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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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叨着回到画院,裴昭颜自觉自己说了许多遍,从阴曹地府气冲冲地赶过来的前辈们肯定听到她的话了,于是便把此事放在一边,愁眉苦脸的去找师父了。 裴学士早就知道昭颜去作画了,又是一整日的担心,好不容易等到她回来了,见她手里抱着的东西,又是一愣,不由道:“昭颜,你没按我说的做?” 裴昭颜呜咽一声,把那些棘手的赏赐放下就开始竹筒倒豆子般地诉苦:“我做了!皇上让我画我自己,我画的丑死了,皇上却把我的画像挂在墙上,还赏了我这些东西。” 她手往那里一指,痛苦道:“又是首饰!” 裴学士默然的看着裴昭颜,事已至此,她也不想再继续试探了,若是被皇上发现昭颜是故意的,讨不了什么好。 “昭颜,皇上没问你的画为何画成这样?” “问了呀,”裴昭颜一听这个又来了劲,“我说我不知道我长什么样,根本不会画,只能画成这样。师父,你知道皇上说什么吗?” 她站起身学着皇上的模样,掀了下眼皮,声音压得极低,道:“去,给裴司艺拿个铜镜。” 裴昭颜痛苦的坐下,说:“我才不要继续画!于是暗中求了李公公,皇上这才让我回来。” 裴学士轻咳一声,忽然觉得皇上和裴司艺若是能成,倒是有些好玩。她止住心中不合时宜的想法,淡然道:“我知道了,你回去歇一会儿吧。” “好。”裴昭颜乖乖应是,又犹犹豫豫的问道,“师父啊,那皇上到底是什么意思?” 裴学士很久没说话,裴昭颜有点着急,已经快要迈出门的脚又收了回来,两三步来到师父面前,惊慌道:“师父,不会是真的吧?” “你别怕,还没到那一步,”裴学士强撑着笑宽慰她,“这几日皇上应该还会召见你,不必再试探皇上了,若是被皇上发现,讨不了好。” 裴昭颜懵懵懂懂的点头。 次日皇上果然又召见,说是裴司艺画的画很合他意,今日又有了些灵感。裴昭颜老老实实的去了。 这次皇上却没有出现,李公公把她带到养心殿就出去了,偌大的养心殿空无一人,裴昭颜站在原地没敢动。虽然养心殿温暖如春,但是想起皇上冒着寒气的脸,再温暖她也不敢动了。 片刻后,皇上身边的大宫女紫檀捧着热茶过来了,她笑道:“裴司艺先吃口茶吧,皇上在垂拱殿接见丞相呢。” 裴昭颜接过来道了声谢,又和她闲谈:“听说皇上对丞相大人不一般呢,不仅封了爵位,连他的女儿也做了王妃。” 紫檀笑而不语,政事不能多谈,更何况睿王妃也和皇上有些牵连,更不能多说了。她在养心殿做事,自然不能乱了分寸。 裴昭颜本就是随口一问,见紫檀只是笑也没在意,又问道:“对了,青黛在哪里?上次我就想见见她,可是一直没看见。” 裴昭颜往她身后看去,好奇的问:“她怎么没过来?” 紫檀脸色一白,谨慎道:“青黛在内殿做事呢,养心殿这么大,见不到也正常的。” 裴昭颜一想也是,环顾了一圈养心殿。皇上歇息的地方,肯定有许多重要的事要做的,所以她也没放在心上,亲亲热热的和紫檀说起了话。 不一会儿,殿门大开,又是一番忙乱,想必是皇上回来了,紫檀连忙退了下去。 “来了?”祁淮疾步走到她身边看她一眼,见她行礼的动作还有些颤抖,又停下脚步,“这么冷的天,怎么不穿厚点儿?” 我这明明是见到你吓的,裴昭颜没敢说,咬唇站在原地行了礼。 祁淮皱眉,脚下转了个弯,往偏殿去了,回头看一眼还傻愣在原地的裴昭颜,低声道:“跟上。”说完便进了偏殿,再也没看裴昭颜一眼。 裴昭颜茫然的抬起头看向李公公,李德福朝她摆摆手,她这才快步走过去。 “偏殿是暖阁,”李德福笑的不见眼,声音却压的极低地和她解释,“皇上这是体谅您,怕您冷。” 