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二章 将夜

    “看到诸位在围炉夜话呢，我也想要加入，我这身体，向来就是如此，好不好，却也已经习惯了，并没什么的。”刘泓笑的居然很好看，好像这笑容，是能战胜坏天气似的。

    “哎，这糟糕的鬼天气。”老马勺握着刘泓的手，发现刘泓的手是冰冷的，其实，自从那一次挑断了手筋脚筋后，刘泓就感觉到了，自己的血液循环能力在逐渐的减弱。

    他感受到的冷，比众人现在感觉到的冷，还要明显很多，刘泓简直快要受不了了，但刘泓还是咬着牙齿，一步一步往前走，并且告诫自己，没事，没事，没事，一切都没事的。

    “那么在……吃火锅呢？”刘泓也是到凉锡后，才知道，这样吃东西，是很有味道的，众人看到刘泓参加，都笑了，老马勺让人给刘泓准备了碗筷，刘泓欢喜的坐在他们对面。

    众人吃的红光满面，但鼻头却冻红了，红红的鼻头，看起来好像一枚一枚的草莓似的，刘泓在这一群人中，有点儿遗世独立的感觉。

    大概，这就是人们口中所谓的气场了，很多东西，是刘泓自带的，只要刘泓出现，这些东西跟着也出现了，刘泓从来都在掩藏自己的光环，但那光环好像无时无刻不在放射光芒。

    “这是从秦都带过来的牛肉呢，您尝一尝。”这边厢，老马勺将涮锅里的牛肉拿出来，给了刘泓，刘泓吃了牛肉。赞不绝口——“这秦都的肥牛，味道的确是很好的，吃起来，很有嚼头。”

    “可不是呢。”老马勺点点头。

    “你对吃很在行呢。”老马勺笑，刘泓也笑，“吃吃喝喝，原本就如数家珍啊。”

    “那就好，反正今日是行路难了，在这里我们就吃吃喝喝，多好啊。”老马勺让人将自己马车里的酒坛子拿出来，大家都喝的很含蓄，其实喝酒仅仅是御寒罢了，要是想要一醉方休，在这环境里，却是要不得的。

    刘泓欢喜的接受了这一切，因看到刘泓这模样，他的笑容也灿烂了不少，“来来来，王公子，喝一杯。”

    “好。”刘泓与老马勺碰杯，其实，从头至尾，看上去，这老马勺并没有什么傲岸，或者骄矜云云，这老马勺看起来是平静的，是快乐的，如此乐天知命。

    看到刘泓面上带着笑容，那老马勺也跟着笑了，聊了很多东西，聊帝京的风土人情，聊商队遇到的一切事情，聊着聊着，天就黑下来了，在这一片彻底的黑暗中，刘泓却似乎看到了光的降临。

    这光，是从黑暗中诞生的，这光的发源地是人心，刘泓却逐渐感觉到了温暖，其实，就今天吃的东西来看，是很廉价的，甚至于，老马勺给他们喝的酒也不过是黄酒罢了。

    但今天，刘泓却感觉这杯酒的味道是如此的村醇厚，这是之前没有的概念，刘泓很喜欢吃酒，天晚了，除了几个留守在旁边的人，其余的人都轮流去休息了。

    刘泓最近锻炼出来一种在工作的时间休息的能力，这种能力逐渐渗透在了生活中，在刘泓的生活中，他无时无刻不在休息，但无时无刻却也没有休息。

    现在，他甚至于没能感觉到太累。

    “王公子，到凉锡去，其实皮毛是不怎么值钱的，说起来，突厥距离我们安乐帝京很近很近，最近这几年过来，突厥可汗与我们之间的关系是很好很好的，因了这一层关系，在帝京，皮毛就唾手可得。”

    “过了居庸关后，柔然也是一个巨大的养殖场，更兼，除了柔然还有匈奴等等少数民族，他们虽然和我们安乐人不怎么交好，但是却和凉锡人的关系是很好的，所以，您做的生意是赔本的呢。”

    老马勺语重心长的说，其实，老马勺是很明白的，刘泓是个非比寻常之人，但刘泓真正的身份是什么呢？却是让老马勺百思不解的，不要说老马勺了，商队里其余人对刘泓也是感觉好奇。

    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当他们看向刘泓，当他们看到刘泓身边的人，看到裴臻的同时，他们就感觉到了一种由衷的恐惧。

    这个裴臻，可不仅仅是拳师那样简单，裴臻的眼睛，是一双饱经风霜的，历经磨难的眼睛，他们从观察裴臻的眼睛就能看出来，其实，裴臻一定是杀过人的，并且杀过的人很多。

    因为裴臻有一双冷峻的墨瞳，那眼睛是如此的冷，好像匕首一般，众人从这个男子身上发现很多东西，但是却并不敢继续去猜想。

    要说匪气，在裴臻身上是不存在的，要说悍勇的正气，裴臻却正气凛然，众人以又去观察小丫头碧玉，碧玉看上去好像仅仅是一个丫头，但仔细看看，碧玉也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丫头。

