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
不出去可不成,田庄扯整齐衣角,迎着一堂哄笑出场。 刚毅英气的面庞隐约透着一层薄红,神色却从容,回田伟成:“阿爸,衣服早换好了,我擦头发呢。” 众人往他头上看去,头发半干,是刚洗过的。 田伟成笑:“人都到了,我可不得催催你,快来坐。” 三张桌子,一张是长辈和两边父母至亲;一张是男客,一张是女客。 方秋椒那桌女客都是婶子嫂子,有人笑着喊田庄。 “田庄啊,来坐我们这桌!不许往别桌去。” “让我们问问,得让椒椒好好了解下!” 田庄本来该去男客那桌,方夏也在。但这么多婶子喊,田庄望了眼方秋椒,朝着女客桌走了过去。 “好。” 田庄尽量走得平稳,努力让自己神情镇定、稳重。 他想给他年少时就念着的姑娘,留下最好的印象! 女客桌可没见过这样爷们的,好些夸人的话就抛了出来。 方倩秀在一旁看着,直觉得胸腔都快气炸了。 就这么上心?!方秋椒这个徒有其表的女人,就有那么好?值当男人往女客桌来,任由一群女人调笑。 方倩秀的手指甲扣着桌底的木头,在上面掐出痕迹。 她告诉自己要忍耐,一定要忍耐,回头牛丽就会帮她,让方秋椒出局,她不能在那之前坏了事。 那边田庄大方地坐下,任由婶子、嫂子们各种笑、各种问,回答得真诚又坦荡,只差把自己剖开来。 方秋椒听着,耳朵根子渐渐红了。 她没想到,她觉得只是认识的田庄,对她这么上心。 方秋椒偷偷地望向方夏,方夏要不是被田庄堂哥拉着,绝对会自己去女客那桌。 那个臭小子!女客桌夸屁呢。有本事过来,让自己问啊。 方夏想:滑头小子,不是好东西。 不过那些尖锐的话题,那小子要是说的都是真心话……倒真不是个差的。方夏支棱起耳朵仔细听,每一句都不想放过。 气氛和乐地聊到十点,到了女方展现手艺的时候。 如果女方厨艺很一般,可以带上自家嫂子和姐妹帮手。当然,做饭的全程男方母亲都在,也能看得一清二楚。带人操作只是免得做出的饭菜实在不可口,让中午这顿饭过于尴尬。若是在女方家里,男方的母亲也会进厨房帮忙。 方秋椒不需要帮手,没叫尚玉华,应下就起身。 牛丽却是又喊了声:“秀秀,你和椒椒是堂姐妹,一块儿来吧,帮我洗洗菜。” “唉,好!”方倩秀笑着起身。 这一起身,她身上掐腰的新衣服、新裤子,才显露出来。同样是妙龄女子,身材高挑,背影窈窕。 方夏感觉琢磨出了味,皱眉扫一眼田庄。 田庄抿紧唇,藏住眼中嫌恶。他性情刚直,最不喜卑躬屈膝的讨好行径,对方倩秀恶感十足。也对牛丽的行径很不满。 那边进了田家的伙房,方秋椒看了一圈,心里便有了数。 方秋椒问道:“婶子,鸡做东安鸡行吗?” “行啊。”牛丽笑容淡淡,目光落在一旁的碗盆里,拿手随意一指,“不过杀鸡这活粗活婶子来做就行。你洗下碗吧,正好拿个碗装鸡血。” 门外边,传来“丽婶子真疼人”的笑语。 方秋椒看着碗盆,盆旁边有个桶,一桶没点热气冒的水。 要知道冬天天冷,井里打出来的水都会冒热气,那样才不至于冻手。而且碗上有油污和菜渍,洗的时候必须得用热水泡泡。 方秋椒道:“那婶子我烧个水吧。” 牛丽又道:“倒热水壶里的就行。” 她又拿手一指,指着一块空地。 方秋椒想骂人。 你属鬼的,所以热水壶是空气的吗?! 第19章 吵架 牛丽故意为难,想让方秋椒用冷水洗碗。但就算方秋椒能忍,冷水在这种冷天也洗不干净脏兮兮的碗…… 方倩秀想明白后,差点笑出声。 刚刚她看着田庄对方秋椒上心,心里有多不痛快,眼下心里就有多爽!看吧,你方秋椒也不是人见人爱! 方倩秀表情解恨,眼神中暗藏得意和挑衅。 方秋椒的目光打方倩秀身上扫过,再望向牛丽,也明白过来牛丽的用意和目的。 牛丽怕是相中方倩秀做儿媳妇了。 不过牛丽可不笨,断不会为了让方倩秀高兴而为难自己,肯定是先得到了方倩秀的保证和承诺,并且坚信方倩秀不会骗她。 