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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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利益最大化,康熙帝派了不少人手从各个角度宣传此事。 一方面,官府官学等朝廷机构配合默契,将一位求贤若渴的圣上形象刻画得深入人心;另一方面,民间也有人在刻意迎合,意指但凡有才华者,无论是满人还是汉人,哪怕是前明遗民,亦能受到朝廷重用。 这些消息对于很多汉人学子而言,无异于惊雷炸响。 在早些时候,多数人都是信奉“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哪怕很多人心里明白,大明王朝真的没那么好,甚至可以说是黑暗无比。可饶是如此…… 我堂堂汉家江山,岂容蛮夷鞑子坐享其成? 但如果,蛮夷鞑子也没他们想象中的那么坏呢? 五十鸿儒之中,有那明朝高官显贵的后代,甚至还在考场之中严重违规,换成大明朝,搞不好就是当场人头落地,可放在惜才的康熙帝面前,却被破格录取了。 还有毫无背景可言的布衣书生,放在明朝初期,倒是真有不少“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的例子。可在明朝中后期,官场黑暗贪官横行,还指望能出现像这样一步登天的情况?就算偶有寒门子弟出仕,要么跟那些官僚同流合污,要么就被打压至死。 五十鸿儒却是可以直接面圣阐述自身想法的。 路谦:……并没有。 舆论的力量放在哪个时代都是一样的,当周围所有人都在说着同样的话,时间一久,哪怕原本认定了的事情也会被动摇的。 还有人说,清廷的科举制度是完全沿用了大明的那一套,衙门官职品阶等等,也都差不多。那岂不是说,清廷其实对大明相当得认可? 又有人指出了一个事实,当年率领大军杀入京城,推翻大明王朝的人……是闯王李自成啊! 人心开始动摇,怀疑的种子落地生根,何时发芽长成参天大树不过只是个时间问题。 当然,这是其他人的想法,程大少爷完全没想那么多。 他从懵圈中回过神来,连着说了二三十个“不可能”,但其实他心里很清楚,朝廷再怎么胡来,也不至于在这种事情上出现纰漏。 尤其是…… 全家只剩下了他一个独苗苗,自幼寄人篱下艰难度日,一朝考中了举人,虽会试落榜却被主考官看中,亲自举荐去参加博学宏词科,成为了名扬天下的五十鸿儒之一。 程大少爷打听得非常详细,还自虐似的,听人说了一遍又一遍。等回去以后,他就病了。 病得很重,大夫说他郁结于心。 当然最后他还是挺过来了。 程大老爷在刚得知路谦竟成了康熙帝跟前的大红人时,恨不得立刻让路谦跟不拘哪个程氏女定亲,最好今个儿定亲明个儿成亲,好叫路谦跟程家牢牢的绑在一起。 结果,寄予厚望的独子病了,还一度病得非常严重。他直接就将路谦抛到了脑后,只吩咐二弟和侄儿备一份重礼,送去京城为路谦庆贺。 程家二房:…… 大老爷吩咐的事情肯定是要做的,程二老爷亲自去公中库房寻了好几样礼物,又去账房支取了银两。不过这事儿倒是不急,只要赶在中秋前夕送到就成,贺礼、中秋礼连带家信一起。 等程大少爷的病痊愈后,礼物早就已经启程了,再想起忘了提联姻一事也来不及了。 无奈之下,程大老爷只能暗中祈祷路谦别忙着解决自己的终身大事,又想着甭管怎么说程二太太都是他唯一的亲人了,真要成亲的话,应该会提前支会一声吧? 而在这期间,五十鸿儒的后续影响仍然在持续发酵中。 最惨的还不是程大少爷,而是他曾经就读过的麓山书院。 去年乡试之后,因为路谦出人意料的考中了举人,程大少爷怒而退学,麓山书院已经遭受了一波质疑。是有人认为程大少爷不像话,可更多的人只是明面上支持麓山书院,私底下却还是认为自己的前程最重要。 