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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九畴需要这个交代来铺路,他要铺的是一条通往明媒正娶和风光大嫁的路,此事关乎他的人生幸福。 宋凌霄想到此处,不禁为郑九畴捏了一把汗,随着天色渐渐明亮,礼部负责放榜的官员出现在端门前放榜处,此时的杏榜已经填写完毕,正被一大张厚厚的纸糊住,官员看了看天色,点头示意下面的人开始揭榜。 激动人心的一刻来了,随着糊纸掀开,张贴在杏榜上的名字一个个露出来,最上面是会元,下面是贡士,分别写明了姓名、籍贯、年龄、家庭情况,绝没有重名弄混的可能。 宋凌霄立刻踮起脚来,从最上面开始看,无数人涌在他身后,使劲推挤着他,他一边挣扎一边扶住前排兵马司差役大哥的腹肌,抻着脖子一边看一边念着郑郑郑。 第一排没有,第二排没有,第三排也没有 诶呀!突然有人猛地挤了一下,遭到了看榜群众们的怒骂,宋凌霄死死拽住差役大哥的袖子,嘴里也不免骂了几句脏话。差役大哥皱了皱眉头,暗想前面这个小矮子力气还挺大的,不着痕迹地把胳膊往后边摆了摆。 宋凌霄挣扎着看到第四排,已经开始怒骂郑九畴这个学渣,复习了三个月都在干什么,不会每天都在行周公之礼吧?! 忽然间,身后的压力骤然减轻。 宋凌霄站直了身子,诧异地回过头去,就看见一片玄色衣衫,往上是被玄色衬得冷白的脖颈,再往上,熟悉的下巴形状,逐渐脱去婴儿肥的五官,一一映入目中。 陈燧? 陈燧站在宋凌霄身后,替宋凌霄撑起了一片可以舒服站立的空间,当然,也不是陈燧撑起来的,而是他带来的四名身强体壮的侍卫,凭着宽阔的肩膀,硬生生围出一小片真空地带。 看吧,能看见吗?陈燧微微扬起嘴角,促狭道,要不要我抱你? 滚蛋。宋凌霄把脑袋扭回来,继续看榜。 诶,那不是郑九畴么?陈燧忽然说。 哪里哪里?宋凌霄激动了。 哦看错了,是工部侍郎严大人啊。陈燧的声调又降了下去。 宋凌霄无特么的语,为啥他会相信陈燧的鬼话。 真的是郑九畴!陈燧又提起了声音。 你再瞎起哄试试。宋凌霄用胳膊肘往后一顶,就听陈燧闷哼一声。 宋凌霄估摸着陈燧不至于这么娇弱,被他顶一下还会受内伤的,但是还是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正巧陈燧趴过来,要对着他的耳朵说什么。 陈燧结结实实地亲在了宋凌霄脸颊上,不,应该说,宋凌霄的脸结结实实地撞在了陈燧嘴巴上。 宋凌霄惊呆了,一时间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就在他呆若木鸡之时,陈燧的嘴唇贴着他的脸划到他耳边,用一种古怪的低沉的声音对他说:你看倒数第二排第八个。 宋凌霄木然地循着他说的位置看去,果然看见了郑九畴。 郑九畴,山西太原人世,年二十五,父郑崇 是他认识的那个郑九畴,啊,郑九畴今年二十五,哈哈他在想什么,为什么脑子里像塞了棉花絮絮一样软泡泡的,必须要很费力才能集中精力去理解文字上的意思,等等,他不会被陈燧传染了阅读障碍症吧? 早上没吃饭吧?我在荟珍阁留了位置。陈燧拉住宋凌霄的手,五指微微用力。 宋凌霄呆呆地说:啊。 陈燧微微侧过身,冲四名侍卫吩咐了一句什么,四名侍卫立刻两两分列,在前面开出一条道路。 陈燧紧扣着宋凌霄的手,将他从四名侍卫开出的道路中带出来,周围的人群正看榜看到激动处,突然被这么硬生生挤开,不免都要挣扎咒骂一阵,陈燧不快不慢地守在宋凌霄身边,身体微微倾向他,用肩膀和后背护着他,从狭窄的小径中走出去。 俩人一路都没说话,陈燧自带专车,载着两人直达荟珍阁。 荟珍阁是西北城区最贵最有品位的一家饭店,里面的小二也与别处不同,聘请的是四五十岁的成熟优雅男子,一般都是世家大族的管家退下来以后在这里做事,或是京州有名的掌勺厌倦了后厨生活,专门到荟珍阁传菜,荟珍阁的小二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不差钱。 因此,他们的背都挺得特别直,给客人介绍菜肴时,也会提出专业的搭配意见,这样高超的服务水平,得到了客人们的一致好评,荟珍阁的格调也跟着拉升了许多。 一位四十多岁的高瘦小二将陈燧和宋凌霄引上三楼的雅座,这雅座窗外就是一片翠绿的毛竹林,荟珍阁的花园里引入了各种北方难得一见的植物,光是饱饱眼福也很快乐。 宋凌霄以前跟着陈燧来过两次荟珍阁,借着陈燧的插队功能,他也好好享受了一下京州上流社会的待遇,以前他最喜欢欣赏窗外的碧色重重,今天却心慌意乱,怎么也摆脱不掉脸颊上那一小块印记带来的灼热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