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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 就是这般病歪歪的一个人,自十四岁接掌飞羽卫以来,从未出过半分纰漏, 几年下来便将飞羽卫经营得犹如铁桶一般。 饶是如今他已经卸去统领一职,飞羽卫的僚属们心里依然在念着他,慑于他的余威也好,念他的仁善也罢,总之,是让他这个接任的人很是有些个“举步维艰”。 更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当今,竟是勒令他亲自“护送”谢瑾年回南虞。 和亲王肆无忌惮地端量着谢瑾年,从他那挺得笔直、仿佛自有风骨天成的脊梁,端量到那明明双手浸在鲜血里却依然光风霁月一般的眉眼上,视线最终着落在了谢瑾年和静姝相牵的手上。 倒是没想到这般人物竟也能有一片柔情。 和亲王妖冶的眉眼轻扬,仿佛杂有一丝暗哑的声线笑得格外肆意飞扬:“这位兄台请了,先前惊鸿一瞥,总觉得你身边这位佳人仿若我那走丢的娘子,是以特特靠过来,探一探究竟。” 这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怨! 静姝面无表情地看着和亲王,十分怀疑一心人太太给“包子少女”的人设里,有一句“幼时顽皮,曾刨了和亲王府的祖坟”! 饶是知道和亲王肆无忌惮,谢瑾年也是没想到他会口出此等妄言。 毕竟和亲王到底因何而来,他们两个都心知肚明,他这般行事却也不怕回去跟今上交不了差。 一双浅淡的眸子里淬着冰盯了和亲王一瞬,谢瑾年攥紧掌心里的柔荑,轻笑一声:“圣人有言,非礼勿言,还请阁下三思而后言,免得因贪图口舌之爽快,凭白招惹了祸端,得不偿失。” 谢瑾年话里话外都是警告。 饶是他说话的腔调不温不火的,更像是私塾先生的谆谆教导,可却仍是实打实的警告。 这可是连他从谢瑾年手中拿走飞羽卫时,都没能得着的待遇。 昔日那个小丫头在谢瑾年心中的地位由此可见一斑,和亲王摩挲着下巴,遥望谢瑾年和静姝,兀然轻笑:“多谢兄台好言提醒。只是我那娘子于我而言,便似是掌中珠、心头宝,为了寻回她,在下也顾不了那许多了……” 说着,和亲王竟是足尖一点,纵身踏在围栏上,借力腾空,如同雄鹰展翅一般,从他所乘的宝船上越过汹涌的江水,直接跃到了谢家楼船的甲板上。 不知匿身于何处的谢一悄无声息地现身,拦在了和亲王身前,腰间长刀半露白刃,显见是只等谢瑾年一声令下,便要拔刀砍“恶贼”。 和亲王却是仿佛并未看见在烈日下映着森森冷光的长刀,施施然起身,一甩素色袍袖,便如同闲庭信步一般,摇着骨扇,迎着谢一直接走了过去。 谢瑾年微微眯眼,不紧不慢地道:“谢一。” 谢一腰间的长刀瞬间出鞘,带着劈山裂地之势劈向和亲王。 和亲王掌中骨扇一横,似徐实疾,轻飘飘挡向谢一那气势汹汹的一刀。 “叮!” 金玉相击的脆响,在滔滔水声里显得格外清脆。 谢一连退三步,待稳住身形,便又挥刀劈向稳如老松的和亲王。 谢瑾年视线锁定在和亲王身上,突然开口:“退下罢。” 冲到一半的谢一得令,立时止步。 冷着脸抿唇略平复了下翻涌的气血,转身跪地朝谢瑾年行了一礼,便默然隐去了身形。 谢瑾年不动声色地盯着和亲王。 直至那和亲王一展折扇,仿若浪荡公子一般,摇着骨扇,满眼含笑地盯着他的小娘子看。 谢瑾年才又缓缓开口:“阁下好俊的身手,又生得一表人才的,奈何做了这剪径的水匪?” 明知道他因何而来,偏要指他为贼? 和亲王自他记忆里的小姑娘身上收回视线,看向谢瑾年,似笑非笑:“本王堂堂当朝亲王,竟是被你空口白牙诬成了水匪,你可知你该当何罪?” 谢瑾年一哂,不紧不慢地道:“在下虽只是一介商贾,却也是走过南,闯过北的。京中的王爷远远的见过,大江南北就藩的藩王也面见过,还从未见过如阁下这般不讲礼数的王爷……” 说着,谢瑾年又是一副语重心长的口吻,“阁下若是执迷不悟,还要继续冒充亲王,在下纵是再怜惜阁下的人才,却也要命人锁了阁下送官了。” 和亲王气极而笑:“就凭你那些僚属?” 谢瑾年掌中马到成功一顿,挥手间,便有二十劲装汉子悄无声息地现身,里三层外三层地将和亲王围在了正中。 看着犹如误吃了蚊虫、满脸郁色的和亲王,谢瑾年轻笑:“阁下可要试试我这些家丁的身手?” 和亲王盯着谢瑾年,神色阴晴不定。 这些护卫虽有二十,却也不被他看在眼里,他所忌惮的是谢瑾年。 虽然谢瑾年一直病歪歪的,他却总觉得这个病秧子并不简单,况且今上还有口谕,要他把谢瑾年全须全尾的送回南虞。 却也不知今上是个什么意思,分明提防着这个病秧子,却又对他宠爱有佳——京郊那座锦园,太子想要都没得着,反倒是赐给了谢瑾年;同样是卸任,旁的人只有无尽猜忌,困在京郊终老的份儿,他谢瑾年虽然也被猜忌,却是能携家带口的回南虞。 今上甚至宁可派他随行监视,也未下令让谢瑾年留在京中。 和亲王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