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六章 叩门
原来曹劲早安排好行程,让亲信部下先行一步,在距离北山最近的一处驿站备了午食、马匹、粮草等物。 披星戴月出发,就是为了赶在正午的时候,在这处驿站打尖。 只是看着手里的女子大红劲衣,甄柔不明白曹劲为何不提前告知一声,她事先就换好便于骑行的衣服,也省得现在还麻烦的再次更衣。 不过仔细想来,曹劲似乎就是如此,并不喜与人商量,一个人将所有事决定,然后直接要求对方按他的意思办,这样是否也算是乾坤独断? 念头一闪而过,甄柔也没心思多想,就依言避到驿站一房内换了曹劲准备的红色劲衣。 新年在即,前来奉命的各地文武官员都陆续到齐,来往各处的贩运商人也各自回家过年,驿站内只有他们这一行人,算上护卫、阿玉并两个侍女,拢共就十人左右。 护卫是曹劲的亲兵,侍女是甄柔从彭城陪嫁来的,两边都是自己人,加之驿站有无其他闲杂人等,于是也不避嫌,就让驿长将午食安排在大堂里。 当堂一个四足方形大火盆早添油加碳,把火升得极旺,虽比不上府里炭火足,也将堂内烤得很暖和。 围着火盆四散了好几方四四方方的木案,大概来往多是达官显贵,又是赶路风尘仆仆,恐贵人嫌弃灰尘脏了坐席,木案四方都是备了独张坐榻。 出门在外没那么多讲究,何况曹劲说了只留了半个时辰在这里午食休息后,就要立即快马加鞭赶路,甄柔也没让阿玉跟在一旁伺候,她直接随曹劲寻了一方最靠近火盆的木案跪坐下,让阿玉并两个侍女到一旁的案上用食,熊傲也带了余下护卫四人一案各自用食。 大概是曹劲一早让人通知了这里的驿长,连身份也透露了一二,于是他们甫一入座,驿长就亲自带了驿卒,诚惶诚恐地先把他们案上的吃食上了。 烤羊腿、卤蹄膀、煮冬葵、大粟饭、热米酒,每一样都份量实足。 冬日饿得快,又冒着风雪一路疾行,到这个时候,众人早已饥了,可谓又冷又饿,不一时就大快朵颐起来。 尤其是熊傲那两方案上的护卫,没个三五下就吃得干干净净。 虽是狼吞虎咽,但是多半顾及曹劲还在旁,都甚为规矩,一声不吭地安安静静进食,只是动作过快免不得有些呼哧哧咀嚼吞咽之声。 若是姜媪在身边,一定会暗暗皱眉,私下对她说乡野之人、寒门武将才会这般。不过经过那一段被挟持又逃亡的生涯,甄柔倒不觉得如何不妥了,反是觉得甚为安全,她听着这样的胡吃海喝声,不由佐着热米酒多食了一些烤羊腿肉。 曹劲亦风卷云残将一案上的吃食差不多一扫而光,感觉腹饱,慢下箸子,却见甄柔不仅还在进食,而且看神色吃得甚是满足。 “你比以前随性得多了。”曹劲若有所思道。 甄柔一愣,不明所以的抬头。 曹劲道:“去年来信都的路上,每到驿站打尖,你再是腹饿,也会让侍女先打扫一遍,铺上锦毡,才会入座。”目光扫过不知被多少来往官员随扈用过的坐榻,又道:“然后再让你侍女用携带的釜铛自己烹煮食物。若是遇时辰不够,你倒是不会抱怨折腾一番,却也只象征性用上几口,回了车内,再用自带的干粮。” 呃…… 甄柔一时无言,她都不知道自己以前能这么折腾。 不过什么叫“倒是不会抱怨折腾”,都过了一年之久,还能这样说,分明就是在心里觉得她实在够折腾了吧。 还有去年来信都的路上,她即便时刻警醒自己已是曹劲的妻子,要做好为妻的本份,但多少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嫁人。 曹劲多半也看出一二,当时待她那也称得上相敬如冰,让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曹劲执意强娶回来的。 而且一路上,曹劲也并未与她多有相处,怎么就将她一举一动看得如此清楚? 甄柔的目光一下子惊奇的看着曹劲。 对自己的行被暴露出来,曹劲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他一本正经地回看甄柔,道:“我娶你不易,自是对你多为关注。” 多么理直气壮的语气。 她竟无言以对。 甄柔默默将夹在箸子上的一片烤羊腿肉食下,又觉口中略有腻味,这个时候其实吃一盏茶最是舒服,比米酒—— 念头一起,就想到曹劲的话,甄柔又默默吸了口气,将热米酒一饮而下。 恩,佐以米酒也不错。 如是腹饱,甄柔看向曹劲,微笑道:“多谢夫君关注,我食好了。” 曹劲点头,扫了一眼大堂,见众人都已食毕,吩咐熊傲道:“我们三人先行。” 话音未落,堂外突然传来马蹄、脚步、说话等纷杂声响。 还差几日就是新年了,这个时间上,会路经此驿的奉命官员和商队差不多都走了,现在还有谁会如此大动静的过来? 当地乡绅? 甄柔狐疑地向堂门看去。 此驿站位于乡野荒山之下,自进入农历十一月开始下雪以来,为防止捕获不到食物的野兽闯入,当然也有挡风保暖的用意,堂门一向是关得严严实实。 曹劲在听到外面声响的一瞬,已是目光锐利地看向堂门,眯眼听了半晌外面的动静,约莫是判断出来人的路数,他方才瞥了一眼熊傲,微微点头,示意开门。 熊傲敬诺。 却不及开门,来人已经在外一阵不耐烦地把门拍的“啪——啪——”作响。 “还不快开门!我家主人和夫人要到此休息!若是耽搁,可不是你一个小小驿站能受的!”一个中气十足的家丁催促道,语气跋扈。 甄柔不由皱眉。 这是哪里的乡绅如此嚣张,一个家丁都敢这等放肆。 若是高门望族,多半会顾及百年声望,断不会如此纵容仆从。 不过听话中意思也不是寻常乡绅……蓦然想到曹郑用人不拘出身品德,那么,难道是才得志的治政新秀? 一个念头,甄柔脑中闪过许多。 堂门也在这时从内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