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32 辦不到
台北市區某棟大樓的二樓，是一間舞蹈教室，即使外頭冷風直吹，裡頭的學生們卻有著不會冷卻的熱情。 「這個動作，這地方要特別注意…」 最前頭，一邊講解一邊做著動作的甜美女子，就是這個舞蹈班的老師，她穿著運動背心以及熱褲，看得出來身材頗為健美，烏黑的長髮此時綁成一束馬尾，渾身散發性感的氣息。 這也是為什麼這一個班裡頭，男生比女生多的原因，畢竟，哪個男生會不喜歡美女老師？喔！多引人遐想啊！ 「今天就先上到這裡，回去後記得多練習！」女子看時間差不多了，便宣布下課。 一群人慢慢走出教室，許多男學生還會依依不捨的向她道別，畢竟這位女老師平時是個上班族，只有在每個星期六才會開課，接下來又要再等一個禮拜了。 「老師再見！」 「再見，路上要小心喔！」 等學生都走了以後，女子開始收拾一旁的音響裝置，她完全沒發現到，有個人拿著一束鮮花出現在教室門口。 「老師～」那個人輕輕喚道。 女子轉過頭看向門口，先是一臉疑惑，再來是驚喜萬分。 「小沁！」女子開心地跑上前來，「妳怎麼來了？」 徐子沁笑了笑，舉起手上的玫瑰花束，遞給女子，「給我親愛的劉佳韻老師！」 「我又不是妳的老師！」劉佳韻被逗得呵呵笑，輕捶徐子沁的肩。 「學姊～劉大美女～妳就好心點，快些把花接過去吧，我一直舉著手很酸吶～」開始裝可憐。 「好吧～」劉佳韻笑著接過鮮花，「謝謝，我很喜歡！」 「當然要喜歡囉！」徐子沁油腔滑調的說，「21朵玫瑰欸，代表真誠的愛啊！」 「呵呵，就真的那麼愛我啊？」劉佳韻繼續逗著徐子沁。 「是啊，我愛妳愛得要死！」說著，將劉佳韻摟進懷中，「嗯～學姊好香！」 「亂講，我都汗臭味！」劉佳韻彈了一下徐子沁的額頭，「妳這樣子有人要吃醋了～」 「放心放心，諧星學長人很慷慨的，他不介意跟我一起分享～」 「說到哪去了！」劉佳韻的臉頓時通紅，瞪了眼徐子沁，「我是說妳那群紅粉知己！還有不要一直叫人家諧星，被妳叫六年了！」 「哈哈～我的紅粉知己？當然就只有妳啊！」一臉痞子的模樣，「諧星學長都被我叫六年了，當了六年諧星欸，他早就習以為常了！」 「妳真是…小笨蛋！」劉佳韻笑罵道。 『…小傻瓜！』 在那一瞬間，彷彿有道身影和劉佳韻重疊了… 「小沁？妳怎麼了？」察覺徐子沁的異樣，劉佳韻輕喚。 「…咦？」回過神，愣愣地看著眼前的人，是劉佳韻，而不是別人。 「想什麼想得出神了？」 「呵，沒有！」徐子沁搖了搖頭，然後再次露出微笑：「學姊，一起吃飯吧？」 「當然好啊！我知道附近有一家新開的義式餐廳，聽說很好吃！」 「嗯，那就──」這時，徐子沁口袋裡的手機響了起來。 徐子沁對劉佳韻抱歉的笑了笑，拿起手機一看，是自家老媽打來的，趕緊接起來。 「媽，什麼事？」 電話另一頭，徐媽媽的聲音響了起來：「子沁啊，今晚回家吃飯吧！」 「呃…」徐子沁看了眼劉佳韻，「不行欸！我今天要跟一位大美女共進晚餐！」 「別吃外食了，回來吃吧，天氣冷吃火鍋最棒，所以今天媽準備了海鮮火鍋！」 「可是…」 「妳聽我說，妳語竹姐姐回台灣了，現在在我們家呢！快回家一起聚一聚，吃頓火鍋吧！」 在他們家？徐子沁瞪大雙眼。 「不…不了，媽，我真的有約了！」 