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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着鞭子的人吓得魂飞魄散,磕头如捣蒜,同时侧身拉拽孩子,想要将他拖走。 而他依旧跪在那里,单薄的身子岿然不动。 两两对视间,凉云天沉稳出声。 “你很坚韧,叫什么名字?” “即是将军的奴,还请将军赐名。” 凉烟已从惊吓里回过神来,挥手叫道: “爹爹,我在这里!” 凉云天只是偏头看了一眼,面色一如既往的冷肃,随即扭头朝跪着的孩子道:“跟上吧。” 孩子随着入了将军府,问过之后才知他是人伢子手里的奴隶,因看其相貌不错,便想□□为娈童。 他不从,身上已被打得没了一处好肉,见着凉云天的军队入城,便不顾一切冲了过来。 “为何想做我的奴隶?”凉云天问道。 孩子不卑不亢回答:“虽皆是为奴,但我宁愿拼死为主,也不愿做他人玩物,只求一分尊严。” 凉云天点头:“你很不错,小小年纪便沉稳如厮。”说完看向默默守在一旁的凉烟,“你与我女年岁相差不大,以她为主,你可愿意?” 凉烟心中正想着如何能让父亲多看自己几眼,听到这话一时呆呆扭头去看那孩子。 那孩子也正扭头看过来,目光交接,他毫不犹疑便朝着凉烟单膝跪地,双手拱起。 “愿以性命,守护小姐!” 至此,凉烟身边多了个护卫,赐名卫忱仓,寓意还算宏伟——守卫凉家所在的帝都忱仓。 数年过去,卫忱仓勤练武学,倒是个天赋绝佳的,府内护卫已没人能打得过他。 凉烟从回忆里淡出来,府内有许多父亲培养的忠心护卫,在其入狱后,一部分四处奔走疏通,一部分留下来守府。 俞青曼为了顺利运空府库钱财,暗自从娘家那边叫来侍从,且买通了杀手,将阻拦她的护卫尽数杀害。随后更是放出谣言,说是凉家府里的护卫趁乱谋财,造反内讧。 卫忱仓不是脑热之辈,发现情况不对,立时就带着凉烟和凉奚桑姐弟两逃出府去。 三日后,俞青曼离开,他们才回了府。府内狼藉一片,丫鬟仆从们抢完东西跑了,本就忧虑过重病倒在榻的母亲被气到吐血,而叔父更是无法接受至亲背叛,提刀自刎了。 遭此变故,凉烟惶恐无助,整夜都不敢入睡。即便眼下重生回来,一切还并未发生,那份沉重也如大石压在心头,叫她喘不过气来。 凉烟想不明白,凉家待俞青曼和凉婉香这般宽厚,为何她们却如此冷情。也难以理解,叔父凉鹤轩身为她们的丈夫、父亲,何至于就落得这般下场。 到底是凉家这块大饼过于诱人,还是她们母女俩本就无心? 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凉烟朝卫忱仓温声道:“你多盯着婶婶那边,每日里向我汇报。” 卫忱仓抬头看了凉烟一眼,随即利落应声:“是!” 眼见卫忱仓得了命令便要起身退出,凉烟又开口道:“你是我的贴身护卫,私下里无需多礼。” 卫忱仓目露诧异,一向主仆分明的小姐,今日里似乎格外温声软语,眼里甚至还带了几分以往从未有过的关切之意。 顿了片刻,卫忱仓一贯平稳的声音里有了迟疑:“小姐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凉烟往床榻边侧了侧身子,伸手拉过垂首立在一旁的冬亦,看着两人郑重道:“你们是我现在最信任的两个仆从,既忠心于我,我自要优待你们,日后所需所想,皆可与我直言。” 冬亦和卫忱仓直觉自家主子变了,但也未做他想,只是更加坚定了护主之心。 凉烟吃下热食,恢复了几分体力,让冬亦伺候着穿衣洗漱。 冬亦动作麻利,很快就帮凉烟梳洗完毕,杏圆的眼里带着担忧:“小姐,您刚醒转过来,身子尚虚,何不休养两日,可是要急着见谁?” “去见爹爹。” 听到凉烟的回答,冬亦只当小姐是怨着醒来没见到父亲过来探望,笑着道:“将军虽在京都待得时日不多,在府里也总是一副不甚亲近的模样,但心底里还是疼惜小姐的,您这次病倒了,将军夜里都会过来亲自守着。” 凉烟坐至花丝宝石金背镜前,抬指沾了胭脂,轻轻涂抹在脸颊,掩去了略显苍白的病容。她急着去见爹爹,倒不是怨责什么,只是忧思过重,一刻也不想耽搁。 屋外已是雨歇云散,被大雨洗刷过的天空格外明净,当空悬着的日头不是灿烂的金,而是带着几分酡红,给萦绕着的云朵也染上了几分色彩,柔和明丽。 穿过曲折游廊,水亭山石,凉烟到了父亲院外,稍稍停住步子。冬亦很快便向护卫打探清楚了,凉云天正在书房里会客。 “小姐,您先去院里稍作等候,奴婢去给您备些茶水点心过来。” 冬亦快步离开,凉烟踩着石子铺就的路往院子里走去,脚下积着被雨水打落的桂花,叫人忍不住将步子放轻。 雨后的空气清新好闻,又恰逢父亲院里的桂花开得正盛,微风携着清浅幽香扑鼻而来,沁入心脾,勾起了许多欢快无忧的回忆,凉烟压抑烦闷的心思顿时松了几分。 踏入院中,便见着一片桂树,树上一簇簇的黄色小花娇羞而袅娜,带着几分雨后的晶莹。挪步间透过碧枝绿叶,凉烟远远瞧见亭宇里坐了一人,正握笔伏在花梨大理石桌上写着字,姿态肆意,带着一丝玉山将倾的微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