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有比这更尴尬的吗?还真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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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如许从未见过,吃饭吃到一半歪头就睡过去的人——沈新桐算头一个。 看着她趴在桌上,嘴里还叼着一截鸭腿却睡得极香的样子,顾如许忽然觉得十分好笑。 沈虽白起身,取走了她手中的筷子和嘴里的鸭腿,将她打横抱起。 “我送她回去歇着。”他对顾如许轻声道。 顾如许点点头,示意他去吧。 望着他抱着沈新桐离开一朝风涟,她无奈地摇了摇头。 [亲爱的壮士,您对沈新桐还挺耐心的。] “她好歹曾经是顾如许的师姐嘛,况且我觉得这姑娘挺有意思的。” [白白被你诓了一千五百两银子,换了谁都觉得挺有意思的。] 她啧了一声:“话别说得这么难听,什么叫‘诓’?我可是明码标价,学不学在她自己,我可曾逼过她分毫?且这一千五百两中,有一千四百两是她讹了沈虽白的,自家妹妹坑起哥哥来倒是半点不手软,我不过是以牙还牙,给她个教训罢了。” [您这是强词夺理,如此欺负一个小姑娘,仔细今后报应来得快。] 顾如许撇撇嘴:“你可别吓唬我,大不了我今后好好教她就是了,也不算让她亏了这一千五百两。” 但到手的银子,她是万万不可能再还回去的。 [您这下可好,不光要顾着沈虽白,连沈新桐也得悉心教导了。] 系统叹息道。 “啊……”光是想想,也颇为头疼呢。 这年头,银子也不好赚啊。 拾掇了一下,她便有些困了,但沈虽白还未回来。 林间虽然凉爽,但白日里一番折腾,也出了一身的汗,眼下不洗漱一番,着实躺不下去。 可眼下,她又不能出一朝风涟或是让下人送桶热水进来,在门前坐了一会儿,她权衡再三,还是决定不等了,早些洗完早些歇着,明日还得教这兄妹俩练武呢。 她朝竹林那头望了望,转而取了些衣裳,绕到后院,趁着沈虽白这唠叨男主不在,麻溜地跳进池塘洗了个澡。 山间的水果然清凉,大夏天的,洗个冷水澡简直神清气爽。 洗完澡,她将衣裳清洗了一番,挂在竹枝上晾着,回到屋中将屏风拉开,躺在榻上舒了口气。 一日的疲乏仿佛都涌了上来,她望着门口,沈虽白依旧不见踪影,许是在照顾沈新桐吧。 今日让她扎马步,她也没什么公报私仇的心思,就事论事,因材施教罢了,不过在沈虽白看来,许是觉得她这前辈有些多管闲事吧…… 话似乎说得也不那么好听,沈新桐估摸着已经暗搓搓地给她记上一笔了。 这兄妹俩啊,就是她今生的冤家,严厉也不是,纵容更不是。 明日还是让沈新桐少扎一会儿的马步吧,循序渐进为上…… 心里琢磨着明日诸事,不知不觉,眼皮就耷拉下来了。 合上眼之前,透过屏风镂空的雕花,她似乎看到那一袭白衣缓缓从外归来,踏上竹阶,如此,她这心也安了,终是沉沉睡去。 …… 翌日。 顾如许本以为能一如既往地睡到日上三竿,一睁眼便能看到沈虽白在庭院中习武练剑,桌上摆着早点——然而她到底是算漏了一件事。 且这事儿十分棘手。 才过辰时,她就被硬生生地疼醒了。 沈虽白早课还未结束,一朝风涟中一片清净。 她蜷缩在床上,感到自己的小腹一阵一阵地坠痛,且有愈发过分的征兆,疑惑之后不由得一阵慌乱。 不,不会吧…… 她掰着指头算了算日子,越算越觉得活见鬼! “应该还有几天啊……”她心里怵得慌,挣扎着起身去后院茅房看了一眼。 只见雪白的中衣上,染了一块殷红的血迹…… “啊。”她彻底呆住了。 