裴昭颜边走边看已经不耐烦的坐下的祁淮,咬唇道:“可是李公公,我并不冷呀。” “……”这我可管不着。 “你说什么?”祁淮眼眸微抬,沉沉看向她。 裴昭颜被他一吓,连头也不敢抬了,小声说道:“臣妾不冷。” 方才和宫女说话时可不是这样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祁淮瞥她一眼,淡淡道:“谁说这是给你准备的,朕冷。” 李德福咳了一声,脸色憋成了猪肝色才把笑容忍下去,皇上可真幽默,一月最冷的时候还能赤着膀子练武,现在十月的天居然就怕冷了? 祁淮警告的看了李德福一眼,他神色一凛,把早已备好的铜镜拿出来,谄笑道:“今日还要劳烦裴司艺再画一幅肖像。 像是被人抢了话,祁淮极为不爽的哼了一声,把李德福赶出了偏殿。 裴昭颜还在发懵,她连忙喊道:“皇上,我能画好的,不需要这个。”她指指铜镜,心里有些着急。 祁淮没说话,懒懒的支着额头等她动作。 裴昭颜见殿中只剩了她和祁淮,没人能帮她说话了,只好硬着头皮拿起毛笔,又看了两眼铜镜中的自己,低下头假装没看见。 祁淮看她作画,行动中她头上的簪子被铜镜一照,银光闪了一下,又重归黯淡。 往复三次,祁淮终于把目光放在她的头顶,见她发间插着的簪子还是以前的那些常戴的,声音有些冷:“怎么不戴朕送你的簪子,不好看?” 裴昭颜被吓的右手一抖,她连忙用左手稳住了,又福身道:“皇上赏的首饰很好,只是臣妾是宫廷画师,在宫中行走,不适宜戴这些贵重显眼的首饰。” 她很有自知之明,又不是什么后妃,整日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不太好。况且那些首饰看了闹心,还不如就放着积灰,日后若是她生了女儿,直接送给女儿好了。 裴昭颜回过神,见皇上并没有什么反应,又继续作画了。 祁淮也没再打扰她,心里莫名有些气闷,他第一次讨好一个姑娘,偏偏她还不领情,话也说的滴水不漏,想罚她都没什么理由。 算了,谁让朕只能记住她的脸呢。祁淮认命地叹了口气,又把李德福叫过来:“为何把暖阁烧的这么热?” 分明是您心里有火气,李德福腹诽一声,又匆忙下去教训小太监了。 这次裴昭颜画的倒是很快,一炷香的工夫便画好了。没想到呈上画,祁淮的眉毛皱的比昨日还难看,李德福心里一跳,连忙问道:“皇上?” “无事,”祁淮捏捏眉心,他知道这便是裴昭颜的水平了,但是她画不出来自己半分的美貌,这幅画也不足以让他记住。 唯有站在他面前的裴昭颜,才能让他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她身上,其他人皆是陪衬。 他抬起头,看着那个明显局促的身影,心中翻滚着许多的话,就要脱口而出的时候,裴昭颜忽然道:“皇上,今日别再赏臣妾首饰了。” 祁淮把话压下去,沉声问:“为何?” 裴昭颜原本就是未经思索便说出口的话,说完便有些后悔。总不能说她不喜欢首饰吧,虽然她确实不喜欢,但是又不能驳了皇上的面子。 能得皇上的赏赐是脸面,是别人求也求不来的福分,她若是拒绝,便是不知好歹。 想到这里,裴昭颜不敢开口了,她的手绞着裙子,嗫嚅道:“臣妾配不上那些首饰。” 胡说! 祁淮忍住心里的话,和颜悦色道:“朕赏你的,便是极为衬你的,何来配不上一说?” 裴昭颜却打死也不开口了,反正她把话圆回来了,皇上也不能治她的罪。 片刻后,祁淮打破沉默,主动问:“那你想要什么?” 真的能让她选吗?裴昭颜的眼睛忽地亮了,她眼巴巴的往后看了一眼,又确认道:“皇上,真的能让臣妾选吗?” 祁淮眼眸微眯,瞧着她的兴奋劲儿,微微颔首。 裴昭颜马上激动起来,她回头指着紫藤花瓶的位置道:“皇上把那个花瓶赏臣妾吧!” 她已经垂涎这个花瓶很久了,虽然这幅紫藤花图已经印在了她脑海里,但是这是个什么画法她依然一无所知,不好好研究一下,她心里总是不舒服。 