这样一来,大伯母管小娥的出现也就说得通了。 方倩秀骗不过牛丽,也玩不过牛丽这般精明的过来人。能让牛丽相信,方倩秀应该是真动了心思。 但这就让方秋椒感觉很奇怪,方倩秀看上田庄哪儿了?难道就因为和她不对付,连腿脚不好的田庄也要抢?亦或者,牛丽家里很有钱?田庄的工作安排好了,能做城里人? 方秋椒一时猜不透方倩秀,索性不去想她,把脑子用在面前的为难上。 当众揭穿? 方秋椒下意识否认了这个方法。一来不痛不痒没意思,二来牛丽肯定有后招。这里是牛丽的家,对方熟悉的地盘。 方秋椒眼睛一转,走向锅灶:“还是烧水吧,杀鸡去毛也要热水的。” 牛丽见她硬是不听话,心中更觉得自己没错。 这种女人,一点委屈都受不了,讨进家里是做儿媳妇还是做祖宗?! 就儿子那个上心样,她迟早有个儿子和没有一样。 方秋椒去掰扯柴火烧火,牛丽就忽地“哎哟”了一声,扶着腰喊:“算了算了,嘶——我来洗也行!” 方倩秀赶紧上去扶住牛丽:“婶子,你的腰,小心啊!” 她们演得和真的一样。 方秋椒瞪大了眼,满目错愕。 她单知道牛丽能故意为难她,可没想到人能下作到无中生有! 柴英秀是个正派人,尚玉华也是性子好的,在家方秋椒从没听说过这样的事。便是听那些村里的八卦,也都是婆媳正常斗法,不会这般无耻。 堂屋里听见伙房的动静。 田伟成担心地喊:“怎么了?”边喊边起身,跑向伙房。 “好像是婶子闪了腰?” “刚刚不是说洗碗嘛。” “是不是椒椒不愿意洗碗……” 外头的人慌乱地猜着,但几句话下来,好几个快要做婆婆的看向柴英秀一家的目光就不同了。 听里面的动静,牛丽抢着做杀鸡的脏活,让柴英秀的家闺女洗个碗都不乐意,可不是儿媳妇该有的模样。 牛丽喊完,从一旁的橱柜里把热水壶拎了出来,然后捂着腰吸气“忍痛”。 方倩秀一脸担忧,声音都变了点:“婶子,你小心点,你坐。椒椒不乐意,我来洗碗也一样的。” “不用你来,你洗碗像什么话。” 两人你来我往,似夹杂着怒意,声音特别大。 方秋椒看着她们,都不敢靠近,生怕两人直接倒在地上算她头上。 但这么吃个闷亏,可不是方秋椒的性格。 被恶心到的方秋椒摸起锅里的锅铲,趁着两人偷偷往外张望,装模作样在锅里铲两下,然后使劲在锅底画了个圈。 等田伟成闯进厨房,方秋椒放下锅铲,离锅子远了好几步。 田伟成一进伙房,搀住牛丽,关切问道:“怎么闪到腰了?” “没事没事。”牛丽眉头紧蹙,短促地吸了一口气,像是在压抑着什么,然后道,“伟成你来帮忙洗个碗吧,我先前忘了洗碗,慢待椒椒了。” 方倩秀看一眼方秋椒,脸上写着不忿,而后耿直地开口:“椒椒不高兴,推了婶子一下,我扶慢了。” 这话一落地,又引起不小的动静。 且不说旁人心里如何想,说了什么话,护短的田伟成当场就黑了脸:“洗个碗怎么了?!谁家姑娘不洗碗,还洗不得碗了,那么金贵?不愿意洗就不愿意洗,推长辈是什么道理!” 田伟成黑着脸,五大三粗的汉子站在方秋椒面前。 从门口位置看,方秋椒清瘦的身形被完全遮挡住。 方夏的轮椅不好进去,催促柴英秀:“妈,你别管我,先进去!” “那你小心。” 柴英秀领着尚玉华,挤进里头去。 走进里头,见田伟成吓唬自己闺女,柴英秀问道:“这是怎么了?伟成,你挡着我家椒椒干什么?” 田伟成冷哼一声,怒气冲冲:“你说干什么?没大没小的,还相看什么,你领回去吧,我家可受不住这样的好姑娘!” 田庄腿脚不便,走得慢些,进屋时刚好听见田伟成的不满。 田庄左右看看,皱眉问道:“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田伟成瞪儿子一眼:“你妈被欺负了,你看不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