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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玄微微皱眉:傅某听说,江南书院周长天和国子监博士胡学庸已经为你写了序,有这两位学界泰斗坐镇,应该足够了吧? 你消息还真是灵通!宋凌霄腹诽,他脸上扬起一个灿烂的求人笑容,露出一边甜甜的小酒窝:傅先生此言差矣,若说京州举业界,您可是公认的领袖。 是么?傅玄的脸色有些冷,显然,宋凌霄马匹拍到了马腿上,傅玄接着说道,傅某从未参与过任何举业书的编纂,也对此没有兴趣,以后也不打算涉足。若是宋坊主没有其他事情,就请回吧。 宋凌霄冷汗,傅玄竟然没编过举业书 等一下!是我失言,我错了,但是我真的非常需要傅先生帮忙,既然您觉得这部《时文选》不错,那如果我告诉您,这部书可能就要烂在仓库里了,京州的考生也许永远都见不到它面世的一天您是否能够、能够出手相助呢?宋凌霄把实话说了,他发现什么花招都瞒不过傅玄,只能跟他讲实话。 为什么会这样?傅玄眼中露出不解之色。 因为清流书坊。宋凌霄把清流书坊的卑鄙行径直接告诉了傅玄,现在京州大大小小的销售渠道都被清流书坊把持着,他实在是没办法了,才腆着脸来求傅玄。 傅玄听完之后,沉默了。 我知道这样说有点道德绑架,我是实在没办法了才来求您,您的顾虑我都知道,如果您实在不同意的话,我再去想想别的办法吧。宋凌霄叹了口气。 傅玄反而笑了一声,问:我顾虑什么?你说说。 您上一次因为我们书坊《京州密卷》的事情,被那个姓林的辣鸡御史诬陷,考生们还不分青红皂白地堵门闹事,幸好最后平息下去了。若是这一次,您再和我们书坊牵连在一起,恐怕会对您产生不好的影响。宋凌霄如实说道。 猜错了。傅玄道,再猜。 咦?宋凌霄懵了,不是因为这个吗?那又是因为什么?难道傅玄会怕和清流书坊为敌吗? 再给你一次机会,猜对了我就帮你。傅玄突然逗弄起宋凌霄来,就像对着漫画里的兔子扔出了胡萝卜,那宋凌霄肯定是要飞奔过去抢的啊。 可是,如果猜错了的话,眼睁睁看着胡萝卜掉进臭水沟被冲走,对于兔子来说也是非常沉重的打击呀。 不能随便乱猜。 傅玄到底顾虑什么呢?首先要考虑到傅玄的身份以及他的性格傅玄的身份是大学士、翰林院编修,和嵇清持是同事,但是他的实际影响力比嵇清持大的多,他曾经当过帝师,又是霁琛的大弟子,那肯定是被寄予着成为内阁首辅的厚望的人。 他之所以没有进入内阁,也是因为他要保全那些忠言进谏皇帝的诤臣,得罪了皇帝,所以,他应该是个非常有责任感、有眼界、忧国忧民的大儒。 再加上云澜曾经说过,傅玄的文章每次都像是在议论古礼或是祖宗之法,但实际上的落脚点都是在国计民生上,是个标准的实用派。 宋凌霄恍然:您对举业的方式有意见,您不赞同八股取士。 但凡是在其他场合,说了这么一句动摇国本的话,都会被视为大逆不道。 宋凌霄这话一出口,自己也觉得唐突,赶紧把嘴巴闭上。 然而傅玄却定定地看着他,眼里有一闪而过的锐色,他说:你要我怎么帮你? 草,猜对了! 怪不得傅玄从来不做举业书,也不肯给宋凌霄的《时文选》写序,时文就是八股,时文选就是名士们写的八股文集,因为傅玄不赞同这种选拔人才的方式,所以他不愿主动参与其中,除非是像乡试那样,皇帝钦点他当主考官,他才勉为其难地动弹一下。 太特么有性格了! 作为学渣的宋凌霄,如果喷一句八股,那是来自底层的牢骚,作为顶级学霸的傅玄,心里默默不认同八股,那是超越了时代的局限性! 不过,改革这种级别的考试,会牵连到无数的问题,绝非一时一人可以改变。 比起那么不着边际的事,还是先看看眼前的问题吧。 我希望能借用六藏斋的牌记。宋凌霄说道。 傅玄稍微思索了一下,颔首道:可以。 没想到他竟然答应得这么爽快,宋凌霄顿时喜上眉梢:傅先生,你真是个好人! 傅玄又恢复到不苟言笑的状态,似乎把宋凌霄的夸奖当成一阵吹起树叶的风,根本渗不进他那口无波的古井。 随我来吧。傅玄站起身,进入内室。 宋凌霄赶忙跟上去,看见傅玄从一座有很多格断的大柜子里取出一只黑木匣子,打开外面的三层嵌套宝函,拿出里面的墨玉印章,将印文面展示给宋凌霄看,只见墨迹晕染处,是古朴的四个篆字:六藏刊行。 这四字价值万金,是霁琛的私刻牌记,代表着六藏斋刊刻发行之意。