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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可以去买,您能买到成套的十册算我输,而且我们还帮您装箱,帮您运到余杭,光这包装这运费都值三十两银子了吧?而且啊,不是我说,您也太没有生意头脑了,这些书,只在京州卖,您带到余杭,那价值肯定要翻倍,不,翻十倍的呀! 船老板越说越兴奋,完全没注意到余象天的脸色越来越黑。 你这船老板,你开的是客船,还是黑店啊?有你这么强买强卖的吗?我看你是根本不懂行,就这种通俗小说,最忌讳做成这样,余象天翻动着书箱里的《连载小说月刊》连连摇头,精美,好看,插图漂亮,可是,有用吗?有人会掏那么多钱去买一本小说吗?不,还不是一本小说,是一部分小说的片段,第一期好歹还是个开头,第二期根本无头无尾,都不知道说的什么,谁会买?这根本就是不懂市场的人做出来的。 船老板的脸一下子拉得老长:客人,你不懂就不要在这里半瓶子咣当了,这书卖得可好了,我告诉你,我这是看您是个读书人,才优先带您来看货的,您看见没有,我们船舱里这些书箱,装的全都是凌霄书坊的书,还有《绣像本第一奇书》和《金樽雪》,这些书箱,等到了余杭,就全都有主了,根本轮不到您在这挑来挑去。 余象天不相信,这完全是销售话术!他见多识广,根本不会被这些套路蒙住! 就在这时,零零散散地有些客人登船,甲板上传来脚步声,穿上的伙计跑下来,冲船老板喊道:老板,有位姓杨的客人要预定两箱凌霄书坊的书。 诶,记上了!船老板从腰间取出一卷红色的封条,贴住其中两个书箱,接着,直起腰来,冲余象天露出耀武扬威的眼神。 余象天冷嗤一声,以为演双簧他就会信了?这种庄家把式都是他年轻时候玩剩下的。 给我来十份邸报。余象天说道,什么连载小说,根本不感兴趣。 船老板撇了撇嘴,客人,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不过上船之后,那可是长达半个月与世隔绝的生活,到时候就算是只读圣贤书的书呆子,也会忍不住把手伸向通俗小说。 余象天拿到十份邸报时,天色已晚,外头的光线不适合看报了,他乐得回到房间里去看,京州城这个盗贼丛生的地方,他是一眼都不想再看见了。 时间过了戌时初,甲板上走动的声音越来越多,想来是大批的客人登船了。 余象天正在挑灯读报,突然听见砰砰的砸门声! 怎么回事?又是哪个喝醉酒的走错门了?也不看看这是这艘穿上最好的客房!是一般人能住得起的吗? 船老板也不来管管,怎么做生意的! 余象天,余象天是不是在里面! 把门开开! 外面传来凶神恶煞的声音。 余象天一个激灵,想到无故失踪的余裕和伙计,还有西南市场杂货铺后面的院子里不翼而飞的盗版书,顿时浑身发凉,抖如筛糠。 那些强盗,竟找到船上来了?! 余象天,快开门! 我们知道你在里面! 砸门声再度响起,砰砰地仿佛撞在胸口的重锤,令余象天呼吸不畅,他踉踉跄跄地站起来,想着船老板理应保护他这个大主顾的,可是,又想到京州客栈管事的那副高高挂起的嘴脸,可恨啊,京州的商人完全没有江南商人的责任感!只要服务契约存在,江南商人就是拼了命也会保护客人的! 余象天在这短短的十几息之间,仿佛经历了漫长而痛苦的折磨,濒死之境,让他慌不择路地向窗口奔去,外面就是十里河水,黑黢黢的,深不见底,可是,他没有别的路了! 噗通 糟了,嫌犯跳船了!有人喊道。 客房的门被咣当一声撞开,几个衙役冲进来,立刻挤满了屋子。 他们果然看到,客房里唯一对着河的窗户,正在风中摇摆。 快,快追,别被他跑了,梁大人特别下令缉拿的嫌犯,务必要捉拿到案!一名衙役叫起来,其他几名衙役也跟着往外跑。 等等! 这时,一个年岁较长,经验丰富的衙役忽然叫停大家,转过身,矮着身子,往床和床头的箱子之间的夹缝里看去。 一只调皮的大脚丫正缩在视线盲区里,瑟瑟发抖。 船上的设施,为了保证下盘稳固,不至于在颠簸中翻倒,都设置成实心落地的,床看起来就像一个长方形的大号箱子,而床头的几案则是一个正方形的小一点的箱子,在这种情况下,很难藏人,所以,某人把几案和床搬开,自己躲到夹缝里去,伪装成跳河的样子,实则是想等这些人追出去之后,再偷偷溜掉。 年长的衙役顺着那只大脚丫往上看,又看到了一只水桶腰,狗熊背,难得健壮的余象天能缩进这么小个空间里,真是能屈能伸啊! 诶嘿,看看,找到什么宝贝了。年长的衙役一把抓住余象天的脚腕,将他拖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