    就此刻看来，碧玉也一定是经历过很多的事情，并且很会随机应变之人。

    “我何尝不知道？”刘泓道。

    “公子是聪明人，做这等生意，却是所谓什么呢？”

    “不过在帝京穷极无聊罢了，随便走走看看。”刘泓笑道，其实，老马勺还要问什么，但因看到远处裴臻踱来踱去的脚步，好像接着去发觉，就是危险的事情了，他将这不怎么美好的和谐的话题戛然而止。

    “甚好，甚好呢。”老马勺自嘲的一笑。“不像是我啊，我这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不出来走走，生活就不好。好的是，帝京在多年前，是重农抑商的，我们这群做生意的人，有什么好的。”

    “虽然富贵，但是不显贵啊，说起来，就是皇恩浩荡的事情了，王爷多次上朝，建议吾皇打开帝京之贸易，现下才有了帝京如此这般甚嚣尘上的模样呢，在帝京，我们做生意的才有了人一席之地。”

    “他们都说什么，我们做生意的是牟取暴利云云，说我们是黑心商人，”这人苦哈哈的皱眉。“说什么黑心不黑心，现下你且看看，人家都老婆孩子热炕头被，我们这一群做生意的人，你却也已经看到了……”

    “还需要在这里煎熬呢，再说了，我们即便是将一张皮毛卖到了十两银子，这也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毕竟，有的东西离开了帝京后，就变了，价钱就彻底的变了。”

    “我明白，肉食者鄙，未能远谋啊。”刘泓握着酒杯——“来，老马勺，我敬你一杯。”

    “这如何担待得起？”老马勺受宠若惊的握着酒杯，人们都休息去了，但老马勺就好像一只头狼似的，尽管生活已经让老马勺感觉到无尽的痛苦了，但是老马勺却对酒当歌，似乎没有什么太难受的模样。

    看到老马勺这等模样，连刘泓都让老马勺俺无穷尽的人格魅力给感染到了，刘泓是快乐的，而老马勺的快乐，却似乎是刘泓能感觉到的双倍。

    两人一边吃，一边聊，众人却早已经呼呼大睡了。

    刘泓给了裴臻一个放心的眼神，裴臻到圈子外面去了，毕竟，这一晚未必就很太平了，马车里，温暖的很，碧玉早已经睡了。

    “啊！”的一声，似乎是什么人在叫。

    “雪人啊！”一个人惨叫一声，听那声音，好像被雪人给攻击了，刘泓不动声色的握着拳头，“裴臻快过去看看。”

    “这……”裴臻不情愿离开刘泓，就裴臻的观察，这个旷野，随时都会面临危险，“快去啊。”显然，刘泓愠怒了，裴臻点点头，朝着那声音去了，原来雪人也未必就在攻击人，而是吓唬到了那人。

    那人是在撒尿的过程中，看到了一座雪白的小山，一开始，那人还以为那仅仅是小山罢了，但很快，那人发现这小山居然在动，接着，这小山就回过头了。

    在如此一片白色的世界里，那人看到那是一张恐惧的脸，和人的五官基本上没有什么差别，那家伙对着那人狂叫了一声，那人当即就尿裤裆了。

    “雪人！”裴臻从来没有见过雪人是什么模样，但这一刻，看到眼前的东西，却蓦明白了，这就是雪人，雪人就是如此这般。

    “救命，救命，救命啊。”那人对着裴臻狂叫，裴臻上前去，一把将那人拉着，从危险中拉扯了出来，那人获救了，对裴臻自然是感激不尽，裴臻看到雪人逐渐坐直了身体。

    并且握着拳头，将那拳头用力的在胸口敲击起来，接着，雪人是哦互勃然大怒了，愤怒的吼叫起来，其声音之大，远远近近每个人几乎都能听到。

    “老天！”裴臻暗道不好，要是这雪人是吃素的就好了，要是这雪人是肉食主义者，他们这群人哪里可能是雪人的对手。

    裴臻向来是暗中打遍天天下无敌手的人，但是现如今呢？裴臻看到的是什么，是那样一个庞然大物，这大概是裴臻第一次感觉到恐惧，并且裴臻准备立即带着这个吓唬坏了的受害者厉害包围圈。

    因为，眼前的一切，太让人感觉恐惧了，裴臻带着这种恐惧，后退了小半步，“快，快走。”

    根据裴臻的作战经验去分析，这雪人好像要对他们下手了，雪人的动作不急不躁，可以说是很缓慢了，那雪人轻轻的靠近裴臻，裴臻康忙后退。

    而商队中的人，将强弓硬弩也拿出来了，这商队里，其实每个人包括老马勺在内，多多少少都是会点儿防身术的，毕竟，商队往返于世界各地，他们是将金银珠宝都戴在身上的。

    所以，在那个时代，做生意的人，十有八九都是一个打手，但是，这群人，要是对付山贼，也就罢了，但对付眼前这群人，似乎完全没有可能，看到这里，众人除了连连后退，还能做什么呢。

    “保护他。”裴臻将那尿裤裆的人推开，一群人一哄而上，非但没有嘲笑这尿裤裆的人，还小心翼翼的搀扶这人回去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