了笑，端了桌上的青花瓷盅，浅浅啜了一口，末了，这才开口说道：“我年纪大了，不爱吃这些甜食，你喜欢，就多吃点吧。 不想，沈氏的话声才落，叶蓁蓁却将手里咬了一小口的藕粉桂花糖糕放回了桌上的小碟里，拿起帕子拭了拭唇角，又接过琥珀递来的茶盅，喝了口茶漱了漱嘴后，这才含笑看了沈氏，说道：“他们家的藕粉桂花糖糕虽然好吃，不过还是比不上御膳房的，偶尔吃吃还行，多吃就腻了。” 沈氏眼里的笑微微一滞。 叶蓁蓁却在这时，抬头看了眼窗外的天色，说道：“我出来有些时候了，该回去了。” 按说叶蓁蓁这样说了，沈氏就该顺着她的话让她早些回去，说些路上小心，日后得空再约的话才是，可沈氏却是拿起桌上的纨扇，轻轻扇了几扇，说道：“不急，这还早呢，难得咱们娘俩遇上，再坐会儿说说话吧。” 叶蓁蓁眉眼轻垂，脸上笑容不变，说出的话却很是坚决，“谢夫人好意，只是，我出来时间长，再不回去，恐家中大人着急，改日我再上门给夫人请安。” 话落，便欲起身。 “也罢，你既着急着回去，我也不拦你，不过有几句话却是要说给你知道的。”沈氏说道。 叶蓁蓁抬目看向沈氏，“还请夫人赐教。” “说不上什么赐教不赐教的，只是我家候爷知道你这几日时常出入天牢后，有些话想说给你听，却没有合适的机会，再则你和世子成婚在即，又恐言语有失闹得不愉快，这才让我特意走一趟。”沈氏说道。 也就是，这才偶遇并不是所偶遇！ 叶蓁蓁脸上笑容不变，目光淡淡的看着沈氏，“夫人请说。” “我家候爷的意思是，这眼瞧着离大婚也没多少时间了，你一个女孩子，不在家绣嫁衣，成日里的在刑部大牢进进出出算个什么事？咱们这样的人家，虽说交朋结友无需讲究门弟高低，也没什么高贱之分，可有些该忌晦的还是要忌晦一些……” “蓁蓁啊，你是个懂事乖巧的孩子，国公爷和国公夫人将你教得很好，我们家世子能聘你为妻，那是前世修来的福。候爷和我都知道，是我们候府高攀了你……但既然以后是一家人了，该有的规矩还是要有的……” 叶蓁蓁打断沈氏的话，问道：“夫人，蓁蓁有两件事不明白，还请夫人指教。” 沈氏端了笑脸，笑盈盈的说道：“你说。” “第一，候爷既对蓁蓁有所不满，为何不上门退亲？” 沈氏脸上的笑容一瞬退得干干净净。 “第二，不知道夫人所说的规矩，是什么样的规矩？” 沈氏那对眼波流转盛满明光的眸子，一瞬间宛若利刃直指叶蓁蓁。眉眼间的阴冷，让人不由自主的心胆俱寒。 叶蓁蓁却是挑了挑唇角，草草福了一礼，说道：“夫人若是没有别的事，蓁蓁这就告辞了。” 话落，也不管沈氏是什么样的态度，起身便走。 主仆二人堪堪跨出门外，身后响起“哐啷”一声轻响，叶蓁蓁步子一顿，却在下一刻，唇角勾起抹冷笑，继续拾步往前走去。 “我呸！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金枝玉叶，高门贵女不成？不过就是个被人挑剩下嫁不出去的老姑娘……谁知道身上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密秘，这个年纪了……” 骂出的话一句比一句难听，却句句清晰入耳！ 琥珀步子一顿，一张脸涨成了猪肝紫，转身便往回走，要去找沈氏理论。 “回来！” 叶蓁蓁的一声厉喝，使得琥珀不得不站定了脚步，一脸委屈的看着自家小姐，哽着嗓子说道：“小姐，她，她太欺负人了！” “是欺负人，可是你找上去了又能怎么样？”叶蓁蓁看了琥珀，问道：“是能和她对骂，还是能和她打一架？她丢得起这人，我还丢不起这人！” “可是……难道就这样算了？”琥珀不服气的问道。 叶蓁蓁叹了口气，不这样算了又能怎么样呢？ 她沈蔚是小门小户出身，传了出去不过是一桩笑谈，可她是宁国公府嫡出的小姐，若是传了出去，只怕对家中那些未嫁的姐妹和侄女们都有影响！ 叶蓁蓁什么也没说，继续往前走去。 琥珀气得恨恨跺脚，追了上前，自责的说道：“若是今日带的是玛瑙就好，平日里她嘴最利……” “不急。”叶蓁蓁幽幽的说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只要永宁候不去退这门亲，好戏在后头呢！” 琥珀闻言却是越发变了脸色，一脸凝重的看了叶蓁蓁，“这沈氏不会真撺掇着永宁候上门退亲吧？” 叶蓁蓁脸上绽起抹讥诮的笑，冷冷说道：“她肯定会，永宁候或许也真想，只可惜，世子的婚事还轮不到他二人做主！柳家不出声，永宁候和沈氏就是急死也没用！” 琥珀顿时长吁了口气，轻声说道：“是了，奴婢怎么忘了，当日永宁候迎娶这位沈氏过门时，柳家唯一的条件，便是世子的婚事日后由柳家作主，永宁候和这位继夫人不得插手。” 说是说永宁候和沈氏不得插手，可到底世子的婚事还是被耽搁了啊！ 这位沈氏也算是有手段的，先是捧杀，凡事无不依着彼时年纪尚幼的世子，直至有一日那位祖上出过三任帝师的柳家舅舅上门，眼见得自家姐姐留下的唯一骨血，被养成了个无法无天的小霸王时，当即二话不说，收拾东西便将这位世子带回了岭南老家。 这一养便是十年，眼见得世子已经到了说亲生子的年纪，柳家这才不得不把人送回京师，试图在京中为世子说门亲事，只这十年，发生了太多事，不说王朝倾覆，单说曾经小门小户的沈氏已经用这几年的时间经营下了一份好名声。 柳家舅舅想要替自家外甥寻一门有助力的亲事，谈何容易！一番周折下来，谁能想到，最后却将她和那位世子凑成了一对！ “小姐，我们到家了。” 恍惚间耳边响起琥珀的声音，叶蓁蓁当即敛了思绪，就着琥珀打起的帘子下了马车。 不想，才一下马车，留在家看院的大丫鬟，玛瑙一阵风的迎了上来，“小姐，世子夫人派人来了园子三次，说是请小姐一回府就去她那，她有话和您说。” 叶蓁蓁默了一默，点头道：“我知道了，你把这事和三哥说一声。” “是，小姐。” 玛瑙飞奔着退了下去。 叶蓁蓁则收拾了一番，去见她的那位世子夫人大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