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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别人家里头分家有阻碍,是在意钱财分配不均,在意老一辈人的感受,所以束手束脚,一时难以定论,周秀秀却不需要顾及这些问题。 村干部既已经同意让她入住茅草屋,住处问题就解决了,她身边有钱,还能赚工分,自己住多舒坦? 周秀秀跑了一趟村委会,让他们给打个证明,到时候户口本一办,就能彻底分出去了。紧跟着她又去找了两块抹布,去茅草屋里里外外收拾了一通。 这屋子现在瞅着没什么不好,就是老旧了些,屋子里的灰尘被擦去之后,看起来还算清爽。 炕是早就有的,明天铺上床单就能再住人,至于一些做饭用的瓶瓶罐罐和碗筷,到时候还得上镇买。 今天出了这么多事,村干部体恤,让她在家里歇着,食堂里的活儿就由老伙计来干。周秀秀也没客气,等到茅草屋收拾得七七八八,就回家去了。 可她还没到家门口,就看见小年和小碗被几个毛孩子挡在田间,时不时被推推攘攘。 “小年没爹!小碗没爹!没爹的娃娃没人疼!” “我娘说了,你爹死啦!死了就再也看不见了!没人把你们挂在脖子上骑马马了!” 两个说话的大孩子看起来乌漆嘛黑的,瘦得就只剩一把骨头。 “我们——我们有人疼!”小年不服气,梗着脖子反驳他的话。 小碗闻言也立马跟着点点头,嘟着嘴巴,声音清亮:“有!” 俩熊孩子一听,捧着肚子大笑,手指头戳着小年的鼻尖。 “你爹死了,你娘要跑,你奶也不愿意跟你们住。以后你俩被赶出去,当两个小叫花子!” “叫花子叫花子!” 他俩说着还去地里捡石头,捡着就往他们身上砸,疼得他俩不停闪躲。 小年抿着嘴,眉头拧得紧紧的,生气地看着他们。 他们不是小叫花子! 小拳头缓缓握紧,小年也蹲下来,捡了一小块石头往他们身上砸。 只是他年纪小,力气毕竟有限,石头没落在他们身上,只垂直掉回地里。 而他这一反击,两个大孩子立马动手了,他们俩瞪着眼珠子跑过来,气势汹汹的,一个双手揪着小年的肩膀,另一个人则反手就要往他的小肚子上揍一拳。 可说时迟那时快,那拳头还没落下来,就被一把攥住。 那力气之大,疼得人龇牙咧嘴,熊孩子吓了一跳,伸长脖子仰着脸,一眼就看见周秀秀透着凉意的眼神。 大孩子看得懂眼色,被吓着之后就想跑,可眼睛一转,就见到自己的娘。 “娘!年娃他娘打我!”他扯着嗓子喊,说完还得意地斜了周秀秀一眼,做了个鬼脸。 周秀秀本来还没打算打人,这下子一听他的话,气得抓过这熊孩子往他屁股上猛抽好几下。这熊孩子本来还气焰高涨,这会儿屁股一疼,立马哭了起来,眼泪鼻涕唰唰往下流。 小年和小碗瞪圆了眼睛,一脸震惊地看着周秀秀,表情里还有点小崇拜。 吴翠兰远远听到声音,转头就见自己的孩子被打,凶巴巴地跑过来:“你咋打孩子?” “不然打你啊?”周秀秀莫名地看她一眼,“你这两个孩子好好教教,小小年纪开口闭口没好话,学什么不好,学长舌妇那套?” 这长舌妇的说法可不是周秀秀信口胡诌的,吴翠兰平时没事就爱嚼人舌根,那嘴皮子叭叭的,看见谁都能说几句是非。 “铁豆子,你带着弟弟说啥了?”吴翠兰被她的话噎住,低头问大儿子。 “他没爹,没人疼,要出去当叫花子!”大孩子抹了眼泪,理直气壮道。 “还说?” 周秀秀扬起手就要再抽他一顿,铁豆子脸上的肉一抖,往后缩了缩。 吴翠兰气得要命:“他们又没说错,孩子没爹,不就是没人疼?” 听了这话,小年和小碗歪了歪脑袋,眨巴着眼睛瞧周秀秀。 他们太小了,还不知道死亡的定义是什么,父亲的形象在他们心中也很模糊。只是有时候看着别人有爹,他们也会眼巴巴看着,羡慕得不得了,小眼神里透着浅浅的落寞。 周秀秀从小被人笑话是没爹没娘的孩子,深知那样的感觉有多无助,见不得俩娃也被人这样欺负:“孩子爹生前是军人,是烈士,他为国捐躯,走得光荣。你的嘴巴再不放干净一点,我就去告诉村干部,让他们上报,看看是哪个村的村民不尊重烈士遗属,欺辱烈士子女,都给关进大牢去改造!” 周秀秀冷着脸,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村里头的无知妇孺最怕啥事都要往上报,这俩娃的爹可是军人,他们娘仨说了这么多不经头脑的话,要是被治个思想觉悟有问题的罪,那就不得了了!吴翠兰这样一想,面色和缓了一些,僵硬的嘴角扯了扯,就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可周秀秀没理会她,只是牵起两个孩子的手,轻声对他们说:“小年和小碗的爹为国家做贡献去了,大贡献。你们爹不在身边,那娘就连着他的份一起疼你们。”顿了顿,又斜吴翠兰一眼,“总比有些人的孩子没爹管没娘教来得好。” 说罢,周秀秀往家里走去,还想起刚才那大孩子笑话小年与小碗的话,兴头一来,让他们分别骑自己脖子上。 这是小孩子最热衷的“骑马马”游戏,小年眼睛一亮,跃跃欲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