坠痛一波更甚一波,疼得她腿脚发软,她觉得自己这会儿除了疼都想不到其他的了,扶着墙勉强撑着身子走到前院来,本想先回屋中喝点热水缓上一缓,可惜却连竹阶都没走上去,肚子便翻江倒海般地痛起来,她脸色一白,倚着门前木槿蹲了下去。 沈虽白提着食盒穿过竹林时,还想着今日后厨做了些冰糖藕粉,拿回来配着那罐梨花蜜,十一从前最是喜欢这道羮点,说不准再尝到一回,能想起些什么,便是真的想不起,也无妨,她能吃得高兴就好。 往日里这个时辰,她多半还未起身,只是这藕粉放久了不大好,一会儿喊她一声罢。 如此想着,他穿过小径,还未到门前,便见顾如许蜷缩在木槿树下,只穿了身中衣,靠着树干直抖。 “十……前辈?”他见她不大对劲,赶忙上前查看,“你怎么了?” 顾如许窝成一团,唇无血色,即便面具遮住脸,也不难想象她此刻的脸色该有多难看。 她这会儿看谁都像救命稻草,昏天黑地的眼前,终于瞧见了他,气儿都快喘不上来了。 “疼……”她哆嗦着,有气无力,又委屈,像个脆弱到不行的孩子,紧紧攥住他递过来的手,“沈虽白,我疼……” “哪儿疼?” 看她这幅样子,沈虽白顿时就慌了,疑心她被旁人伤着,又怕她自己在哪儿磕碰到了。 她缩了缩腿:“肚子疼……” 眼下,她真是恨死自己不听他劝告,图一时痛快,昨晚洗了个凉水澡。 系统这乌鸦嘴,果真报应来得快! 她这会儿又羞又急还疼得要命,他的袖子都快让她拧烂了,最后她憋红了脸,将他拽过来压低了声音道:“我……我那几天到了,你别声张……” 闻言,沈虽白登时心领神会地红了耳根。 “……有没有热水,我真的快疼死了。”她捂着肚子,钻心的绞痛逼得她根本刹不住盈眶而出的眼泪。 诚然在男主面前掉眼泪这种事对于一个反派boss来说着实丢脸,可此时此刻,她就是想憋也憋不住哇! “……我晓得了。”沈虽白脱下外袍盖在她身上,将她大横抱回屋中榻上。 “哎别……一会把被褥都弄脏了!”顾如许趴在他肩上,不敢真坐下去。 开什么玩笑,难不成在这住着还血染人家床榻么!她这脸尽管已经丢得差不多了,但在沈虽白面前,总还是要点面子的! “无妨。”他将她轻轻放下,又给她盖好被子。 “无妨啥啊无妨!……回头府上下人瞧见了,还不定怎么编排!嘶痛痛痛——”她挣扎着要赶紧下来,却被沈虽白一把摁了回去。 “安心躺着,不会有人瞧见的。” “可被褥……” “我洗。” “……” 在顾如许错愕的注视下,他将她严严实实地捂了一层,伸手探了探她的掌心,果然一片虚汗,凉得很,顿时眉头紧皱:“可是又吃凉的了?” 她摇了摇头:“没吃……但是在后院洗了个澡,昨晚。” 后院只有一处池塘,引的是云禾山间泉水,四季清凉。 她本就体寒,这一下水,寒意哪里受得住? “……在那水里待了多久?” 她算了算:“就……两盏茶功夫吧。” 听罢,他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下去。 顾如许心虚地低下头,小声咕哝:“我见你一直不回来,我又不能出去,没法子了嘛……” “……”沈虽白看着她不说话。 她捂着肚子,缩成一团:“……下回不洗了还不成么?” 沈虽白无奈地叹了口气,不晓得说她什么好,起身给她倒了杯热水:“我去给你拿些红糖回来,这几日你且歇歇吧,练功的事,我自行琢磨便好。” 看她这副样子,能不能起身都难说,好不容易有所好转的身子,转眼又被她自个儿糟践回来了,此次多半与上回一样,还是得疼好些日子。 “你等等!……”顾如许急忙喊住他。 “怎么了?”见她欲言又止,他收回了即将跨出门去的脚,回身看着她。 顾如许恨不得给自己的面具外再蒙层被子,索性不看他了,闷声问:“那什么……你们犀渠山庄不是富可敌国么,庄子里有没有……卖那啥的?” 她也是被逼得没法儿了,否则疼死她也断然不会在他面前提这等尴尬之物,出门时她算好的日子,想着能及时赶回琼山,便没有随身揣着月事带,行走江湖,且她又是来这装“高人”的,万一不小心掉出来,她想想都觉得可怕。 