因此,原本想送孩子去麓山书院的,当下改了主意,只是多数人不会像程大少爷那般决绝,就算真想退学,也会寻一个令双方都下得了台的理由。 可到了今年,随着五十鸿儒声名远播后,更多的人忍不住了。 其实在这年头,会花重金送孩子上麓山书院的,十之八.九都是为了科举仕途。说白了,在很多人的心目中,若不是为了升官发财,你读什么书呢?那些读书是为了明事理的,终究还是少数中的少数。 只这般,麓山书院遭遇了二三百年里最严重的一次生源危机,原本每年都会有几十上百个新生入学的,今年骤降至个位数。甚至还有就读了多年的老生退学…… 秦山长面无表情的站在半山腰的凉亭上,从他这个角度望下去,正好能看到一溜儿十来人背着书奁提着行囊往下走去。 “山长,那程氏一族的族学根本就无法同咱们书院比,这些人迟早会后悔的!到时候,便是他们跪在山脚下求着咱们入学,也没可能了!” 书院的先生忿忿不平,秦山长面上却无半分愤怒,有的只是满满的悲凉。 他叹道:“大势已去。” “怎么会?这世上总归还是有明白人的,待程氏族学……” 秦山长摆摆手,转身往山上书院走去。他压根就不在乎这些退学的学生,起初兴许还有些怒其不争,不过很快就想开了。这些人眼中只有仕途名利,离开就离开吧,他麓山书院不差这些目光短浅毫无立场的学生。 可再后来…… 康熙帝这一招可真够狠的,短期内兴许看不出什么来,但长期影响巨大。旁人只忙着赞叹这次博学宏词科,取中者尽是汉人,且各种身份都有,唯有他一早就看出来了,这次词科压根就是提前部署好了一切。 是的,清廷原本就对此次词科取中者的出身来历做了周密的部署,重视前明达官显宦子孙,优容宠遇遗民隐逸和布衣百姓。 普通人施恩尚且图报,帝王的施恩怎可能没有阴谋诡计呢? 大势已去…… “老夫倒是要看看,你清廷何时气数尽!” ** 人在京城的路谦直到七月初,才收到了来自于老家的信和贺礼、节礼。 当然,早在他定品入职之后,就已经写了信回去。只是,他的信件没有朝廷的消息快,等他的信送到时,程大少爷已经病到人事不省了。 他在信上说了自己的奇遇,也提到了词科后又参加了翰林院馆选,如今是从七品的翰林院检讨,入职明史馆,专门修纂《二十四史》之《明史》。自然,也提到了借住书院对他的优待,在他入仕后仍允许他借住,还特别给他换了个院子。 书院也很苦的,这不是读书人都要脸吗?人家求上来说事发突然,没办法立刻寻到房舍,书院这边肯定是接口说,愿意住多久就住多久。 可这不是客套话吗?不然还能说,你赶紧去找房舍趁早搬出去吗? 谁知,你客气他当福气,路谦觉得借住在书院没啥不好的,主要是便宜啊!书院只收了他食宿费,每个月的花费才两贯钱。要知道,这可是在京城啊,两贯钱花一个月,还能去书院的藏书楼免费借书看书,多划算呢! 路谦如今是有俸禄的,大清执行的是官品分离的俸禄制度。意思就是说,路谦可以从翰林院拿一笔钱,这是他身为翰林院检讨的俸禄,另外他还能从户部另一笔钱,这却是他本身品阶的俸禄。 翰林院检讨是从七品官,岁俸是四十五两,另外还有米粮若干。哪怕翰林院属于清水衙门,但两笔钱算在一起,再加上林林总总的其他冰炭补贴,年俸大概有近百两。 对了,朝廷还会发官服的,要么直接发衣裳,要么换算成银两补贴。 总之,以他每个月开销二两左右来算,他一年能存下七八十两银子。 别的翰林官除了出身极好的那一挂,旁的都过着清贫的日子。当然,路谦过得也不算好,可他倒是挺高兴的,蹭住蹭吃喝特别快乐。 书院那边:…… 比脸皮厚,是他们输了! 眼见路谦一副打算长住的模样,书院只得给他换了个院子,从学生那边转到了先生处,还特地拨了个小童给他用。好在,书院也不算太亏本,就在麓山书院遭遇百年不遇的生源流失时,他们这个在京城压根就排不上名的小书院,却因为路谦迎来了一波生源潮。 且不提这个,单说蔚县程家派人送来了东西,依着路谦先前送去的家信,他们直接将东西送到了书院门口。 行叭,不然又能咋地? 路谦是晚间放衙时,才发现老家送了东西过来。他不忙着看东西,先拆开了信。 