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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叶尚书冷笑不止,“他还想考科举?得罪了张学林,我看他这辈子都别想踏进光正殿的大门!” 一听这话,不说叶霜华,旁边的叶夫人也大受打击。 “就算张学林是首辅,他还能一手遮天不成?这天下到底是谁的天下!”叶霜华道。 叶尚书看她一眼,懒得与她多说,只转头看向叶夫人道:“瞧你教出来的好女儿!心眼坏也就罢了,还蠢不自知!” 叶夫人一时泣不成声:“老爷……” “都是我做的,是我想给那老妖婆一点教训!柳郎不过是帮了我一把而已,他张学林这么有本事,怎么不来抓我?” “你以为他不敢?你以为他还怕你了?”叶尚书这回是真的给她气笑了,“你以为……他把东西送到我跟前来是为了什么?我这是造了什么孽,这么看来,你简直比你那三姐姐还蠢!” “不许你说三姐姐!”叶霜华一下子直起了身,双眼之中跟有冷焰似的,“当初要不是你轻易就向那老妖婆妥协,三姐姐早就得偿所愿嫁给了张学林,都是你对不起她……” “啪!” 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令四下一静。 叶夫人惊呼出声:“老爷!” 叶霜华瞪大了眼,不信方才发生了什么。 叶尚书冷冷盯着她:“她自甘轻贱,上赶着给人糟蹋,如今成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话。你要学她,就立马给我滚出去,别再让我看到你!” 叶霜华双唇颤抖,眼泪止不住地掉落下来,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叶尚书转头看向叶夫人,气怒道:“慈母多败儿,一个个都是给你宠的!两个女儿,没一个好货色!往后都不许叶家人再去那个劳什子的静岳庵!谁要敢去,就别再进我叶家的大门!”语罢,拂袖而去。 今日天儿极好,日头温煦,微寒的风掠过山间草叶,隐约有金光闪烁。北燕山有一种特别的颜色,是透着灰的墨绿,在这蓝天白云底下,像一团棉絮似的水墨,能将人的心也涤荡得温柔起来。 甄真掀起车帘看着,一时有些入迷。 静岳庵不比临水庵,因为地处偏僻,所以平素去上香的人并不多,却也由此多了几分清静自在。香客三三两两,四下悄寂。 昨日张老夫人才得知之前张学林受伤一事,虽然张学林没有性命之忧,老夫人心里却仍然惊怕,今日一早便带了几个下人到静岳庵上香祈福。 几人下车后,在庵口与尼姑见过礼,便往内去。 甄真跟在流芳身后,眼观鼻鼻观心,连乱看一眼都不曾。 刘嬷嬷在旁见她如此,不由低头一笑。 礼拜过佛祖,一行人就由尼姑引去了后院小憩。 这后院与前面截然不同,古树小池,假山石下,别有一番洞天。 怪不得老夫人喜欢这里,甄真心道。 老夫人差刘嬷嬷先去庵外买仙豆糕,又入屋内去面见能因师太,甄真等人就留在了院内。 这儿背阴,比其他地方都要冷些,也愈发安静。 甄真站在池边,看着池子里的鲤鱼游来游去,觉得十分有趣。 正看着,忽见水中的鲤鱼纷纷涌向了另一边。 她抬眸一看,望见对面池边,坐着一名素裙的女子,不由一怔。 这名女子看着二十有余,肌肤苍白,身形瘦削,眉眼却十分清丽动人。 她目光极淡,低头喂鱼时,很有几分心不在焉的味道,显得慵懒散漫,很是……与众不同。 对方察觉到甄真的目光,抬起眼看了过来。 她淡淡地扫了一眼甄真,又低头往池子里撒鱼食。 甄真以为她不会搭理自己,没想到她却突然开口道:“你看这些鱼,是不是很傻?” 甄真一怔,低头看向池子里疯了一般争夺鱼食的鲤鱼,一时无言。 那女子也不等她回答,反而自顾自地笑了起来:“其实它们倒也快活,有的吃就是了,哪里像人一样,非但有吃喝拉撒,还有喜怒哀乐。” 甄真听着她的话,抿唇一笑:“你怎么知道它们就没有喜怒哀乐呢?” 女子一愣,这才抬眸看向她。 甄真给她看得有些不自在:“我瞎说的。” 那女子缓缓地摇头:“不,你说得也有道理。” 说完这话,她突然脸色微变,剧烈地咳嗽起来。 她咳得太厉害,几乎弯下了腰。 甄真这才发觉对方远比方才看着要瘦。 “蓁蓁,老夫人快要出来了——”流芳在背后道。 甄真转头应好,连忙往回,走出几步,突然听不到有咳嗽声,又转身去看,却见那池子边上已经空无一人。 她有些失神,摇了摇头,快步走到了流芳身边。 与此同时,在池子边不远处的樟树后,有一对主仆站在那里,默默地看着她们所在的方向。 “小姐,那是谁?” 被唤作小姐的人,正是方才在池边喂鱼的女子。 她微微蹙眉,若有所思:“不知道是谁,只是……有些面熟。” 丫鬟顿了顿,又道:“方才府里来信,说是……今日夫人和六小姐来不了了。” 女子脸色不变,眼底没有起丝毫的波澜,只轻轻应了一声。 丫鬟看着她清瘦的侧影,面露疼惜道:“小姐,外头风凉,咱们还是进屋去吧,回头您的咳症加重,就又得吃那苦死人的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