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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郡主似乎还在向那人说着什么,对方想走她便伸手拦着不放。那人似乎有些着恼,身子向旁边侧了侧,原本被挡住的半边身子就这么露了出来。 宁娘刚想琢磨这人是谁,就对对方客气道:“在下与郡主素昧平生,若有冒犯,还望郡主恕罪。” 这声音宁娘听着极为耳熟,又仔细看了看那人的背影,惊得差点尖叫起来。她赶紧捂着嘴巴不出声,静静地听下去。 郡主显然对那人的客套之词十分不满,用她惯见的表情不悦道:“你这说的都是废话,你都不记得我了,还指望我恕你的罪?莫说我是郡主,我便是寻常百姓家一女子,你若这般将我忘了,我也是会着恼的。” 宁娘真心有些听不下去了。这根本是典型的小情侣打情骂俏的画面,要不是那人是她弟弟,她哪里还好意思再听下去。她从前可没想过,朗哥看起来一本正经的好少年,竟会招惹得人家姑娘找上门来。 到底是长得风姿宜人的美少年,不光寻常女子,就连身份尊贵如郡主,也得想尽法子来与他套近乎。宁娘可算是明白了郡主为何一开始便与自己交好。梅林里偶遇或许只是意外,但后来她派人将自己单独抬去秋乡院时,显然已知她的身份。 既知她是陆家四小姐,自然也知她与朗哥的关系。借着梅林里一事向她赔罪,又借王妃之口将她留下,然后在她生日当天顺理成章进入陆家,再寻找机会与朗哥见面。 先前她真是小看郡主了,还当她只是个被宠坏的千金小姐。现在看来到底也是诚亲王府的人,脑袋瓜子不是一般的聪明,为了某件事情竟可以这般埋线布局,一步步不急不躁地进行着。从上一步她留自己在王府过夜到现在,已过去两个多月了。这两个月她蛰伏不动,固然有被她三哥禁足的原因,但更大的因素还是她自己的忍耐吧。 小不忍则乱大谋,郡主打得一手好算盘,宁娘觉得自己完全被她给骗了。就连刚才她演的那一出,说什么家里自小安排她进宫,说得那般委曲无助,那些个眼泪大约全是装出来的,为的就是找机会从西湖月溜出来,好在府里借机找到朗哥。 眼下这两人就这么在梧桐林里私会,若不是自己机缘巧合找了过来,估计不大会被人发现。即使发现了也没人敢对外乱说,郡主千金之体谁敢不敬,那种难听的话传出去,朗哥必是倒霉的一个。他是陆家的嫡子,谁会脑筋不清楚去害他。害了他也等于害了陆家,但凡是这个宅子里住着的,就一个也跑不了。 宁娘心里既吃惊又好奇,想走也有些舍不得,只能继续摒息凝神听下去。 看样子朗哥似乎对郡主没什么意思,对方拦着他不放行,他虽不敢出手去推她,却也一直想法子避让过去。听得郡主这般说他,他似乎也有些惊奇:“在下确实从未见过郡主,郡主为何会这般说?陆某并不是那等见利忘义之人,若真是我的朋友,我自然是记得的。只是郡主生长于京城,在下来此不过区区一年,想来你我是不曾见过的。” “若没见过,我怎知你叫什么?” “郡主与家姐交好,知道在下的名字也并不出奇。” 郡主本来一脸信心满满的样子,这下子倒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宁娘暗赞朗哥头脑清楚,脸上正欲露出笑容,便见郡主小女儿家情态发作,恨恨地一跺脚,指着朗哥大声道:“陆明朗,你好大的忘性。三年前在杭州的西湖边,你当真忘了发生些什么了吗?” 宁娘看不到朗哥的表情,但能猜出他此刻大约也同自己一般惊讶,或许还在那里皱眉沉思。三年前朗哥不过九岁,他一个黄口小儿能在西湖边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来,竟令郡主一直念念不忘? 朗哥想了一会儿,似乎没想起来,只得告罪道:“三年前的事情在下确实想不起来了,可否请郡主明示?” “你这人好没记性,这样的事情竟也会忘记。早知道我真该将那伞带来让你好好瞧瞧。三年前我随母妃去杭州游玩。那一日在西湖边,我与丫鬟赏景时忽然下起雨来,你便将手里的油纸伞送与了我。那伞上还写了个大大的‘陆’字,你可有印象?我今日来便要好好谢谢你。” 宁娘听得简直快要笑出来了。这是在唱戏吗?白娘子与许仙的故事。又是西湖边又是下雨又是赠伞的,真搞得跟神话传说似的了。这郡主到底年纪小,大约也跟世间所有爱做梦的少女一样。白娘子的故事在民间多有流传,在当时的小女儿家听来也颇有些浪漫情怀。她在那样的环境里偶遇朗哥,又得他相助,是以才会一见倾心,三年后还心心念念找上门来,想与人一叙前缘。 可惜朗哥长得虽俊,人却有些实在,也不懂得说些好听的哄姑娘开心。郡主这般问他,若换了寻常人,自然上赶着就认了下来,即便不记得又如何,郡主都说有那事儿了,那自然就是有的。更何况人家还说要谢他,这种好事谁会自己往外推啊。 可朗哥却很老实,竟直接摇头道:“郡主所说之事,在下确实不记得的。此等小事郡主不必放在心上,在下实在不敢担郡主一个谢字。” “你怎与你姐姐一般性子。我要待她好,她便左一个不敢右一个卑微的。现下我要谢你当年的恩情,你又是这般推托。你们姐弟两个嘴里说着不敢,心里却都没把我放在心上。简直是大不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