再三推拒自家老媽的下場，就是一陣震耳欲聾的獅子吼：「妳這個死小孩！叫妳回家就回家，廢話那麼多做什麼？跟哪個大美女吃飯？妳是嫌棄妳媽老了醜了嗎？沒跟女人約會就會死是不是啊？告訴妳，妳今天不回來，以後就都不用回來了！！」 「……」 結果呢？徐子沁就真的開著她的愛車，在回家的路上了…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回到家的時間是晚上六點多，黑夜已降臨，冬天的寒風呼呼的吹。站在自家門外，徐子沁看著門把，遲疑了幾秒後，她吁了口氣，打開門走了進去。 「我回來了──！」她站在玄關，邊脫鞋邊喊。 一陣腳步聲響起，徐子沁抬頭一看，是自家老媽笑著朝自己走過來。 「妳回來啦！」徐媽媽開心地拉著徐子沁的手，「已經可以開飯了，火鍋材料是我和妳語竹姐姐一起準備的喔！」 徐子沁看著徐媽媽，點了點頭，「…嗯！」 進了飯廳，徐子沁看到餐桌前已坐了兩個人，自家老爸和…梁語竹。 「喔，子沁！」徐爸爸看到徐子沁，便笑著叫喚她，「妳看，語竹回來了呢！」 徐子沁有些疑惑，為什麼梁語竹不告訴她的父母，她們早就見過面了？而且不只是見過，還幾乎天天見面…徐子沁轉頭，便對上了梁語竹的美眸，那雙美眸裡夾雜的情緒，她看不出是什麼。 …算了，既然梁語竹想裝，那她奉陪！ 於是，徐子沁對梁語竹露出好看的笑容，「真的好久不見了，語竹姐！」 不是親密地叫著“語竹姐姐”，而是一句疏遠的“語竹姐”，而她清楚看到了，梁語竹的眼中閃過一絲錯愕。 「子沁啊，怎麼不是像以前一樣叫語竹姐姐？語竹姐聽起來多生疏啊！」徐媽媽趕緊說。 徐子沁對徐媽媽笑了笑。 「我長大了，叫語竹姐姐很奇怪啊！」說著，看向梁語竹，「畢竟我已經不是六年前的那個小孩子了…語竹姐應該不介意吧？」 …這是在告訴自己，她早就不是以前的她了嗎？ 梁語竹咬了咬下唇，然後對徐子沁露出了淡笑：「不要緊的…我不會介意…」 雖然是在笑，但眼中卻透露著哀戚，就這麼看著徐子沁。 「好了，坐下吃飯吧！」察覺不對勁的徐爸爸趕緊出聲說道。 這是張四人餐桌，徐爸爸身旁理所當然坐著徐媽媽，所以徐子沁只能拉開梁語竹身旁的椅子，坐了下來。 「語竹啊，愛吃什麼就盡量吃！」徐媽媽對梁語竹笑著說。 「好，我會的。」 徐家的晚餐時間，一向是溫馨歡樂的，徐家父母喜歡和孩子聊天，關心一下近況，談談一些趣事。 「子沁這個禮拜都在做什麼？」徐爸爸往碗裡盛了一些湯，一面問道。 徐子沁將嘴裡的蝦子嚥下後，才說：「最近在接待一位美國來的客戶！」 …而且那個客戶，現在就坐在我旁邊。 「是嗎？那一定很辛苦啊！」徐媽媽笑著點點頭。 「還好！」只要私底下不見面，就不會太辛苦。 「語竹這次回來台灣是為了工作吧？」徐爸爸又看向梁語竹。 「嗯，」梁語竹禮貌的點頭回答，「準備和一家公司簽約！」 就這樣，徐家父母問著問題，徐子沁和梁語竹乖乖的回答，四個人氣氛融洽的吃著火鍋。 …但只要有眼睛的人都會注意到，徐子沁從頭到尾沒和梁語竹搭過半句話，只是自顧自低頭吃著晚餐。 就像，梁語竹並不存在。 吃過晚飯，徐子沁便穿上外套，說要出去走一走，消化消化。 「子沁啊！」梁媽媽趕緊叫住徐子沁，「妳等等回去前先載語竹回飯店！」 「啊？」有沒有搞錯？ 「不用了，阿姨！」梁語竹趕緊說，「我搭計程車──」 「這麼晚了搭什麼計程車？