信是程表哥写的,不过看其中的话语,也不少应该是程二老爷、二太太口述,他来代笔的。信中照例问候了他,关心他在京城是否安好,也问了平常上衙是否繁忙,再就是讲述了这段时间蔚县发生的事情。 也是通过这封信,路谦才知道自己被抓了典型。 “狗鞑子太不要脸了!他这是在利用你啊!”祖宗是没有任何隐私观念的,路谦低头看信时,他就趴在路谦的头顶光明正大的偷看,边看还要边叨逼,蹬着腿叫嚣。 见路谦不搭理自己,祖宗怒气冲冲的从头顶上跳下来,几乎把脸贴到路谦面前,怒斥道:“怎么你给鞑子皇帝干活还干出忠心来了?他在利用你懂不懂?狗鞑子不安好心!” “对对对,你说得对。”路谦很是敷衍的点头应和,然后继续看信。 信中还写了因为程大少爷的这一举动,直接带劈了整个麓山书院,同时让程氏族学一夕间成了炙手可热的存在。程表哥还详细的说了族中打算扩建族学,又将原本下人院子的位置腾空了,准备修缮一番作为学生住处。 在往下看去,路谦这才发现最后还有一小张便笺,上头仍是程表哥的笔迹,不过看起来却像是匆忙中写的。 ‘我爹不让我跟你说,说会有损程家声誉,但我实在忍不住。我偷偷的告诉你,大堂哥在知道你成了鸿儒后,就跟被雷劈了似的,一瞬间面无人色如丧考妣。’ 路谦:…… 祖宗:…… 第17章 地动山摇天崩地裂。 看了家信后,路谦的第一感受是,程表哥这十年寒窗苦读算是废了。得亏程表哥这人还算是有自知之明,在连续多次考不上秀才后,就明智的选择回家继承家业,不然…… 倒是祖宗,满脸狐疑的问道:“咋地?程大少爷还拿你当对手来着?不然也不至于那么难受吧?” “他一直拿我当竞争对手……也不对,应该是拿我当陪衬吧?有道是,红花还需绿叶衬,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 听了这话,祖宗当即嗤笑一声:“那你是绿叶吗?你是吗?” 路谦还以为祖宗接下来就要开始夸他了,忙调整好姿势,坐等夸奖。 哪知,祖宗却道:“你哪里是绿叶了?你就是狗屎!狗屎运里的那坨狗屎!” 路谦:…… 看来,鬼的嘴里也吐不出象牙来。 跟祖宗计较是没意义的,路谦又将家信看了一遍,确信没有遗漏什么信息后,起身去查看程家送来的礼物了。负责准备礼物的又是路谦的姑父和表哥,了解他不说,再者从蔚县到京城路途遥远,没必要送一些光有体面没有实际意义的东西。 因此,礼物之中银两占了一小半,还有便是一些江南出产的织锦料子,以及其他一些适合送礼的小东西。 路谦分门别类的将东西收拾妥当了。 得亏书院这边看他迟迟不肯离去,特地给他换了个地方住。要知道,他之前是以学生的身份借住的,还是因为有个举人的功名在身,才得了个小单间,这若是普通学生,那都是好几人住在一间屋的。而先生的住处就不同了,都是独立的小院子,一正两耳两厢房的那种,没有倒座房。 即是如此,对路谦来说也已经很宽敞了。 关键是这屋子它不要钱啊! …… 人世间最悲哀的事情是,你还在惦记着你的宿敌对手,可对方却忙着对银锭子流口水。更气人的是,包括银两在内的所有东西,都是你家送的。 幸亏,程大少爷什么都不知道。 事实上,当路谦收到家信时,程大少爷已经痊愈了。他迫不及待的回到了程氏族学,跟着当年教导路谦的先生一起苦读进学。 真就是应了那句话,一个敢教,一个敢学。 当先生的,原本只认为自己教出了个少年天才,年纪轻轻就考中了举人。谁能想到路谦还能成为惊世大儒,他顿时自信心爆棚,教导起程大少爷来也带上了一丝骄傲,周遭也有了一种名师的气质。 当学生的,程大少爷自然不会认为自己是个蠢货,只道是麓山书院耽误了自己,早知道自家族学里藏着这么位深藏不露的名师,他何苦舍近求远的去金陵城进学呢? 总之,师生俩都充满了信心,笃定下届科举,定能复制往日的辉煌。也因此,俩人之间的气氛相当和睦,反正比路谦和祖宗是要和谐太多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