然而眼下,她为自己的不明智感到深深的后悔。 可怕的不是包里的月事带不慎在大庭广众下掉出来,而是她被逼无奈还得在男主面前讨要这糟心玩意儿! 她恨不得立马刨个缝钻进去! 四下沉默了良久,她已经把脑袋埋进被褥间很久很久了,她想,沈虽白这会儿大概也是懵逼的。 这就好像突然让一个钢铁直男暗搓搓地跑去超市买一包纯棉护翼小翅膀,他估摸着连这玩意儿长啥样都不晓得吧。 高人的架子算是就此端到头了,呵呵。 此事的确太过分了些,她思忖片刻,还是觉得不妥,正欲告诉他不必费心了,她自个儿想想法子,实在不成,连夜下山买一些回来,沈虽白的声音却突然传了过来。 “……好,我去帮你想办法。” 哦…… 等等。 ……什么? 她呼啦一下掀了被子,惊愕地探出头去,却只能看到他离开一朝风涟的背影,想喊已经迟了。 一世英名就此烟消云散,她默默地捂住脸。 沈虽白这一去,独留她一人在屋中等着,不知过了多久,门外还不见有人来。 她肚子疼得说不出话,最是难捱的时候,在床上来回打滚还不得纾解。 疼到最后,已经分不清究竟是从哪儿传来的痛意,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跟散了架似的,等着来个人把它们拼回去。 [您不该洗那冷水澡的。] 系统的声音从脑海中传来。 她咬牙切齿地怼道:“昨晚你怎么不提醒我?你是不是算好了,就等着坑我呢!……” [我的服务虽然竭诚,但并不包括女儿家来葵水这等没羞没臊的事儿啊,您自个儿的事,怎么记得这么草率呢?] “我,我哪知道它说来就来啊!”她眼下一点也不想讲什么道理,她只想知道怎么才能不让肚子继续这么翻江倒海地疼了! 突然觉得,世间长说的“求生无路求死无门”,说的恐怕就是痛经这档子事儿吧…… 又是一阵钻心钻肺地疼,她险些一口气没提上来,揪着被子直打寒颤。 绞痛连连,度秒如年,不晓得反派boss因为痛经把自己活活疼死,算不算武林头一等大事。 不知过了多久,她已经被折磨得不知今夕何夕,眼前昏天黑地,隐约感觉到有人将她扶了起来,往她嘴里灌红糖水。 糖水温热适宜,显然已经吹凉到她能立刻喝的程度了,嘬了两口,她稍稍清醒了些,抬起头,如意料之中,望见了沈虽白。 他紧皱着眉,让她靠在他肩上,眼中尽是忧心之色,小心翼翼地喂她喝着一杯红糖水。 忍耐了许久的痛意忽然间化作了委屈,她转瞬间便红了眼眶。 “还疼?”他顿时紧张起来。 她瘪瘪嘴,使劲儿点了点头:“疼的……” 他迟疑片刻,将手掌按在她小腹上,阵阵暖意涌了上来:“这样……可好些?” 虽不知他用的是什么功法,但不过片刻功夫,当真舒服不少。 “你比汤婆子管用……”她咕哝道。 闻言,沈虽白笑了笑,不置可否。 待她好一些,他便将一包东西递给她。 “这些你姑且拿着用,一会儿我下山再给你买些回来。” 她拆开包袱,只见里头放着三条月事带,再看看沈虽白,脸都红透了。 “……你,你从哪弄来的?”她一脸诧异。 犀渠山庄里还真有卖这个的? 他干咳一声:“我向新桐要的。” 她一拧眉:“你要她就直接给你了?” 这可不像那姑娘的性子啊! “我同她说了,是给你的……” “所以?” 他一脸窘迫:“……她说三百两,就给我。” “……” 果然,这才是沈新桐。 她尴尬地攥紧了包袱,看了他一眼:“……谢了。” 沈虽白垂眸,一眨:“没事,江湖救急,应该的……” “……”大兄弟,你这话接得也太牵强了。 她挣扎着起身,冷不丁看见床上已经染了一滩殷红,腾地红了脸,赶忙将被褥盖回去。 但沈虽白眼力还是不错的,轻描淡写一瞄而过,还贴心地默默递上了自己的外袍。 她觉得自己这辈子怕是都不会忘了这一刻,赶紧接过袍子,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