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 这是和离书,这是房契
半个时辰后。 顾文茵坐在顾家陈旧泛着腐朽气息的屋子里,她的上首,坐着的是顾重山和小周氏,她的对面坐着的是顾舒窈,没有看见顾晔然,也没有看见毛氏。 顾重山微垂着苍老打着皱褶的眼睑,一下又一下的轻撇着手中青瓷缠枝莲茶盅里的茶沫,他的身侧,小周氏一对勾魂摄魄的桃花眼没了之前的波光潋滟,有的只是阴森寒冷刻骨的恨意。至于,顾舒窈…… 顾文茵有点看不懂,不明白,为什么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了,顾舒窈的眼睛里竟然还闪烁着希望的光芒? “怎么没看到顾二爷和二夫人。”顾文茵问道。 小周氏目光骤然一紧,站起身便要发作,却在下一刻,肩上一紧。顾舒窈对着朝她看来的小周氏摇了摇头,末了,朝着顾重山抬了抬下颌,意思是,祖父还没发话呢! 小周氏压下那股恶心,目光却是恶狠狠的盯着顾文茵看。 顾文茵回以一笑,“姨太夫人,这是什么眼神?怪让人害怕的。” “害怕?”小周氏发出一声夸张的假笑,末了,重重啐道:“小贱人,你矫情个什么劲?就你这无法无天的样子,还会害怕我老婆子的一个眼神?” “啧啧啧……”顾文茵连连摇头,“这小娘生的就是小娘生的,到死都改变不了刻在骨子里的卑贱啊!” 小周氏眼睛猩红的能滴出血,如果目光能杀人,她怕是早就将顾文茵一身戳成了筛子。 “姐姐,不论怎样,我们的身体里都流着祖父的血,你左一句小娘生的,右一句小娘生的,你置我,置我爹,置祖父于何地?”顾舒窈柔柔弱弱的问道。 顾文茵笑了笑,神然坦然的看向顾舒窈,“我这人没什么优点,唯一可取之处就是喜欢说实话,你这是要我把这唯一的可取之处也给舍弃了?” 顾舒窈“……” “叮当”一声脆响。 顾舒窈和顾文茵齐齐抬头看去,却原来是顾重山将手里的茶盅重重的搁在了桌上。 对上顾文茵看来的目光,顾重山耷拉着脸,没好气的说道:“牙尖嘴利,一点也不像我顾家人,不知道……” “不知道的话最好别乱说。”顾文茵目光陡然一寒,凝在了顾重山脸上,“毕竟你也是一把年纪的人了,舒服了大半辈子,可别临到老了……” 顾文茵没有往下说,但话中的意思却表达的很清楚。倘若顾重山敢往元氏身上泼脏水,她一定会叫他接下来的日子,生不如死! 顾重山没有吱声,看着顾文茵的目光里却不肯退让的坚持。 小周氏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着,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里一闪而过,下一刻,那对恨意夹着怒意的眸子里掠过抹幽幽的光芒。 “祖父!” 顾舒窈的一声“祖父”打破了诡异的沉静。 顾重山收了目光,冷声说道:“和离书可以签,但你得另外再拿五千两银子出来。” “没有。”顾文茵冷冷说道:“别说五千两,就是五个铜板都没有。” “那……” 顾重山才开口,门外的老苍头突然脸色苍白的从外面跑了进来。 “老太爷,不好了,赌场的赖老四让人送了这个来。” 老苍头将手里被血染透的白绸布递到顾重山手里。 白色的绸布里是一截人的手指,手指上还戴着一枚翠玉指环。 一侧的小周氏和顾舒窈看到那枚手指时,已经白了脸,等看清手指上的翠玉指环,小周氏“嗷”的一声站了起来,扑上前,想抓又不敢抓的,指着那缎绸布,那截手指哭喊道:“老爷,是然儿的,这是然儿的手指啊……” 顾舒窈却是脸色一白后,猛的拔脚跑了出去,不多时外面响起一阵干呕声。 顾文茵把玩着自己的手指,幽幽的说了一句,“听说顾二爷欠了赌场一千两的银子,看在一个姓的份上,这一千两银子,我可以借你们,只是……” “贱人,借什么借?这明明就是你设的局……” 小周氏喊着朝顾文茵扑了过去,母子连心,顾晔然再不是东西,可那是她的儿子,是她的依靠。 眼见得小周氏便要挠到顾文茵的脸,燕歌上前一步,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出手,顾文茵只听到“啪”一声脆响,下一刻,小周氏已经捂着脸倒在了地上。 顾文茵没有看小周氏,而是看向顾重山,说道:“一千两银子,我有,但你得拿这屋子做抵押,什么时候还上银子了,屋子便还给你们。” 顾重山哆嗦了嘴唇,好半响,憋出一句,“顾文茵,你就不怕报应吗?” “报应?”顾文茵呵呵一笑,问道:“顾重山,你怕过吗?” 顾重山“……” “在你那样对我的祖母,对我的父亲和母亲的时候,你想过会有报应吗?”顾文茵问道。 顾重山瞪着顾文茵,“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 “我呸!”顾文茵重重一口朝顾重山唾了过去,“去你娘的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天下最不要脸的就是你这号人!做了那么多丧尽天良的事,还满口的仁义道德!报应?老天真有眼,早就一个雷把你劈了,还需要我来讨公道?” “我不怕实话告诉你,今天要是我拿不到这和离书,你就等着替你宝贝儿子收尸!从现在开始,只要我没出顾家的大门,隔半个时辰,便会有人送你儿子身上的零件来。这回只是个手指,下一回可就不知道是什么了!” 顾重山“咚”一声跌坐在椅子里。 小周氏更吓得连骂声都忘了,回过神来后,她连滚爬的扑倒在顾文茵脚下,“文茵,我求你,你放过你二叔吧!是我,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 顾文茵却是看也不看小周氏一眼,目光直直的落在顾重山身上。 门外,顾舒窈软软的倒在廊檐下,她怔怔的看着头顶那方碧蓝如洗的天空,唇角绽起自嘲的笑,她到底是有多蠢,才会以为顾文茵是她可以算计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花厅内响起顾重山满是沧桑和无奈的声音,“这是和离书,这是房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