遇到色狼司機怎麼辦？」徐媽媽不妥協，她又轉過去對徐子沁說：「語竹下榻的飯店也在新北市，妳就順路載她回去！」 我的親愛的媽…新北市這麼大，您怎知順不順路啊… 再三向徐媽媽保證了有空一定會再回來後，梁語竹走出門外，一抬頭她便看到了，前方不遠處大門口站著的那一道身影，被一種名為『憂鬱』的愁緒包圍著。 徐子沁就這麼背對著梁語竹，靜靜抽著菸，紅紅的火光在夜裡一閃一閃的，讓人覺得孤寂，梁語竹看了許久，直到徐子沁那根菸就要抽完了，她才邁開腳步走向徐子沁。 聽到了腳步聲的徐子沁回頭看了她一眼，將菸踩熄。 「上車吧！」淡淡地丟下一句話，徐子沁逕自走到車子旁，開了車門坐上駕駛座。 雖然已經知道徐子沁變了很多，但那淡漠的態度還是讓梁語竹忍不住怔了一下，才走過去打開副駕駛座的車門，坐進車子裡。 一路上，徐子沁只是專心開著車，沒說過一句話，梁語竹看著車窗，反映出旁邊那人的身影，那種疏遠的感覺使她的心緊緊糾在一起。 「叔叔跟阿姨…都沒有變呢…」她輕聲地說，縱使徐子沁還是不發一語。 又是一陣窒息般的沉默，兩人之間彷彿有一道牆，而且是很厚很厚的冰牆，梁語竹真的不想讓她們的關係繼續冰冷下去，這六年來，她有好多好多話想對徐子沁說，而眼看就快抵達飯店… 「小沁…我…」梁語竹知道必須趁現在說出來。 就在這時，徐子沁終於出聲了，然而… 「…梁總監！」 然而這一開口卻讓梁語竹僵住了。 「妳…叫我什麼？」她多希望是自己聽錯了，這比剛才徐子沁在徐家對她喊的那一聲『語竹姐』還要令人心碎。 「…我希望，像今天這樣的事，不要再有第二次！」徐子沁仍看著前方，淡漠著臉，說著無情的話，「平時，基於公事公辦，我保證，我可以好好接待梁總監，這是絕對沒有問題的！但要我在私底下面對梁總監，很抱歉，我完全辦不到！」 意思是…叫她沒事不要出現在徐家？或者說…不要出現在徐子沁面前？多麼殘酷的話語啊，梁語竹不敢相信的看著徐子沁，有種喘不過氣的感覺，她的心，真的好痛好痛… 徐子沁就坐在車子裡，看著梁語竹緩緩走進飯店，那個背影，是自己熟悉的，卻也是自己不熟悉的。 徐子沁閉上雙眼，揉了揉太陽穴，頭真痛啊… 梁語竹究竟在想什麼？明明有新的生活了，現在又一直出現在她的世界做什麼？就從此當個陌生人不是很好嗎？ 青梅竹馬和戀人的身分…梁語竹都把這些捨棄了，不是嗎？ 好煩啊！嘆了口氣，睜開眼，徐子沁握住方向盤，將車子駛離了飯店。 受不了如此安靜的空間，於是打開了車上的收音機，轉到音樂電台，電台dj的聲音開始在車上回響：「接下來請聽經典懷舊情歌，徐瑋的『想不盡的妳』！」 呵…想不盡的妳？徐子沁露出了嘲諷的笑容，拜託，這已經是老歌中的老歌了吧？ 但徐子沁沒有轉台，主歌開始時，她輕輕地跟著男歌手一起哼唱： 是誰讓我將眼淚流在雨中 是誰讓我將希望變成落空 妳就這樣的來 卻這樣的走 妳從不回頭 一點希望也不留給我 妳知道我有多麼痛苦 妳該明瞭 妳一定都明瞭 妳知道我是多麼想妳 妳該明瞭 或許妳沒想到 我仍然留妳在心上 就算是離開妳 留戀失去的回憶 我現在好想妳 我依然默默愛著妳 就算是離開妳 期待能再見到妳 我真的好想妳 我好想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