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西湖上

    清明。斗指丁。时万物皆洁齐而清明，盖时当气清景明，万物皆显，万象更新，故为清明。

    这一日，许仙随姐姐姐夫一家于西子湖畔扫墓。天空中飘着蒙蒙细雨，山色空蒙，却没有多少人欣赏这如画的烟雨江南。

    上过坟后，许仙告别了姐姐姐夫，独自在西湖边上彳亍。说不上什么感觉，但总觉得他应该在今天，在这有着许多浪漫传奇的西子湖畔遇见应该遇见的人。

    那是一种极微妙的感觉，无法诉诸于文字。总之，带着一把竹伞，许仙在人流中漫无目的地走着，等待着。

    与此同时，一青一白的两条人影，都是曼妙身姿，婵娟面容。也在人群里来回穿梭，像是在寻找着什么人，不是白蛇白素贞和青蛇岑碧青，还能是哪个？

    只见这姐妹俩左顾右盼，逢见一个个子长得比较高的男子便要仔细观察，那白素贞更是施展一种神奇的术法神通，回溯那人的前尘轮回。然后，又是失望而归，却又将目标放在下一位身上。

    只是说也奇怪，姐妹俩姿色绝伦，没有什么登徒子上前骚扰也就罢了，她们的怪异举动居然也没有引起路人注意。当然了，这也不重要，白素贞和青像是个没头苍蝇一般，找来找去，到了最后，始终一无所得。不免垂头丧气。那青犹自抱怨道：“高人，高人。这西湖上我们都找遍了，哪里有姐姐你要找的高人？观音菩萨会不会是算错了，或者就是骗了姐姐？”

    到底只是野路子，青对诸天神佛并没有过多的畏惧。烦躁之下，便是出口抱怨。

    白素贞却是劝道：“青，不可以对菩萨无礼。”她声音温婉动人，让青烦躁不安的情绪平静了下来：“可能是我们理解错了吧？”白素贞不确定地说道，又将观音菩萨指点她的那几句话又念叨了一遍：“三月三日是清明，清明时节雨纷纷，有缘千里来相会，须往西湖高处寻……”

    青忽然一拍脑门儿说道：“姐姐，我知道了，这个有缘千里来相会，须往西湖高处寻，说的是往高的地方去找，不是个子高的人。”仰着脖子，一脸自豪的青又重新燃起了斗志。

    白素贞想了想，说道：“青儿，你可真聪明！待我休息一下，恢复下法力，再去找寻。”

    许仙在西湖上等待着，白素贞和青在西湖上苦苦寻觅着。知非道人当然也没有闲着。此时此刻，他正乘着一艘乌篷船，在船头温酒煮茶，自得其乐。这说起来似乎很是潇洒惬意，实际上却是大煞风景！哪里有一边饮茶，一边饮酒的道理？怕也只有知非道人这样的俗人才做得出来！

    知非道人当然不只是做这种附庸风雅的事情。事实上，知非道人的目光一直在有意无意地向四周打量着。说实在的，白蛇的传说他也是自幼便听说了。对白素贞到底是怎样的温良贤淑，美如天仙也是好奇不已。再加上自己身负的任务，无论如何，今天的热闹他也是一定要凑上一回的。

    乌篷船在西湖上来回打着转儿，知非道人很快就发现了许仙的踪迹。至于白素贞和青，或许是有人故意遮掩，又或者是二人功夫到了一定境界，知非道人费了许多精力才算是找到姐妹俩的存在。

    灵觉中，白素贞的修为并不比他低，是以知非道人并不敢将目光一直盯在白素贞和青身上。修行人的感应本来就很灵敏，尤其是来自于同样的修行人的注视，更容易引起警觉。知非道人并不想现在就惹事，故而只是用眼角余光去观察，反倒是将大部分精力放在了许仙身上。

    在知非道人观察着今天的主角的时候，他自己也落入了别人的观察中。

    一个一身破破烂烂，散发着些许臭气的和尚，摇着一把破破烂烂的蒲扇，踩着漏出了脚指头的鞋子在西湖的白堤上大步走着，口中还不停的唱着：“鞋儿破，帽儿破，身上的袈裟破。你笑我，他笑我，一把扇儿破。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目光所向，却是不离知非道人的乌篷船左右一丈之外。不过他道行高深，知非道人却是毫无察觉。这个唱歌的和尚，不是那个喊出“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的疯和尚道济大师，还能是哪个？

    只是道济大师走到半路，却被一个水绿色裙衫，清丽出尘，手执一根白玉长箫的女子拦住了去路。

    “阿弥陀佛，女施主拦住贫僧去路，有何见教？”人前疯疯癫癫的道济禅师，在这个女子面前，居然是无比正经，哪里有半点疯癫气象？

    手持洞箫的女子嫣然一笑：“人道是贵人多忘事。您忘了，就在五年前，女子与罗汉尊者还见过面的，尊者难道真的没有印象了？”

    “原来是知音仙子当面，贫僧老来糊涂，记性不大好，却是一时间没想起来，罪过，罪过！”

    知音仙子道：“贵人多忘事，本是常情。尊者贵为十八罗汉之首，更是贵不可言的存在，似女子这样修为不怎么样的，记不得才是正常，何必自责？”

    道济大师苦笑，道：“不敢，不敢。纯阳真人的高徒，贫僧岂敢轻视？再说，贫僧现在是道济和尚，并不是降龙罗汉，仙子明鉴。请教仙子拦住贫僧，究竟所谓何事？”

    知音仙子微微一笑，淡雅中自有风骨。鸡毛蒜皮的事打趣几句也就是了，没必要就缠着不放。她开门见山：“赌约已定，乃是我家师兄与法海和尚代表家师与贵教观音菩萨的博弈，我等局外之人，似乎不便插手其中，免得失了公允，道济大师以为如何？”

    道济和尚苦笑道：“仙子有命，岂敢不从？老和尚可不愿领教纯阳真人剑符的威能。”虽是看似服软，实际上也在讽刺知音仙子倚仗外物。不过他本来也没有打算怎么干预，只是想要凑个热闹罢了。

    知音仙子微微一笑，自然知道对方这是给足了她的面子，投桃报李，她也不能没有表示，便道：“杭州城里新开了一家狗肉馆子。听闻禅师最好此物，便请禅师尝尝，可否赏脸？”

    道济和尚大笑道：“大善！走也！”随即与知音仙子一起化作飞虹，悄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