如今见皇上这么好说话,她肯定要把这个花瓶抱回去!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盯着祁淮,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 祁淮若有所思的看她一眼,问:“你喜欢?” 裴昭颜点头如捣蒜,喜欢,喜欢极了! 祁淮笑的也恶劣极了,他慢慢道:“可是朕不答应。若是想看,便来养心殿。” 第17章 学画 为什么啊? 裴昭颜又一次失魂落魄的从养心殿出来,怀中抱着祁淮赏赐的首饰,这已经是第三次了!她的首饰快要塞满梳妆台了,是不是还要买一个大一些的梳妆台专门放这些赏赐? 她边想边回到了屋里,这次不用再去找师傅了,反正她在皇上跟前永远讨不了好。 “小师妹小师妹!皇上又赏你首饰啦?”李韵眼前一亮,搓着手把裴昭颜摁在梳妆台前坐下,“让师姐我帮你打扮打扮!” 裴昭颜把匣子放下,噘嘴道:“师姐别调侃我了,我才不要用皇上赏赐的东西打扮。” 坏死了坏死了,问她喜欢什么又不给她,那为什么要问呢?裴昭颜郁闷的踢了下梳妆台,铜镜摇晃两下,竟是落下一层灰。 “……” “小师妹,你看铜镜都变干净了,快点嘛,今日我得好好给你上妆!”李韵撸起袖子,极快速的把胭脂水粉拿出来,哄着裴昭颜,把她当小娃娃一般对待。 她嘿嘿笑:“放心好了,师姐我的技术很好的,让咱们小师妹舒服了一次,还想舒服第二次!” 这话怎么怪怪的,裴昭颜挠挠头,还没想出个所以然,便被李韵捏了下脸。李韵不由得更加高兴了,小师妹还没好好打扮过呢,不打扮便这么招人疼,打扮之后该是何等绝色! 裴昭颜拗不过她,在养心殿和皇上一番斗法,早就有点困了,闻言也不挣扎了,闭着眼懒懒道:“那师姐快一点,我先眯一会儿。” “包在我身上!” 养心殿中灯火通明,奇珍异宝争相生辉,可那个高高在上的天子,却一直盯着一个毫不起眼的花瓶瞧。 “她为何会想要这个花瓶?”祁淮自言自语道。 皇上的话不能不接,李德福看了一眼花瓶上的紫藤花,笑道:“裴司艺必定是喜欢上头的花,粉色紫色的颜色啊,格外讨小姑娘欢心。” “哦?”祁淮来了兴趣,“你说她喜欢紫藤花?” 李德福应了声是,良久没听见皇上说话,他想起明华宫来,又道:“皇上,近日明华宫已在修缮了,不知您想添些什么?” 祁淮敲敲桌子,又看了一眼紫藤花瓶,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他想了想,还是说道:“把里面的景儿弄得好看些。” 如今的明华宫,说是人间仙境也不为过,不过李德福还是点了头,人间仙境皇上肯定看不上眼,必定得是真正的仙境才行! “对了,程国义近日可有异动?”祁淮说起正事,面容也沉静下来,“今日他竟要朕把他的爵位再抬一抬,好大的胆子!” 养心殿内明明温暖如春,李德福却吓得哆嗦了一下,天子一怒伏尸百万,他不敢贸然回话,思考一番才说:“丞相嫡二子程衷,当街纵马……马蹄踩过一个男子的身子,死了。” 祁淮眉头紧锁,攥着桌角的手也青筋毕现,他缓了缓才道:“再让程家得意几日,年后他们的日子便不好过了。” 殿中许久无声,祁淮片刻后才哑然道:“好好安抚那男子的家人,多送些东西。” “朕的子民,不是程家的奴隶。”祁淮闭上眼睛,冷声开口。 李德福应是,皇上早已布了局,如今快要行动了,蛰伏两年,第三年开年便要见红。他松口气,皇上真正要掌权了,这天下,始终是祁家的天下。 只是睿王爷……李德福有些犹豫,他想了想还是提了:“皇上,听说睿王爷和睿王妃近来偶有有争吵。” “提那女人做什么?”祁淮嫌恶的皱眉,“三皇兄喜欢便喜欢,他们的家事我无意探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