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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高的瓷枕被她踹到了脚边,却是抓了一个软枕垫着,被子散落在一旁。 白瓷皱了皱眉头,给她盖好了,又挑暗了灯芯。 …… 就这么到了第三日,陈望书打麻将已经是输多赢少。 “你这孩子,也忒小气了些。有这么个好东西,也舍不得用些好料做。就这破石头儿,打了几日,都要裂了。” 李氏说着,叫人换上了她新叫人造的木牌。陈望书拿在手里颠了颠,也不知晓她用的是什么木,分量正好。匠人格外用心,打磨得十分的光滑,一点毛刺儿都瞧不见。 陈望书对着李氏拱了拱手,“我就是从古书里翻出的新奇玩意儿,试探着叫石匠凿的,就那个,还凿了整整一日呢。阿娘这个好,以后可当传家宝。” 她说着,将那木牌放了回去,对着老太太行了个大礼,“祖母,是时候了。” 老太太点了点头,“难得进宫一回,望书随我一道儿去罢。也好让你看看,你这扔掉的,是怎样的泼天富贵,省得日后后悔。” 陈望书一愣,内心雀跃起来。 她虽然演过不少宠妃皇后之类的角色,可这进“真正的皇宫”可是头一遭儿。 “多谢祖母。泼天富贵,孙女自己个就能挣,哪里会后悔。” 祖孙二人回了院子,老太太按品大妆,陈望书并无品阶,只择了庄重的新衣衫,沐浴焚香,又让李氏细细的查看了,并无什么违制不妥当之处,方才随着老太太上了马车,朝着那宫中行去。 春日里的临安城越发的热了起来,街头巷尾依旧热闹非凡,隐隐约约的,还能够听到有人在议论着七皇子的事。 陈望书耳朵竖得直直的,恨不得冲下车去,亲耳听听那些人是怎么添油加醋,将这事儿写成都市传说的。虽然她早就听木槿说了许多遍了。 昨日说道,高沐澄早就给七皇子生了个儿子,叫幺儿。那么到了今日,那幺儿该偷偷的给七皇子添了个孙子吧…… 马车行了好些时候,方才进了陈宫。 就那进门的功夫,所有的嘈杂声好似一下子被拦在了门外,让人精神一凛,忍不住肃穆起来。 陈望书深吸了一口气,一旁坐在的老夫人,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可是虚了,怕了?” 陈望书摇了摇头,“孙儿无错,何惧之有?” 第19章 为君分忧 临安城的大内,乃是前朝后寝的格局。 陈人尚简朴之美,粗鄙些看便是,乍一眼看上去灰不拉几一个穷字,仔细一抠巴,处处都是钱;用文人的话叫做低调的奢华。 官家有些烦闷的坐在选德殿里,高相公适才从这里离去,桌面上的茶盏还有着余温。 他一手提着朱笔,看着面前的折子,迟迟的没有落下去。 “高公明德,沐澄也是您看着长大的,是个乖巧的,可哪曾想遇到这样的事?官家,如今这事儿传得沸沸扬扬的,你若是再不下旨,堵住悠悠之口,那沐澄哪里还有活路?” “本是邺儿荒唐……” “逆子确实荒唐,生出来之时,便应该将他掼死,省得丢人现眼的。”官家啪的一声拍响了桌子,打断了高贵妃的话。 朱笔一抖,一大堆墨落在了雪白的纸面上。 那一大堆的奏章被他这么一震,哗啦啦的掉落了下来,官家顺眼一瞟,齐唰唰得都是陈公二字。 他想着,顿时烦躁起来,“你且先回去罢,这事儿,朕自有决断。” 高贵妃见他面色不好,哪里还敢往枪口上撞,扭捏着帕子,离开了。 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官家哼了一声,一旁的大监立马躬着身子,将落下的奏章全都捡了起来,放回了远处,又小心的收了笔。 做完这些,方才试探着说道,“官家,陈学士夫人以及七皇子妃……以及陈二姑娘,已经在偏殿等候多时了。” 他说完之后,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官家。 官家又看了一眼那叠厚厚的奏折,面无表情的说道,“宣罢。” …… 陈望书站了起身,这陈宫的里的山楂糕儿,实在是美味,她忍不住吃了几块,如今倒是饥肠辘辘的,恨不得回去吃上一桌全珍筵了。 甫一进选德殿,一股浓烈得令人窒息的沉水香便迎面扑来。屋子四面都是书,黑压压的令人窒息。 陈望书偷偷的瞥了一眼,很好,那上头的书崭新的,同她当年的对家,为了装成文化人,买了一墙的书壳子显摆,没有啥区别。 官家头发花白,眼睛狭长而锐利,嘴唇厚厚的,像是被后宫的嫔妃们轮流亲肿了一般。面颊削瘦,亦没有像那些寻常男子一般,一上了年纪就秃头凸肚,红光满面。 年轻时大约也是个颇为俊俏的小白脸儿,是个瞧着忠厚,内里藏奸,心机深沉之人。 陈望书拿着自己连半吊子都没有的相人功夫,在心中做出了决断。 “官家安康。”老太太对着官家行了礼,陈望书随着她做了样子。 “夫人不必拘礼。陈公高义,这些年来,朕时常感怀,只想着待王师北定中原,当替陈公修碑立庙。” 老太太激动的又行了礼,眼中泛泪,“这是他为人臣,该做的事。” 官家迟了片刻,又看了一眼那桌面上的奏折,终于开了口,“这几日的事情,老夫人想必也是知晓了。高爱卿他儿孙满堂,却唯独只有一个孙女,那当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碎了。这事难以启齿,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