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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戴逍遥巾,身着青布直裰的年轻人附和:“难得谢家公子心善,造福乡里,供吃供喝供场所,又搜罗天下典籍供我等借书无门的寒门小子抄阅,竟这就有人看不过眼来寻麻烦了,真是人心不古!” “怕他作甚,不知者不罪……”有唇上蓄着短须的文士抚须道,“管他是谁咱们也不知道,只要他敢为难谢家公子,咱们就只管把他打出城去!” 立时便有三五个领着孩子来的妇人附和:“曲先生这话在理儿,黑着心肝坏我家娃读书的门路,怎么打都不解恨!” 前来借阅的士子,亦是纷纷怒形于色。 有人说:“谢公子脾气好,我们却不是好相与!” 还有人说:“外乡人!莫看着谢家公子身子骨弱便要欺负他,想欺负他也得问问我们南虞人答不答应!” “……” 喧闹间,众人默契地挪动脚步。 领着孩子的妇人、老者自发退到了后面,青壮纷纷挪到头里,把老幼妇人护在后头,缓缓朝着点石斋门口聚拢。 和亲王俯视谢瑾年身后同仇敌忾的男女老幼,阴晴不定的神色倏然转暖,犹如画着眼线的眼尾扬起,笑出一片妖冶:“谢公子,好手段。” 谢瑾年未置可否,看着和亲王轻笑,眼底却是一片漠然:“阁下谬赞,谢某不敢当。” 谁又夸你了。 和亲王与谢瑾年对视,着实觉得这谢瑾年简直生来就是他克星,还是觉得膈应又除不掉那种。 暗憋着一口气,和亲王默念着任务,悦声相约:“谢公子,借一步说话。” 和亲王顾念大局,委曲求全。 谢瑾年却是置若罔闻,毫不客气地拒绝:“今日不行,谢某已是允诺了内子,要陪她巡视铺子。” 和亲王闭眸深吸一口气:“谢公子不妨先忙正事,改日再陪令正巡视铺子。” 谢瑾年含笑摇头,端着光风霁月的款儿,泰然自若地说着宠妻狂魔的话:“于谢某而言,万事不及博内子一笑。” 和亲王再也端不住和颜悦色,怒极而笑:“谢公子,事务紧要,还请三思。” 谢瑾年反手握住偷摸儿拧他腰间软肉的柔荑,淡然道:“谢某区区一介商贾,恐怕帮不上阁下什么忙。” 和亲王掌中折扇轻合,盯着谢瑾年一下一下轻敲掌心,曼声道:“谢公子,六公子在虞州地界儿上下落不明,若是六公子有个好歹,你怕也难脱干系。” 听出和亲王言语里隐有裹挟之意,谢瑾年哂笑一声,当即以帕子捂嘴,轻咳着吐了一口血出来:“谢某这副病歪歪的身子骨儿,走上几步便已是精力不济,就是个有今儿个没明儿个的无用之人,还怕担什么莫须有的干系?” 谢瑾年开演,静姝自是不能再继续躲在谢瑾年身后看戏,立时神色一整,扶住谢瑾年拿出哭腔疾呼:“夫君!” 谢瑾年倚在静姝身上,嘴里流着血,“虚弱”地扯出一抹笑,有气无力地安抚“惊慌失措”的静姝:“娘子莫慌,为夫无碍……” 然而,嘴上说着无碍却又转眼便昏了过去。 静姝手忙脚乱地撑着谢瑾年,疾呼谢一帮忙。 谢一扶过谢瑾年,欲要把谢瑾年扶回马车上,偏偏谢瑾年紧紧地攥着静姝的手,不论如何也分不开。 人群里,便有妇人轻叹:“谢公子待谢少夫人当真是一片情深。” 便又有人说:“妇道人家就是见识短浅!都这会子了,还说什么情深不情深的,赶紧送谢公子回府医治才是正经!” 有被涵盖在“妇道人家”里的妇人不悦,反唇相讥:“瞧谢公子那脸色儿,煞白煞白的,哪里能等到谢府再医治?若我说,不如曲先生先去给谢公子诊脉看看。” 顿时有不少人七嘴八舌地附和。 曲先生一捋胡子,被众人催促着走向谢瑾年。 看着曲先生皱眉搭上了谢瑾年的脉,人群里又有人嘀咕:“那外乡人太也放肆,竟把谢公子气成这样,必不能轻饶了他!” “对!” “合该把他打出城去!” “打出城去都算便宜他了!” “……” 静姝抹着泪,听那曲先生摇头晃脑地说了一堆中医术语,总结出来便是一句“谢公子身子骨儿亏损的厉害,需得好生将养才行,万不可操劳动怒,如若不然恐怕会天不假年。” 这曲先生怕不是谢瑾年的托儿! 静姝不着痕迹地端量了曲先生一眼,随着曲先生一声长叹,在眼圈里打转儿的泪珠子立时啪嗒啪嗒掉下来。 静姝抬眼怒瞪和亲王:“若是夫君有个好歹,必不与你善罢甘休!” 和亲王沉默了片刻,忍着心底的憋屈,道:“谢家娘子无需忧心,刘太医便在左近,已是使人去请了。” 又是刘太医! 静姝回握住不着痕迹挠她掌心的手,一抹眼泪,朝着和亲王冷笑:“大可不必,谢府自有郎中。” 说完,便吩咐谢一扶着谢瑾年上马车。 围在点石斋门口看热闹的人群立马自发让出一条路来,那曲先生更是自告奋勇要随她们回谢府,以防路上有个万一。 于此,静姝自是不好谢绝。 又有两个青壮怕谢一一个人扶不稳谢瑾年,凑上前来帮忙,只是谢瑾年始终攥着静姝的手,他们着实不好搭手,便自发护在左右,提防着阶上那脸色铁青的“外乡人”狗急跳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